第4章 天鹅骑士
也不知道这群反派为什么总喜欢放火，总之自宅邸而起的火势已经蔓延到了麦田中，隐隐有冲上山林的趋势。
洛缪一边冲下山一边查看艾凛娜的情况。
在那头视角里隔着百米远都能听见男爵的哀嚎声。
艾凛娜看见一支支火把飘扬在夜色里，灼热的焰色顺着光滑的曲面流淌进他们的银甲中，直刺人眼。
宅邸的每个出入口都由两名骑士把守，她眼睁睁看着管家拉布仓皇逃出，最后被踩在脚下一剑刺死。
不仅仅是骑士，几十名手握长戟的士兵不由分说地砍杀着惊叫逃窜的村民，杀死了便将碎肉就地焚烧，进一步助长了火势。
在如同炼狱的火幕中，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从宅邸的正门走出。
他步伐沉稳而舒缓，每一步都会在大理石路边上留下清脆的响声，半张脸隐入长帽遮蔽的阴影中，艾凛娜只能看见男人下方蓄起的八字胡。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谄媚的仆从，手上提着什么。
艾凛娜定睛一看——是男爵惊恐的脑袋。
“哈——”
心脏猛然一停，艾凛娜赶紧捂住嘴缩了回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有胆量向您提要求，”
她听见管家对公爵说了什么：“您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只差这一步，金雀花王座便能归于您手。”
“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
公爵嗓音低：“我可爱的小金雀花现在还在和我玩俏皮的躲猫猫......是吧，艾凛娜小姐。”
他的视线猛然朝这里锁定。
艾凛娜双眸一颤。
忽然，一柄银剑掉落在手边。
“走！”
洛缪的声音传来：“不管怎么说，先朝山里跑。”
他感受了下两人的距离，喘着气：“来得及吗？”
身边天鹅形态的恶魔淡然：“你的速度太慢，来不及。”
“有没有办法把艾凛娜送过来？”
“时空术法只存在于概念中，我做不到。”
“那......”
洛缪停下脚步。
他扭过头，一直盯着恶魔不说话。
“你干嘛？”恶魔心中不妙，似乎猜到什么，暴怒道：“想都别想！”
“别这么说嘛，”洛缪软下语气：“我可以付钱，五年十年都可以。”
“别想！”
“我给你看我的脸。”
“我稀罕这种东西么？”
“那，”洛缪忽然认真：“那你就帮我一把，可以吗？”
盔甲下的眸穿透了夜色直勾勾与恶魔对视。
“.......我真是疯了。”
恶魔叹息一声：“来吧。”
她底下高傲的脖颈，洁白硕大的双翼像丝绸般铺开：“只有一次，下次不许了，你这臭小鬼。”
“谢谢。”
洛缪骑了上去。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艾凛娜尽可能朝这里靠近。
七阶术士......有点棘手。
尽管七阶术士在海峡对岸不如狗，但在阿尔比恩——尤其是游戏前期已经足以消灭一座小镇。
洛缪翻看着恶魔的商店。
她并不能向洗脑一样瞬间提升人的属性和改变人的特质，但赋予艾凛娜短暂的力量没有问题。
【已支付十年生命】
洛缪的目光再次投向艾凛娜。
少女显然是第一次握剑，照着葫芦别扭地将木锁这个瓢砍下。
“砰”，艾凛娜撞开门，几百米外，公爵与一众骑士的视线齐刷刷向这里看来。
疯狂蔓延的火势封住了大片大片的路线，艾凛娜擦了擦额前焦急的汗珠：“呼——”，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
还有一条路。
艾凛娜压下打颤的腿向山上跑去。
艾什克·郁金香环顾左右，略显干裂的嘴唇抬了抬：“你们是要我自己动手么？”
三名骑士会意，骑上马就追了出去。
双方的距离很快就被拉近，艾凛娜一个回头便发现三匹马已经近在咫尺。
只是这时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轻，连带速度也快了不少。
艾凛娜感觉力气变大了不少。
一定是幽灵先生在帮自己。
她飞快思索着局势。
即便不清楚郁金香为什么要找自己，但金雀花王座是阿尔比恩王位的别称，艾凛娜知晓他这样的大人物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自己。
除非拼一把。
艾凛娜敏锐注意到骑士身下的白马。
她银牙紧咬，心一横，竟然停下了逃亡的脚步。
转身，少女顺着内心升腾起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挥剑——“噗呲”。
来不及停下的骑士在速度的加持上直直撞上了银剑。
一颗脑袋连着血飞溅而起，“扑通”，无头尸体倒下。
艾凛娜顾不得其他翻身上马。
“这么多年没白喂你！”
她拍拍白马的屁股，白马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锋而去。
“这......”
远处的管家看呆了眼。
他小心翼翼打量老爷阴郁的面色，又跺起脚对骑士大吼一声：“追啊，继续追啊！”
骑士面面相觑。
他们看了眼倒头就睡的同事。
“追吗？”
“你说呢。”
挤眉弄眼一阵最终达成共识。
身下的马开始慢慢爬。
“诶你们......”管家气得不轻。
“我希望下次你能够放聪明一点——对抗我是不明智的。”
艾什克闭眼沉吟。
“您说什么？”管家没听懂，低声下气地凑上去问。
可艾什克明显不是在和他对话。
公爵将手伸进红袍中，一串镶嵌着蓝宝石的鸢尾花吊坠在火光中发亮。
双手合十，艾什克虔诚地将吊坠夹在手心中。
“我已经看见您昭示的命运，可是神啊，被关在马厩中的艾凛娜不会突然拥有银剑，她也不可能有力量斩杀一名骑士。”
“宵小之徒妄图对抗您的伟力......可我——您的信徒会将他的首级斩下，最终让野蛮荒芜的阿尔比恩皈依您文明的光正下。”
振振的念词结束，他口中又吟诵了一段听不懂的咒语，接着，整个人腾飞而起。
艾凛娜跑了许久，大脑里只有“向山上跑”这四个字，直到焰红的世界逐渐远离，视线又沉入阴暗的夜色中她才回头——山下的男爵领已经沉底沦陷于火焰。
没有人追过来。
我活了吗？
艾凛娜像要确定般向后方眺望——确实没有人了。
她心中升起些许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高兴，视角便忽然天旋地转，接着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
“呜——”，白马发出嘶嘶哀鸣后倒地不起，殷红的血从胸腹破开的大洞中灌出。
艾凛娜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坠马的剧烈冲击让她浑身的骨头几欲碎裂，索性在力量的加持下还能勉强起身。
“咳，咳......”
少女吐出狼狈的血液。
那是什么呢？
她绝望地看向天空。
一颗红色的小点从远处疾驰而来。
他飞过哪里，身后的火海便跟随到哪里。
森林也被点燃了。
艾凛娜的双眸忽然失去光亮，转身，垂着脊梁摇摇晃晃向前方走去。
钱袋破了。
四百九十五枚铜币走一路，撒一路。
她知道自己跑不过身后的术士，但求生欲还是迫使她前进，前进......直至前方的巨大影子挡住了投向地面的月光。
艾凛娜抬起疲惫的双眼。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