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运？去他娘的
恶魔找了半晌也没看见洛缪在哪，只好先把艾凛娜的宿命线环牵回去绑定。
眼前一闪，她又回到了船边。
洛缪也在。
恶魔以为是自己这边出了岔子，没把他带过去：“我见到艾凛娜了。”
“？”
那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洛缪狐疑：“利用宿命线环降临不是本体过去么？”
“当然不是，宿命线环本质上是利用命运的强关联性将你们绑定在一起，只有灵魂体才能降临，”
恶魔骄傲地昂起脖颈：“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你是第一个利用宿命线环降临的人类，当然，这个灵魂体只有你们彼此才能看见，除非......”
“除非？”
“如果有人内心强烈地想要看见你，并且认定你存在，那他也能见到你......这种人越多，你的灵魂体力量就越强。”
还能这样？
洛缪面露惊奇，觉得恶魔还是有点东西的：“那我刚才怎么没见到你。”
“你都没过去怎么会见到我，”
恶魔瞥了他一眼：“我把她的线给你牵回来了，绑定吧。”
洛缪摇头：“我已经......嗯？”
他本来想说自己已经绑定艾凛娜了，可打开面板一看。
【请绑定养成者】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绑定成功了吗？
愣神之际，面板又变了。
【您已成功绑定养成者：艾凛娜·阿尔比恩】
淡蓝色银幕画面一转，来到处开阔的平原。
俯瞰而去，没有森林与雾气的遮蔽，这才发现此时已是黄昏。
夕阳向麦海一撒，风过，金黄金黄的波涛便“唰唰”，“唰唰”。
不少头裹白巾的平民在里面弯腰割麦。
“艾凛娜在男爵领生活了十年，靠给领主做佣人维生。”
恶魔移动视角，目光越过男爵豪宅与零零散散的茅草房，最终来到一间马厩里。
厚重老旧的木板在少女的撞击下发出“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大门紧锁，几束光从上方的木栅栏爬了进来，空气中尽是草泥与马粪混合的腥臭。
“呼，哈......”
似乎是撞累了，少女低下倔强的脸靠在木墙前休息。
她破了好几个洞的布鞋踩踏在茅草上，白色丝线顺着裸露的小腿缠住少女的破麻布服。
可艾凛娜毫无察觉，就像看不见一样，一对愤怒的紫眸死死锁在门那头得意的管家身上。
风一吹，裹住脑袋的白巾脱落，一头黏唧唧的白发像铁块般硬邦邦垂落。
洛缪看清了她的脸——虽然还是可爱，但面部的淤青以及营养不良的凹陷让少女和美沾不上边。
“等等......”
洛缪愣神：“这是艾凛娜？”
“不是艾凛娜还是谁？”恶魔奇怪道：“我不是让你见过她么？”
“？”
这确实是艾凛娜。
那自己先前遇到的是......
“？？？”洛缪彻底懵了。
“怎么了？”恶魔转过视线。
“没什么。”
洛缪服了：“你的业务能力到底行不行？”
给自己带偏了地就算了，连宿命线环也能绑错。
这乌龙闹的......
他想起之前说的那番话。
妈的，表白错人了怎么办。
洛缪恨恨地伸出手。
让你带错路，拔你白毛。
“哎哟，”恶魔吃痛喊叫：“你干什么！”
“惩罚你！”
“你这臭小鬼，神经病，狗东西......”
恶魔小姐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谩骂。
而洛缪已经将视线放在艾凛娜身上了。
与灵魂降临不同，这个视角更像是在玩4D全息游戏，洛缪甚至可以转动视角。
他尝试像先前一样扫描，面前果真出现了艾凛娜的面板。
【艾凛娜·雇佣仆从】
【勇武：5/100】
【知识：4/100】
【谋略：4/100】
【军事/行政/外交：0/0/0（满值为10）】
【特质：“能干”，“笨拙”，“矮小”，“胆怯”，“弱不禁风”……】
“......”
洛缪沉默着看了眼马厩前的龙套。
【拉布·男爵管家】
【勇武：13/100】
【知识：30/100】
【谋略：8/100】
......洛缪忽然感觉有些棘手——对艾凛娜能否成王这件事。
“傻了吧唧的，”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一点。
“你不信大可以去那边的山上看一看！凭什么......嗯？”
画面中艾凛娜愤怒的面容猛然一滞。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呆呆愣愣地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惊奇的洛缪又屈指在少女额头上一弹。
“哎哟。”
艾凛娜吃痛地捂住额头，泪花花溢出了些。
“谁！”
她怒目环视，可还是不见人影。
“看来你真病得不轻，蠢猪，”
管家拉布恶狠狠地踹了脚木门：“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几名骑士在山上抢了马然后放走了你？”
“是我自己逃走的，”艾凛娜据理力争：“我没有撒谎，你只要去山上......”
“没人在意你的说辞，你这脑子有问题的蠢猪，”拉布冷冷一笑：“那匹白马就是把你卖了都不够再买一匹，该死的杂种。”
男爵开出五铜币的价格让艾凛娜遛马，谁知这一遛把马遛没了。
她居然还声称是山上的三名骑士抢了马，而她却逃了出来......可笑，男爵领方圆百里都不曾出现过一名骑士，更何况一次性来三名。
拉布拾起一块石头朝艾凛娜狠狠一丢。
艾凛娜躲闪不及被正中眼眶，脸上的淤青又多了一块。
“嗬——”愤怒的嘶吼声在她喉咙中成型。
可这点愤怒只会让施暴者更加愉悦。
“哈哈。”
拉布大笑离去，可转身之际不知被什么绊倒，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砸出点血迹来。
“哈哈。”这回轮到艾凛娜笑了。
“你！”拉布捂着流血的额头瞪了回去：“呸！”
他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头晕晕乎乎地止血去了。
艾凛娜止住笑容。
那块石头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呢。
想着，不远处又摸来位鬼鬼祟祟的男人。
“嘿，艾凛娜，”
他贼兮兮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后才小声开口：“能再给我些钱吗？我马上就要找到活计干了，到时候连带先前的一起还你，真的，最后一回。”
“你已经是第五次这么说了，尼莫，你为什么非要去镇上要活做，”
艾凛娜果断拒绝：“我已经没有钱了，你想要钱可以留在这里当佣人。”
“当佣人，什么佣人？你懂什么！”
尼莫的脸忽然扭曲而暴怒：“我这样的天才怎么能和你这种一辈子只能留在这的村妇相提并论！”
他青筋暴起，双手抓住木栅栏疯狂摇晃，最后阴森地笑了笑：“你知道我会写字，艾凛娜，你才十六岁吧？现在还没有人嫁......到处和人上床的浪荡女，你觉得这个传言怎么样？”
“你！”艾凛娜气急败坏：“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尼莫冷笑：“给钱。”
“没钱，我的命你尽管拿走。”
“那就走着瞧。”
尼莫阴冷着转身，走了两步：“啊！”，一声惨叫。
他后退两步，面容扭曲地捂住嘴，黏稠的血液不停从指缝中流出。
尼莫吐了口血，放低手一看。
一枚铜币和几颗碎掉的牙躺在手心。
“啊。”他崩溃出声，颤颤巍巍地跑走。
艾凛娜将一切看在眼底。
可没等她反应，又一个人来到了马厩前。
这次是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
她噙着微笑：“艾凛娜小姐。”
声音很柔：“您能借我些钱给孩子治病吗，我马上就能还您。”
说罢，那双疲惫空洞的眼直勾勾锁死在少女身上。
艾凛娜沉默片刻：“您的孩子已经死了，艾比。”
“死了？怎么会呢，我的儿子只是......”
“他已经死了好久。”
“不，不，当然不是......”艾比呆滞地后退两步：“他只是病了，只是......哦。”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女人的脸忽然狰狞：“你一定是不想给我钱，一定是！”
她惨白而枯瘦的手臂轻而易举地穿过木栏掐紧艾凛娜的脖子。
艾凛娜咬牙尝试挣脱，可艾比瘦小的身躯却又力大无比，让她动弹不得。
脸因为缺氧涨得粗红，连带着挣扎也开始弱了下去。
艾凛娜的意识渐渐模糊，她不知过了多久，直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回神时，自己已经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艾比则捂住碎掉的手臂逃走。
“呼，呼，哈......”
背靠木墙，艾凛娜痛苦喘息，待剧烈的心跳平复些许又向外看去。
天色已经暗了，所幸没再有人过来。
看来今天也不会有人放自己出来了。
艾凛娜踉踉跄跄起身，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宅邸喃喃失神。
湿臭的空气飘入鼻腔，少女摸着脸上的淤青还有已经紫了的眼眶。
“你很愤怒，”
耳边飘来道年轻的男声：“我可以再帮你一次，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说罢，一柄银剑忽然漂浮在艾凛娜眼前。
“你很想复仇——我可以实现你这个愿望。”
顺从她的仇恨，洛缪轻轻开口：“我可以放你出去，给你一把武器与短暂的力量，杀死那些所有欺负你的人。”
少女的紫眸失神片刻。
她知道这位强大的幽灵先生帮了自己三次。
这次，他也一定可以。
仇恨在艾凛娜心中淤积。
只要握住这把剑，她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欺负自己的人。
所以，握住它。
暴戾的仇恨驱使着艾凛娜伸出手。
她面色阴郁而愤怒，整只胳膊都在颤抖。
指尖缓缓向银剑靠近。
在二者即将触碰前：“算了。”
艾凛娜忽然张开龟裂的薄唇，笑得苦涩。
洛缪愣了愣：“为什么？”
他已经想好剧本了，艾凛娜握住剑冲出去杀杀杀，然后失去怯懦这些负面特质，但是艾凛娜却又在最后一步停下。
“你就把这口气咽下去么？”
洛缪有些生气，生气她甘愿受人欺负。
可艾凛娜呢。
艾凛娜笑容更加苦涩，还有点委屈：“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幽灵先生，我总是在这种时候不争气......村子里的人老说我是蠢猪，傻子，好像我真的很笨。”
艾凛娜，你真是个大蠢猪。
幽灵先生是在帮你呀，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让他失望呢。
那些人都这么欺负你了，你为什么不去握住那把剑呢。
“嘿嘿，您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艾凛娜傻笑两声，拿起一根茅草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那个朝我丢石头的拉布，被男爵欺负的时候只有我替他说话，”
“那个要说我下流的尼莫，是我最先给了他钱，还说不用还了，”
“那个要掐死我的艾比，是我用手埋了她的儿子。”
艾凛娜为他们做了好多事，可是现在人人都欺负她。
她好委屈，好生气，想他们全都杀死，那样一定很畅快。
可艾凛娜窝囊，这样都要放弃。
“因为大家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将脸埋进腿弯，声音开始颤了。
“我刚来村子里，拉布把所有的积蓄给了老男爵让他收留我。”
“我被外面的人欺负，尼莫总是第一个为我出头，被打也要出头。”
“艾比一家总是给我送吃的和衣服，不然我哪能活过第一个冬天。”
可是世道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大概是老男爵死了吧。
新男爵的鞭子抽得管家面目全非，他张张嘴，那个和蔼的拉布就得笑得把粪便咽下去说——“好吃。”
尼莫是个上过学院的高材生，天天嚷嚷着要干大事，以后买一套和男爵一样的宅邸，可男爵只是勾勾手指，他就成了房子一辈子的奴隶。
艾比一家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可男爵清清嗓子，税收就一年比一年地多......丈夫饿死，孩子病死，没钱啊，没粮食啊，怎么办呢——艾凛娜只埋了艾比的儿子，因为丈夫早已被分食。
“您不是问我的愿望么？”
艾凛娜伸出四根手指，三根给仇人。
“我想拉布有尊严地活着，再也不用受上司的鞭打。”
“我想尼莫能拥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再也不用受物质的奴役。”
“我想艾比一家吃得饱穿得暖，再也不用担心没钱治病。”
艾凛娜擦了擦眼泪，似乎是幻想了那个场景，脏兮兮，肿兮兮的脸笑得灿烂又难看。
“对吧，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少女嘿嘿地傻笑：“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帮我，但是谢谢您，原来我也不是那么倒霉，还能遇见您这样的人......送给您。”
她用茅草编了把剑出来：“您像骑士一样正义，谢谢。”
“唰”，眼睛一闪，那柄小草剑不见了。
幽灵先生沉默着开口：“那你最后一个愿望呢。”
“啊，这个就是关于我的了，”
艾凛娜难为情：“说起来不怕您耻笑，我，我其实没有什么志向。”
少女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小秘密。
那是一个小布袋。
她解开草绳。
“叮当”，铜币作响。
“我想攒够钱给赎身，然后找一个不嫌弃我丑，不嫌弃我笨，还爱我的人结婚......嘿嘿，感觉有点妄想，但，但我不要他多厉害，多富有，我们一起攒钱买房子，一起攒钱过日子，如果他不想做活那我就养他。”
“您说，我会不会遇见一位和我一样有这个梦想的丈夫——啊，抱歉，说的有些多了。”
艾凛娜挠挠头：“这里有四百九十五枚，还差五枚就可以离开......本来遛马完就够数了，可我真的好倒霉......不过没关系，五枚铜币，明天就可以攒够了。”
她说完了，目光向宅邸看去。
时间不早了，可宅邸还是亮堂。
今天有贵客到场，可贵客是谁艾凛娜不知道，反正是男爵也要毕恭毕敬的大人物。
“幽灵先生？”
那边很久都没有动静，艾凛娜尝试呼唤，可没有回应。
是离开了吗？
艾凛娜有些沮丧：“一定是我把幽灵先生吓跑了。”
她蜷缩下去，不一会又听见声：“咴咴。”
很熟悉，是男爵养的白马。
艾凛娜眼睛一亮。
原来如此，那三名骑士可能是那位大人物的仆从。
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清白了。
艾凛娜急不可耐地向外望去。
随即，那双紫眸猛然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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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说话了？”
恶魔疑惑地看着洛缪将那柄小草剑做成吊坠。
“好看吗？”洛缪得意洋洋地炫耀。
【艾凛娜亲手做的吊坠】
【品阶：无】
【艾凛娜亲手做的吊坠，里面包含了少女最真挚的感谢】
“这不就是根草么？”
恶魔嫌弃地瞥了它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远方。
水路尽了，两人早已下了船。
山脚下便是男爵领。
炽烈的火焰冲天而起，烧红了半边黑夜。
“开始了，郁金香已经到场，该你选择了，洛缪，是螳臂当车，徒劳挣扎，还是就此离去，任由它发展，”
恶魔讥笑：“我必须事先提醒你，郁金香是七阶术士，现在的我不是对手......况且无论你如何选择，命运都会追上你们。”
“是吗？”
洛缪低头，平静地将吊坠系在脖颈上。
【艾凛娜：获得特质“圣王之心”】
【圣王之心（神明级）：这是一个没有直接影响的特质，你尚未发现它内在的力量】
“我怎么就不信呢。”
他迈出一步，滔天的热浪将头顶的白羽掀飞。
“什么狗屎命运，什么狗屎郁金香。”
“去他们妈的，我只知道那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