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击碎命运
艾凛娜小时候最喜欢骑士故事。
尽管童年的记忆模糊不清，她也依稀能记得有一个夜晚自己缩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听一个名叫“阿莱克斯”的骑士的故事。
母亲说，骑士是阿尔比恩独有的战士，他们正直，公平，善良，光正，嫉恶如仇，又惩恶扬善。
阿尔比恩是骑士的国度，阿莱克斯是被骑士推举的王。
那时候，艾凛娜天真地对骑士抱有幻想。
“您也是来杀我的吗？”
她双腿失了力气，膝盖深深扎进泥土里。
那只白天鹅就像传说里神的使者一样，银纱给那张开的双翼披上一层神圣。
而骑在天鹅上的，正是一名黑甲白披风的骑士。
艾凛娜疲惫低头，颤抖着掏出破掉的钱袋。
这是她半生的积蓄，半生的盼头。
“叮铃铃”，她将还剩下的铜币倒在手心里：“一”，“二”，“三”......
数到十五，没了，眼泪“滴滴答答”地落。
“我只是想活下去，”
艾凛娜捧住脸：“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不要什么荣华富贵的一生，她不要什么辉煌灿烂的未来。
她，她只是想做个不那么没有尊严的普通人，有间自己的房子，有个爱自己的丈夫......就这样，再无他求。
“这便是她的命运，”
少女的啜泣声让白天鹅有些沉默：“放手吧。”
洛缪翻身落地：“那我自己呢？不也一样会死在这。”
“不，你不一样，你不仅不死，而且我骗你——我承认自己撒了谎，我看不见你的命运，我看见的只是别人命途中的你，”
恶魔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劝导这个讨人厌的小鬼，她只是忽然有些感慨：“你是特殊的，但你的特殊并不能改变什么。”
洛缪俯着身在地上拾着什么，沉默了会，抬头，那颗红点越来越近了：“你没有任何办法打过他么？”
“之前有，现在......”
恶魔凝重：“事情的严重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无法再为你提供帮助。”
“为什么？”
“我本来以为艾什克·郁金香只是十一国贵族同盟的领袖，但显然不仅于此。”
恶魔说着，洛缪眼前便浮现出一朵鸢尾花模样的徽记。
“帝国国土广袤，神明众多，皇帝，贵族与神平分权力。”
“阿尔比恩紧邻帝国的高卢行省，那里是我老对手的地盘——这是她信徒的徽记。”
“艾什克·郁金香已经皈依鸢尾教会，他背靠帝国与强神，你要面对的不再是阿尔比恩的臭鱼烂虾，明白么？”
她扫了眼艾凛娜的面板：“阿尔比恩迟早会臣服于帝国，她也不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对象......放弃吧。”
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艾凛娜死了，洛缪命运的不确定性又会使宿命线环连上另一位女性。
她可能比艾凛娜更强大，更有魅力。
洛缪不会损失什么，相反可以获得更多。
“你说的不错，”
洛缪捡完了，直起身子：“只要我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只要我放弃这个又笨又蠢又弱的女人，只要我对她的绝境视而不见......”
他在啜泣的艾凛娜身前半蹲下，轻轻拨开她的手。
少女怔然着朦胧的泪容，那一枚枚掉落的钱币又“叮铃铃”放回在手心里。
在艾凛娜茫然的目光中，洛缪轻轻开口：“向我求救，我就会伸出援手。”
“幽灵先生？”
她认得这个声音：“幽灵先生！”
呆，喜，然后痛哭——艾凛娜死死将骑士抱紧。
“你这倔强的小鬼！”恶魔恨得咬牙切齿：“你为什么总是和我对着干？”
“这可不是对着干，同样的，我也会救你，”洛缪调笑：“如果有一天连你也陷入绝境的话。”
“我现在拿鸢尾没有任何办法！你自己看着办。”
恶魔气呼呼地扭过头。
洛缪知道她还有办法：“有没有能和他拼一下的东西？”
“拼一下的东西？你只有赌。”
恶魔讥讽：“我可以为你打开一道门，让你从未来的世界线里拉一个艾凛娜回来暂时替代她......但艾凛娜的所有命运我都见过，没有一条线可以解决现在的状况——只是你可以赌，用你空白的命运赌一条线出来。”
这个成功的概率比拼好饭吃到真牛肉还低，大概率会拉稀。
况且现在时间紧急，洛缪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三十秒，他不仅要找，还说服那条命运线艾凛娜降临。
“你敢赌么？”恶魔冷笑。
“为什么不敢？”
“那我就再帮你一次。”
她挥挥羽翼，洛缪便感觉自己沉进了一个模糊玄妙的世界中。
只有三十秒。
不，还剩二十秒了。
恶魔漠然注视着艾什克从天空中砸了下来。
“啪”，大地震颤了一瞬。
他的脚下裂开一道如蛛网般坑洞。
“晚上好，艾凛娜小姐，以及——这位不自量力的先生。”
艾什克淡漠的双眼随意扫过抱在一起的两人。
恶魔打开他的面板。
【艾什克·皈依鸢尾的郁金香】
【术士命途：七阶】
【勇武：67/100】
【知识：40/100】
【谋略：42/100】
【特质：“残忍”，“高傲”，“自负”，“鸢尾信徒”……】
“十五秒。”恶魔倒数着计时。
“我似乎见过你......哦，贱民先生，”
艾什克语气平静，但口气免不了些许讥讽：“你为什么要与我作对呢，不，我没兴趣知道，我简直烦死了你们这些不自知的贱畜。”
一簇火苗凝聚在他手心。
十秒。
杀死洛缪，一秒足够。
艾什克是个注重形式的效率主义者——尽管有些矛盾，但的确如此。
他不想听见什么哀嚎，所以火苗迅速膨胀，变大。
一秒。
艾什克挥手——那团烈焰朝洛缪飞去。
零点一秒。
恶魔有些失望地闭眼。
结束了吗，不知道。
怀中的艾凛娜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她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但这昏迷没有让她彻底失去意识，反而朦朦胧胧，似睡未睡的感觉。
幽灵先生会死吗，艾凛娜要保护他。
她要保护幽灵先生。
这股迷迷糊糊情感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甚至主宰了她的脑海。
火焰即将触碰洛缪的铠甲。
也就在这0.1秒间，洛缪醒了。
他睁开眼。
艾凛娜也就此苏醒。
火焰莫名消失了。
怎么回事？
艾什克面色一滞。
他看见艾凛娜睁眼。
可那双紫眸中什么也没有——像死水般，平静得可怕。
她是谁？
恶魔的眼一点一点瞪大，直到能够塞下骇然与震撼这样诸多的情绪。
面板告诉她，这是艾凛娜。
【艾凛娜·阿尔比恩凯撒「大帝」】
【大征服者：无等阶】
【勇武：~】
【知识：98/100】
【谋略：93/100】
【特质：“天命攸归的凯撒”，“沐浴龙血的圣王”，“征服神话的帝皇”……】
【这个统治者过于强大，你及其衍生系统无法对其造成影响】
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松开，洛缪俯身在她耳边，柔着声：
“去，击碎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