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铭文牌
陆绯和顾九并排向前走，不自禁用余光去看顾九此时的表情——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顾九脸上的神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
温和和冷淡在顾九的身上产生了奇怪的反应，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直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平静。
不是错觉。
陆绯能感觉到，顾九的攻击性在慢慢褪去，又变成了她记忆里那个人。她记忆里的人，或是生气的但十分犀利的回击南宫婉；或是直接无视她；又或是像对待南宫志一样一脚把她踹开。
而不是像刚刚那样。
狠厉地掐着南宫婉的脸，将她从地上提起来说着蔑视的话的那个人，好像只是面前这人的一个虚影，是陆绯幻想出来的。
虚影和本体不断地在陆绯面前交织，让顾九在陆绯心中呈现出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割裂感。
山洞里，厨艺一塌糊涂的顾九；与陆绯聊天时，被陆绯用言语调笑后无奈轻笑的顾九；在南宫婉面前，强势又冷漠的顾九……
一个单纯好欺负的傻子，就算恢复了也呆呆的傻傻的。所以要保护她，就当是顾九救了她一命的报恩了。从前陆绯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陆绯才发现：她只认识到顾九了的冰山一角。有很深的东西埋在身边这个人冷淡的外表下，那东西让陆绯非常好奇。不过也不必进行可能让顾九不快的深究。
只要相处的时间足够久，人想要隐藏或者是初见时下意识掩盖的缺点都会慢慢显露出来。
顾九冷静的阐述自己观点和顾玠对峙的画面浮现，陆绯才隐隐明白顾玠那一声叹息背后隐藏的含义。
从前的顾九，是什么样子的？和现在差别应该不是很大吧？但是眼前的人给陆绯的感觉又不是一个年幼的少女所能带给人的。还是说只是性格使然？
“看什么？”顾九停下看着陆绯。在陆绯思考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盯了顾九好一会了。
陆绯顿了一下，避开了顾九的探究的目光。咳了咳，说道：“在想你刚才做的事情。感觉和之前我认识的你很不一样。”
顾九继续抬脚往前走，问道：“我在你心里什么形象？”
陆绯一下子被问住了，跟着顾九慢慢往前走。好一会以后开始掰手指数：“厨艺很差，性格冷冷淡淡的，但是某些时候又很贴心，感觉像是温吞的食草异兽……但是现在好像变成攻击性超级强的异兽了。”
出乎意料，顾九只反驳了前面的话：“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做。”
陆绯回忆了一下下场凄惨的那两条鱼，和可怕的口感，实在是对顾九的话抱有九分的怀疑。但是这样带着几分幼稚的顾九，跟刚刚一点都不像。
但是她也听明白，顾九没有回答后面的话的意思。于是自觉不再问。
反正这些东西，以后都会知道的。他们现在才认识了多久？
不必急于这一时。
两个人走走停停，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陆绯随手从路边揪了一朵花，对着旁边的顾九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不赞同秦溯的做法？”
顾九找了个石凳，动作间裙摆未乱，人却已在石凳上坐好。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陆绯眼前一亮。
顾九：“没有不赞同。从结果上看，让我们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陆绯深以为然，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南宫峰的表情你看见了吧？那可真是精彩！遇见不要脸的人就该这么做！真是爽快，好好报仇了！”
顾九整理了一下裙摆，缓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并不值得我们花这么大的心思，一个南宫家而已。如果我们想要报复回去，根本不需要这样费尽心机。秦溯选择这么做……我猜是因为顾舟。”
“……因为四长老并不同意我们这样做？”陆绯想到顾舟唯利是图的行事作风，手指下意识用力，指甲在花茎上刺了个月牙形的伤口，“……也对，毕竟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表示。算算时间，现在早该收到主家那边的消息了。他手下的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想着挽回，只知道堵别人的嘴巴……难怪我父亲看不上他，实在是不堪重负！”
顾九一点点分析：“因为南宫家管的南城靠着落日之森，能给他带来不小的利益。若是真因为要给我们报仇毁了南宫家，再栽培起一个家族来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他肯定会想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我们两个没有受到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没有受到实际性的伤害？南宫诚敢对我做这样的事情，他……”陆绯气的眼睛都红了，“而且我父亲，还有顾大伯，怎么可能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
“陆叔叔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九把陆飞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最根本的原因放在了陆绯面前，“来照看我们的护卫都是顾舟安排的，甚至还是南宫家的人。我伯伯和哥哥他们送回主家的消息，也是顾舟在交接。”
“……是，你说得对。毕竟这么多年，顾舟最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等我们安全回去，他也不会再让我父亲对南宫家出手……”陆绯颓废地蹲在地上，冷哼了一声，“就算要出手——也要赔他一个南宫家！”
“无耻！”陆绯将手中的花丢到地上，气的胸脯不断起伏。
灵光一闪，陆绯猛地抬起头，蹦到顾九面前，“那只要我父亲提前知道这件事不就好了……我有联系我父亲的办法！”
陆绯在储物戒里翻找半天，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铭文牌，在顾九面前晃了晃：“我刚刚来南城的时候，我父亲是派了人来保护我的。不过南城确实没有什么能威胁我的东西，而且四长老又信誓旦旦保证，就把护卫撤回去了，只留了这张铭文牌给我。这个能联系上我父亲！。”
陆绯现在的样子像摇着尾巴得意洋洋的小狐狸，看上去格外招人喜欢。
“四长老现在怕是以为自己瞒住我父亲的法子万无一失了。没想到我还有这个~”陆绯拿着铭文牌给自己扇风，低落的脸上一下子就雨过天晴了，“这招叫什么？釜底抽薪！”
顾九看了半响，脸黑了一半，阴沉沉地说：“你被南宫诚追着跑的时候为什么不用？我们两个在山洞的时候……”
陆绯一下子被顾九的话噎住了，看见顾九的表情更是心虚，声音低若蚊吟：“……这不是，放戒指里太久了，早忘记有这个了。”
陆绯上去死死捂住顾九的嘴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不准你说！我真的不记得我还有这个了！我不是笨蛋！”
顾九闭了闭眼睛，指了指陆绯住着自己嘴巴的手，又指了指陆绯的身后。
“什么？”陆绯歪了歪头，嘴巴里还是在念叨让顾九不准说嘲笑她的话。
顾九直接伸手捏住陆绯的下巴，让她转过头往后看。
秦溯和顾玠正站在那里。
秦溯手上拿着一把白玉扇子在扇，扇骨上雕着海棠花，十分精美。见陆绯终于注意到了他们，收拢扇子敲了敲陆绯的肩膀，语气十分疑惑：“你说什么呢？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