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韩王信投降匈奴,边境危机初现
我叫刘邦,我现在愤怒到了极点,猜忌与信任到底哪个才能稳固我大汉天下?
未央宫的铜漏滴答声像毒蛇吐信,我死死盯着案头的边塞战报,指甲在羊皮纸上刮出几道血痕。韩王信那封墨迹未干的降书还带着马邑的寒气,“为保韩氏宗庙,不得不降匈奴”几个字刺得我眼眶生疼。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撞在窗棂上,恍惚间竟化作匈奴骑兵扬起的遮天蔽日的沙尘,一下下碾过我的心脏。
“陛下!雁门急报!”萧何撞开殿门时冠冕歪斜,官服下摆还沾着未央宫甬道的露水,“韩王信已献马邑城,匈奴左贤王率三万铁骑正沿勾注山南下!沿途守军皆称‘韩王有令,开城迎降’!”他颤抖着展开第二封军报,信纸边缘被汗水洇出深色褶皱,“更有甚者,说韩王信亲率旧部,为匈奴指引汉军粮草屯集之处!”
我猛地起身,案上竹简如惊飞的寒鸦四散滚落,震得铜漏里的水花溅上袖口。这个被我破格封为韩王的家伙,当年在颍川之战中为我冲锋陷阵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此刻却成了引狼入室的奸贼!去年将他封地北迁时,他言辞恳切地上表“太原苦寒,恐难守土”,我竟以为他只是贪图安逸,现在想来,分明是早就与匈奴暗通款曲!
“传张良、陈平、樊哙入宫!”我攥紧腰间佩剑,螭纹剑鞘硌得掌心发麻。殿外秋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恍惚间竟像是匈奴的胡笳声。韩王信背叛的消息,不知会在朝堂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那些异姓王会不会也在暗处蠢蠢欲动?
张良手持羽扇踏入殿中,步伐虽稳,可额角青筋却微微跳动:“陛下,臣早有察觉。去年韩王信向匈奴求娶单于侄女,臣曾谏言阻止,可惜……”他的羽扇重重敲在舆图上的马邑位置,“冒顿单于统一匈奴各部后,秣马厉兵已久。韩王信熟知我军布防虚实,此番献城,只怕是要助匈奴饮马黄河!”
陈平捧着密报上前时,眼神比往常更加闪烁:“据雁门细作传回的消息,韩王信在匈奴帐中歃血为盟,誓言‘不灭刘氏,誓不罢休’。更可怕的是,他将陛下分封诸侯时的猜忌之心添油加醋,说什么‘非刘氏封王者,皆不得善终’,煽动匈奴南下。”
“放他娘的狗屁!”樊哙猛地踹翻身边矮凳,铁甲相撞发出刺耳声响,“末将愿提五万大军,踏平马邑!韩王信那竖子,当年要不是陛下力排众议封他为王,他早就是项羽刀下亡魂!”他满脸络腮胡根根倒竖,腰间环首刀还沾着平定臧荼时的暗红血渍。
我来回踱步,袍角扫过满地竹简发出沙沙声响。句注山若失,晋阳危在旦夕;晋阳若破,关中便门户大开。可樊哙性情暴烈,若孤军深入,必中匈奴诱敌之计。余光瞥见陈平微微低垂的眉眼,突然想起他在荥阳之战时私吞黄金的旧事——此人智谋超群,却也贪财好利,他的建议,究竟有几分真心?
“周勃即刻整军三万,取道晋阳扼守勾注山天险。”我沉声道,“樊哙率两万骑兵为后援,未得将令,不许擅自出战!”目光转向张良,“子房随朕留守长安,密切关注各诸侯动向。”话落时,看见萧何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陡然一沉——莫非他也觉得我太过谨慎?还是说,他也在心底怀疑我的决策?
半月后的舆图室里,朱砂标记的匈奴营帐如黑色毒瘤般蔓延。周勃在勾注山设伏重创匈奴先锋的捷报还未焐热,韩王信便引导匈奴主力绕道楼烦,代郡、雁门接连失守的消息便接踵而至。我握着朱砂笔的手不住颤抖,在代郡位置狠狠画下一个血红的叉,笔尖竟将羊皮纸戳出个洞。
“陛下,匈奴此次动用了左右贤王所辖精锐。”张良的羽扇划过阴山山脉,“冒顿单于野心昭然若揭,他要的不是劫掠,而是将河套之地纳入囊中,以此为跳板,图谋中原。”
陈平展开密报时,声音压低了几分:“韩王信在匈奴大营中献出‘三光之计’——杀光边境守军,抢光粮草辎重,烧光城池村落。如今上郡、云中的部族首领,已有半数接受匈奴册封。”
我一拳砸在舆图案几上,青铜镇纸“当啷”坠地。眼前浮现出庆功宴上韩王信跪地敬酒的模样,那时他言辞恳切:“臣愿为陛下马革裹尸!”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反戈之刃。余光扫过张良泛白的指节、陈平闪烁的眼神,突然想起臧荼叛乱时,他们也是这般建言献策——他们是否也在心底算计着,这场边境之乱,能为自己谋得多少好处?
边境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来。晋阳守将的血书浸透了斑斑泪痕:“城中粮草仅余七日之量,百姓易子而食”;雁门难民扶老携幼南下,沿途饿殍枕藉。我捏着奏章的手指微微发颤,胸腔里翻涌着滔天怒火与彻骨寒意——身为天子,竟护不住子民周全!
“陛下,臣请命前往晋阳督战!”萧何突然跪地,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守住晋阳!”他布满皱纹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我望着这个追随我从沛县走到未央宫的老友,想起他月下追韩信的执着,想起他在关中筹备粮草时熬红的双眼。可如今,我却在心底盘算:若派他出征,朝中政务交给谁?他若在前线拥兵自重……
“萧丞相留守长安,统筹粮草。”我伸手扶起他时,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朕要亲征!”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张良手中羽扇僵在半空:“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朝中……”
“够了!”我拔剑出鞘,寒光映得众人脸色惨白,“韩王信背叛,匈奴肆虐,若朕不亲征,天下人如何看待朕?那些异姓王又会生出多少异心?”剑刃入鞘的清响回荡在大殿,却掩不住我擂鼓般的心跳——我何尝不知亲征的凶险?可若不如此,如何震慑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
出征那日,长安城乌云压城。我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将士们盔甲上凝结的霜花。他们望着北方的眼神里,恐惧与犹疑交织。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匈奴人割人耳鼻当战利品”,这话像瘟疫般在军阵中蔓延。我握紧马鞭:“儿郎们!韩王信叛国,匈奴屠我子民!今日随朕出征,不光要夺回失地,更要让胡人知道——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呐喊声响起时,我听见其中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大军行至晋阳,城墙下堆积的尸体已开始腐烂。守将浑身血污地跪在马前:“陛下,韩王信那逆贼带着匈奴人屠城,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他哽咽着说不下去。我登上城楼远眺,北方草原上,匈奴的营帐如黑色潮水漫过地平线,随风飘来的胡笳声里,隐约夹杂着百姓的哭嚎。
首战在铜鞮河畔展开。我军强弩手列成三排,随着“放箭”令下,万箭齐发。匈奴骑兵虽悍勇,却被射倒一片。可当我望见韩王信骑着白马立在敌阵后方时,胸中的怒火几乎将理智烧尽。“韩王信!你食君之禄,却背君之事,可还记得自己是汉人?”
他勒住马仰天大笑,声音随风飘来:“刘邦!你猜忌功臣,臧荼、彭越的下场,天下人看得清楚!我投降匈奴,不过是求生罢了!”话音未落,匈奴号角震天,骑兵如黑色浪涛般席卷而来。我军步兵迅速结成盾阵,长枪如林,可匈奴战马踏碎冰河的轰鸣,震得人肝胆俱裂。
战场上血肉横飞,匈奴骑兵的弯刀闪过森冷的光。我挥剑斩杀一名匈奴骑士,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刺鼻的腥味让我想起鸿门宴上的血腥气。韩王信在远处纵马驰骋,不断指引匈奴骑兵冲击我军薄弱处。这场恶战持续了整整三日,河水被染成赤红,两岸堆积的尸体几乎阻断了水流。
当韩王信率军退往马邑时,我本欲乘胜追击,却接到加急军报:关中蝗灾肆虐,庄稼颗粒无收;淮南王英布暗中打造兵器,招募死士。我捏着军报的手青筋暴起——内忧外患,竟在此时一齐涌来!
“陛下,此时深入匈奴腹地,粮草难以为继。”张良劝诫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可我分明看见他望向舆图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是否也在担心,我若战败,天下将陷入怎样的乱局?而他,又该如何自保?
班师回朝的路上,我看着沿途逃荒的百姓。一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趴在母亲背上,早已没了气息,可母亲仍机械地迈着步子,嘴里喃喃:“长安有粮食……”愧疚与愤怒在胸腔翻涌,我握紧拳头——韩王信的背叛,不仅撕开了边境防线,更撕开了我苦心经营的天下太平的假象。
回到长安后,我彻夜难眠。望着未央宫的飞檐在夜色中勾勒出的狰狞轮廓,想起韩王信降书上“猜忌功臣”的指责。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可若不防着这些异姓王,江山如何稳固?我召来太子刘盈,指着舆图上匈奴盘踞的区域:“盈儿,记住,这天下没有永远的臣子,只有永远的江山。韩王信的教训,你要刻在骨子里。”
征调民夫修缮长城的诏令下达后,我站在长安城头,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北进发。寒风卷起黄土,模糊了视线。韩王信的投降,不过是个开始。冒顿单于的野心、异姓王的猜忌、百姓的疾苦,像三座大山压在肩头。这新生的大汉王朝,究竟该如何在这内忧外患中站稳脚跟?而我,又该如何在猜忌与信任间,走出一条长治久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