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听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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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香饵悬空 雏凤初鸣

清风观密议之后,张无梦、种放与招隐山隐士墨渊,又于当夜悄然拜访了宰相吕端府邸。书房之内,四人一番深谈。吕端虽未明言相助,然其言语之间,对太子赵恒的维护之意,以及对内廷王继恩与在野的磐石坞之主石经纶相互勾结、权势日炽的忧虑,已是溢于言表。三位前辈深知吕端身居相位,一言一行皆系朝局安危,行事需万分审慎,能得他这番暗示,已是心中了然。

数日后,陆清远、萧辰、张念真三人,奉师父(或父亲)之命,先后抵达汴京。

这一日,吕府一处清雅的偏厅之内,三位年轻人垂手侍立。他们的面前,除了张无梦、种放、墨渊这三位当世高人,尚有便是当朝宰相吕端。

吕端含笑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少年英杰,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转过:陆清远神情沉静,渊渟岳峙,自有一股难得的稳重之气;萧辰目光锐利,顾盼间隐透机敏果决;而张念真则英姿飒爽,眉宇间带着几分其父的洒脱与少女的灵动跳脱。

“好,好啊!”吕端抚须赞道,“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少年俊杰。太子殿下若能得三位相助,实乃我大宋社稷之福。”

墨渊端坐不语,神色冷峻,只是目光在萧辰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他虽是招隐山隐士,不涉俗务,但此次关乎朝堂安危,亦不能坐视。他开口时,声音平缓却极具分量:“辰儿,此番入京,与江湖行事大不相同。那王继恩在宫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石经纶身为磐石坞之主,在野势力庞大,其《铁衣烈阳功》刚猛无匹,二人朝野呼应,狼狈为奸。你们行事,首要在于隐秘,其次,便是务必护得太子殿下周全。”

种放亦对陆清远温言道:“清远,你素来心思缜密,太子府那边,便由你多加费心。凡事需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因一时意气而鲁莽冒进。”

张无梦则看着女儿,眼中带着几分慈爱与期许,笑道:“念真,你性子虽跳脱了些,但轻功剑术皆有可观。此次在吕相府中,当收敛平日的跳脱,多听多看。你的机敏,或许能在关键之时,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当下,三位前辈便将当前的险恶局势,特别是王继恩与石经纶如何勾结,意图操控朝政,对太子赵恒构成莫大威胁的种种情状,向三人细细分说。更提及一桩奇事:那被废黜多年的前太子赵元佐,近年疯疯癫癫,幽禁深宫,近日却忽然对着宫中枯梅,喃喃自语,道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嘿嘿,香……香饵之下,必有死鱼啊……”这般古怪的言语。

此事由太子赵恒处辗转传至吕端耳中,吕端又告知了三位前辈。众人皆觉此事蹊跷,那赵元佐虽被视为疯癫,但这几句话却似蕴含深意,绝非寻常疯话。

萧辰听罢,眉峰微蹙,首先开口道:“师父,两位前辈,吕相。弟子近日探得一事,不知是否与此有关。王继恩将于三日后申时末,在城西‘醉仙楼’顶楼雅间秘会数名心腹,据闻石经纶亦可能到场。此事与废太子殿下之言,会否有所关联?”

张念真秀眉一挑,接口道:“醉仙楼?那可是汴京城中有名的酒楼,每日里三教九流,人来人往。他们拣选这等地方秘会,莫非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陆清远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王继恩老奸巨猾,石经纶亦是心狠手辣之辈,两人武功皆已臻化境。醉仙楼顶层雅间,守备必然森严。若真是他们精心布下的‘香饵’,我们冒然前去,岂非正应了那‘死鱼’之劫?”

吕端抚着长须,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微微笑道:“清远所虑极是。元佐殿下此言,看似疯癫,实则大有深意。这‘香饵’,恐怕不仅仅是指醉仙楼这一处,也未必只是为了钓你们这几尾‘小鱼’啊。”他话锋一转,神色倏然变得凝重,“老夫担心的是,他们所图非小,这‘香饵’之后,或许还藏着更为凶险的杀招,其意恐怕在于动摇国本!”

墨渊目光一闪,淡淡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醉仙楼之事,或为实谋,或为虚晃一枪,引人耳目,皆未可知。”

种放凝视着陆清远,问道:“清远,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应对方为妥当?”

陆清远略作思忖,朗声道:“师父,墨前辈,张前辈,吕相。弟子以为,醉仙楼之事,我们既不能置之不理,亦不能鲁莽行事。萧师弟可继续暗中监察醉仙楼周遭动静,设法摸清将要赴会之人的底细,以及他们的防卫布置。念真师妹轻功卓绝,可在外围策应,留意有无可疑的伏兵,特别是磐石坞的暗哨。”

他顿了顿,续道:“至于弟子,想请吕相从中斡旋,看能否从太子殿下处,进一步探知关于废太子元佐近日言行举止的更多细节。或许,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破解这‘香饵’之谜。与此同时,醉仙楼那边,若有机会,自当设法探知他们秘会的内容,但前提是绝不轻易涉险,以免打草惊蛇。”

吕端闻言,点头赞许道:“清远此法甚好,谋定而后动,考虑周详,不失稳妥。元佐殿下那边,老夫会设法打探一二。至于醉仙楼……”他目光深沉地看向三人,“你们务必记住,安全为上。王继恩心机深沉,石经纶武功霸道,尤其是那《铁衣烈阳功》,已入刚猛酷烈之境,非寻常江湖高手可以抵挡。”

张无梦亦郑重叮嘱道:“我与你们种师伯、墨先生,虽不便直接出面,但会在暗中策应。若事有不谐,当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三人闻言,皆心中凛然,齐声应诺。

计议已定,萧辰与张念真便即刻动身,各自着手布置。

萧辰凭借墨渊所授的敛息匿迹之法,悄然潜往醉仙楼方向。他发现,醉仙楼今日虽照常迎客,但其四周明显多了些身形精悍、目光锐利的汉子,看似寻常茶客或路人,实则不时警惕地扫视过往行人,显是王继恩或石经纶早已布下的暗哨。顶楼更是戒备森严,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分毫。

张念真则如一只灵巧的夜燕,在夜幕的掩护之下,于醉仙楼附近的街巷屋顶间бесшумно穿梭。她发现城西几处位置隐秘的宅院,今夜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影出入,行动矫健,显然皆是武林中人,极有可能是磐石坞在京中的秘密据点。

陆清远则留在吕府,与吕端进一步商议应对之策。吕端告诉他,太子赵恒对废兄元佐的那些疯言疯语也颇为在意,已暗中派人多加关注,只是元佐被幽禁多年,身边侍从多是王继恩的耳目,是以难以探得确切的实情。

“清远,”吕端语重心长地说道,“王继恩与石经纶此次秘会,非同小可。若能设法探得他们确切的图谋,便可助太子殿下早做防备,占据先机。但若真是精心布置的陷阱,你们万万不可中其奸计。老夫已暗中联络了几位忠于太子、心怀社稷的朝中正直之士,以为后援,以防不测。”

陆清远心中感激,再次躬身道:“多谢吕相关爱与周全筹谋。晚辈定当步步为营,谨慎行事。”

夜色渐深,汴京城内,平静的表象之下,已是暗流汹涌。醉仙楼的这场秘会,如同一块投入幽深湖中的巨石,尚未激起惊天水花,其产生的无形涟漪却已然悄悄扩散开来。陆清远、萧辰、张念真这三位初涉这等诡谲风云的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权谋与刀锋的边缘,他们能否识破这“香饵”背后的真正意图,又能否避开那可能存在的“死鱼”之劫?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已在汴京上空悄然酝酿,只待时机一到,便将席卷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