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可卿染病独泣，赵姨娘携子登门

宁国府内宅，寂静无声。

床榻旁的灯火微弱，影影绰绰中，一位娇俏的少妇正低声啜泣，泪珠滚落，闪烁着几分晶莹。

虽是灯光暗淡，但不难看出这妇人生的如花似玉、形容袅娜，确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儿。

正是这府中大少奶奶，贾蓉的正妻——秦可卿。

此时秦可卿泪眼朦胧，手中握着一块绢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她低头不语，目光幽深，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说起来这女人也是个倒霉的，虽然生的貌美如花，但奈何她丈夫贾蓉最是奉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整日里除了在勾栏院里厮混就是和仆妇暗娼勾搭。

秦可卿原本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他整日胡闹，好歹不曾娶仨娶俩，自己在家里也有位置。可谁知有其子亦有其父，儿子看不上，老子倒是拿着当块宝。

那贾珍近来日日出言挑逗，今天更是差点强要了她，吓得这女人三魂失了六魄。这种扒灰的事情若被人知道，贾珍自然还是做他的老爷，可自己这家世，怕不是要被别人戳死？

可若是不从，恐怕这日子也不好过啊。

她心绪纷乱，忽觉小腹一阵疼痛，她下意识用手按住小腹，又喝了几口热水，这才觉得好一些。

就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

外面传来丫鬟瑞珠的声音：“大少奶奶，赵姨娘来串门子，太太说身子不爽利，让您帮着见见。”

秦可卿愣了一下，她赶紧擦去眼角泪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上去平静些：“哪家的赵姨娘？”

瑞珠轻声回道：“荣国府二老爷家的赵姨娘，环哥儿的娘。”

秦可卿哦了一声，心中又泛起一些不解：这大半夜的，赵姨娘来宁国府做什么？不过她随即又想，可能只是些闲事吧，那人破马张飞的，也许就是闲聊而已。

想到这里，秦可卿揉揉小腹，缓解了一下不适，然后走到镜前细细整理一番，又拿起胭脂轻抹几下，尽量掩饰刚才泪水留下的痕迹。

整理好妆容后，她走出门。

“把姨娘请进来吧，我在偏厅见他们。”秦可卿轻声吩咐道。

“哎~”

瑞珠答应一声，噔噔噔跑向远处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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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客厅。

赵姨娘和贾环正在此处等待。

这处客厅原是宁国府迎接外客的屋子，其实赵姨娘和贾环作为荣国府的人，原是应该直接迎进去的，可下面的人知道这俩人不得宠，担心主子不愿见他们，所以找由头把他们拦在了这里。

客厅的灯光昏黄，周围宁静得有些压抑，旁边的丫鬟看来是真困了，竟然靠在墙上冲起盹儿来。

赵姨娘坐在软塌上，双手捏着帕子，眼中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

她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贾环说道：“环儿，尤氏不肯见面，见那秦可卿果真行吗？”

贾环一脸淡定，低声安慰道：“不妨事，这药下给她也可以。”他言语平静，仿佛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赵姨娘虽然嘴不怎么好，但是胆子生的很小，她听到贾环的安抚，依旧有些不放心道：“她弱的跟朵花儿似的，不会就把她药死了吧？”

贾环低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无奈：“放心吧，死不了，我心里有数。”说着，他轻拍母亲的手，以示安慰。

赵姨娘吞了一口口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低头看着指甲盖里的那点粉末，忍了一会，她又问道：“我就碰她一下就行？”

“对！”

“这玩意在我手上，我不会死吧？”

贾环忍不住笑出来，语气里满是无奈和好笑：“放心吧，你吃了解药，没事的。”

正当赵姨娘欲再开口时，瑞珠快步走进来，躬身道：“姨娘，哥儿，我家蓉大奶奶已在偏厅等您二位了，还请移步偏厅吧。”

这个偏厅是贾蓉院儿里的偏厅，和秦可卿卧房相连，算是内室。在这里接待，有以示亲近之意。

赵姨娘闻言点点头，赶紧站起身，她心里还是不安，尽管贾环一再安慰，但她那颗小心脏还是忍不住怦怦跳动。她看看手中那点药粉，又看看贾环，最终只得紧跟着他站起，缓步走向偏厅。

贾环倒是面无表情，走的不疾不徐。

母子二人在瑞珠的引领下，朝着偏厅走去，走了约莫半刻钟，她们来到了贾蓉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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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里。

秦可卿坐在一张雕花椅子上，怀中抱着一个手炉。屋子里点着火炉，可她依然很冷。另一个贴身丫鬟宝珠为她的小脚上套好暖被，她靠在椅子上，只觉得那股寒意还是抵挡不住。

就在这时，帘子一挑。

赵姨娘和贾环走了进来。

帘子一带一过的冷空气让秦可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赵姨娘此时已经缓过来一些，笑着说道：“蓉大奶奶，大半夜来串门子，没打搅你吧？”

“不妨事不妨事，”秦可卿被那股冷空气逼得咳嗽两声，她想从暖被里挣出来站起身，一下子却没站起来。

赵姨娘见她想起身，下意识疾走两步想扶她。

整个过程里。

贾环一直默默站在一旁，双眼紧紧盯着秦可卿的俏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看穿她一般。

几秒钟后。

就在赵姨娘的手指甲几乎触及秦可卿的瞬间，贾环突然向前迈了一步，轻轻拉住母亲的手。

赵姨娘一惊。

却见贾环轻轻笑道：“侄媳妇儿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