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斗法

“陈大人，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要我魂魄何用？”

沈道一见晏知秋迟迟未到，主动寻找话题拖延时间。

“你也不必用这等手段拖延时间，你的魂魄于老夫无用，念你救了陈家后辈性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陈轩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他舔了舔嘴唇道：

“老夫与虎妖交易，你的魂魄连同晏知秋的神体，一起送予虎妖，换他助老夫将重病的晚辈魂魄置换于你体内，重活一世。”

沈道一瞬间明悟过来，难怪前几日虎妖伥鬼竟能在落川镇作乱，原来城隍庙里出了内鬼。

那日自己救陈九时，陈九说自己家传的纸扎手艺，想必也是这位夜游神所留。

陈九言及自己儿子身患重病，线索倒是串联上了。

支援未到，沈道一也不好直接与夜游神翻脸，他继续开口拖延道：

“大人关爱后辈之心晚辈甚是佩服，只是不知晚辈这躯壳不过锻体初期，有何特殊之处，能让大人如此惦记。”

夜游神陈轩冷哼一声，正欲回应，却见天上绽出一道金光，晏知秋御风落下，挡在沈道一身前。

晏知秋扭头冲着沈道一轻笑了一声，淡淡回应道：

“沈少侠，陈兄此举不是为他那后辈续命，恐怕是为他自己续命。”

陈轩被晏知秋戳破了打算，表情愈发阴森，他从嘴角挤出一句：

“姓晏的，你晏家人丁兴旺，你的长生牌位日夜有人供着，自然能说出此等风凉话。”

晏知秋并未理会陈轩所言，他反手甩开扇子，不复往常的风度翩翩，言语里带着些肃杀道：

“沈少侠，游神之间的龌龊之事将少侠牵扯进来，实在抱歉，你且退后，安静看着，今日晏某要清理门户。”

沈道一闻言，踹了在地上装死的招财一脚，招财一个打滚便缩小身影爬了起来。

一人一猫小跑着寻了个三人合抱的大树，在树后躲好。

晏知秋见沈道一藏好了，轻挥了挥扇子，扇起四道罡风旋于身前，蓄势待发。

“陈兄，念百余年的情分，兵刃相向前，晏某还是得问上一句，你如此行事，不惜用凡人当祭品，就只图多活百余载？”

“姓晏的，你与赵老哥也算情同手足，你与城隍既知他族中人员凋零，为何不用香火救他一救，眼睁睁看着他神体消散，不复存在？”

陈轩言语里带着些愤恨，自晏知秋出现后，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没了自纸人抬轿上下来时的淡定从容。

“我陈家向来一脉单传，我那后辈又老实，只会做些纸扎生意，谋口饭吃，并无修行天分，如今最小的后辈重病将逝，若是他死了，陈家绝了后，我那牌位没人供着，恐怕要不了多久，我这夜游神神体也会陪着赵老哥一起散了。”

晏知秋闻言，一脸不屑。

“你也配提赵老哥，那日他消散后，神力被你偷偷收了，才到了白日显化，不惧日光的境界吧，你助那玄关虎妖，说到底，是想等那畜生入了万象，将你那唯一的后辈魂魄借你的傀儡术困在沈少侠身体里，做你延寿的工具。”

陈轩听了这番言论，有些气急败坏，他咬着牙抬动十指，那两具纸傀如皮影戏般站了起来，做出往前扑的架势。

“姓晏的，你还是这么道貌岸然，你暂时不用受消亡之苦，说话自然轻松，老夫陈轩，行了两世正道之事，到头来，还是做个恶人快活。”

沈道一见陈轩只放狠话，迟迟不见动手，联系到他见面时的种种怪异，又想到自己借言语拖延时间的情景，脱口而出提醒道：

“晏大人，他在拖延时间，等虎妖驰援，快动手。”

晏知秋从容的摆了摆手：

“无妨，今日通玄境界不管来多少，晏某一人接着。”

沈道一见晏知秋如此风轻云淡，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左顾右盼，提前规划跑路路线。

就在两位游神僵持之际，妖风吹的愈发猛烈，落叶在地面上疯狂震颤。

陈轩见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忍不住嘲讽道：

“晏知秋，你未免太大胆了些，孤身前来此处，我与虎妖一道，今日必定碎你香火神体，做了养料。”

只见五丈长短的赤纹巨影自林间窜出，周身伴着飘飞的树叶。

巨影前爪落地时掀起的气浪将百年老松在扭曲的空气中弯折成弓形。

树皮炸裂声未及传开，整截树干已被气浪削成漫天木刺。

来者正是沈道一自伥鬼傀儡眼中看到的那只斑斓虎妖。

虎妖爪尖生着五道骨刺，上面有罡风流转。

虎目圆睁，瞳孔深处里散发出幽暗、嗜血的光芒。

沈道一不敢直视虎妖双目，看的多了竟有些头疼，仿佛要被那对妖目吸出魂魄。

虎妖刚一落地，五道裹着青色罡风的骨刺率先刺破虚空，奔着晏知秋头部而去。

陈轩与它动作同步，双手掐诀操纵纸人，封锁晏知秋逃跑路线。

晏知秋折扇倏地收拢，扇骨敲在虎妖骨刺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

一游神一妖体型悬殊，沈道一想象中晏知秋被一爪拍飞的画面并未出现。

眼前场面竟有些滑稽，虎妖五丈身形，竟被晏知秋一扇拍飞。

晏知秋进入战斗状态时书生气质全消，眼神里满是戏谑，看着面前的虎妖与陈轩。

虎妖裹挟着腥风的利爪再次袭来时，晏知秋折扇扇骨划过妖物爪尖，看似轻飘飘的敲击却让虎妖整条右臂骤然酸麻。

虎妖受了这一敲，身体失衡前扑的瞬间，晏知秋旋身错步，扇面贴着妖物脊背擦过，竟将虎妖掀翻在地。

妖物獠牙里渗出些虎血，将地上染红一片。

陈轩操纵纸人左右开弓，一个纸人拽着两只虎腿往安全处拖，另外一个纸人绕至晏知秋身后欲要偷袭。

沈道一正欲开口提醒，却见晏知秋如脑后长眼，道了句:

“风来。”

周身绕着的四道罡风齐齐出动，将身后偷袭的纸人撕扯开来。

气旋骤然收紧，白符纸人爆出三寸灵光，仍被罡风撕作漫天雪屑，连带竹篾骨骼都撕扯粉碎。

旋风撕扯散了纸人，并未消散，直奔陈轩袭来。

陈轩连控傀指诀都未收的及收，便急踏步法后撤。

罡风紧追而上，幻化成风链将他四肢牢牢扯住。

陈轩周身香火神力翻涌欲挣，却半天挣脱不得。

晏知秋张开折扇，风轻云淡的对虎妖说道:

“日游神间，亦有差距。若是继续放水，今日你恐怕活不过太阳落山。”

虎妖晃了晃被他打蒙的脑袋，眼神中的怒火犹如实质一般。

它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竟原地腾空，周身升腾起一阵狂风，风中青色气旋里还拘着七八张扭曲人脸。

受此大辱，虎妖狂性大发，尾巴如钢鞭挥动，扫断了不少树木。

“若不是前几日本座那三个通玄中期的伥鬼傀儡被你击破，精神力又被那小子所伤，今日岂会如此狼狈，也罢，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座生死玄关所悟的风刃。”

它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烈的怨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