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章·惊蛰焰

惊蛰雷劈开展览馆穹顶时，林棠正站在《涅槃》瓷瓶前。雨过天青色的釉面突然皲裂，鎏金锦鲤衔着半枚玛瑙刀跃出瓶口，刀柄刻着的“癸亥年霜降“正与她颈后胎记共鸣。

“林馆长，时辰到了。”

唐装男人倚着残破的陶棺，月白绸衫浸透地宫阴潮。他腕间窑工绳突然自燃，火舌舔过青砖上三百年前的工尺谱，奏出《雨霖铃》变调。

林棠攥紧双鱼佩，佩身裂纹渗出松香：“陆先生等了十年，就为让我点燃这盏魂灯？”她指向地宫中央的豆青釉灯，灯芯处嵌着的赫然是苏檐雪的骨灰瓷片。

男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鎏金海棠纹龟裂，露出青瓷色的心脏：“十年前秘窖崩塌时，苏馆长用最后口气在我心窑封了半卷《陶说》。现在...”他握住她的手按向胸膛，“该你接掌这簇火了。”

地宫震颤加剧。三百陶棺中爬出的青瓷婴孩突然齐声啼哭，每个眉心朱砂痣都映出林棠的胎记。她颈后三寸的鎏金纹路游入豆青灯，灯焰骤亮如白昼，照出墙内封存的真相——

宣统三年惊蛰夜，苏月泠跪在暴雨中的龙窑前。她将两个襁褓中的婴孩调换，用鎏金甲套剖开亲生女儿的后颈：“以吾女为皿，养仇敌血脉，方成永生咒。”

“原来我才是咒引...”林棠将豆青灯砸向陶棺。飞溅的瓷片割破男人手腕，靛蓝血珠坠地凝成行梵文：「爱为咒，情作引，千秋同烬」。

苏月泠的虚影从血文中浮出，耳后蛊虫爆裂成青烟：“蠢货！你以为破的是诅咒？”她指甲暴涨刺入林棠胎记，“这鎏金纹是养了三百年的蛊皿！”

剧痛中，林棠看见苏檐雪临终场景——

暴雨夜的古窑遗址，她将婴儿塞给穿唐装的男人：“带棠儿走，满月时用陆家祖宅的...”惊雷吞没最后半句，男人腕间的窑工绳缠着婴儿襁褓，绳头金丝纹路与展览馆地砖完全一致。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男人突然夺过豆青灯，将灯芯刺入自己心脏。青瓷心脏在烈焰中熔成釉液，顺着地缝注入三百陶棺。棺内连理枝突然开花，每朵海棠都含着滴鎏金血珠。

林棠颈后胎记骤然灼亮。她扯断展览馆的鎏金帘幕抛向陶棺，火焰顺着百年丝绸攀援，将地宫煅烧成巨大的雨过天青釉瓶。苏月泠在瓶内尖啸，三百青瓷婴孩化作流火封住瓶口。

晨光漫进废墟时，林棠在残垣中拾到半枚同心锁。锁芯藏着的婚书泛着釉彩，两个足印旁添了新墨：「不求同生，愿共此釉」。

穿月白唐装的男人在展览馆重开日驻足，后颈淡青胎记与《涅槃》瓷瓶裂纹共振。他抚过展柜玻璃上的雨渍轻笑：“林馆长，这釉色还差最后一味...”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瓷片清响。三百陶棺静静开启，每口棺内都立着对青瓷烛台，鎏金火苗中浮着苏檐雪与陆沉舟的剪影。林棠手中的豆青灯突然渗出松香，灯壁上缓缓显现：

“癸亥年惊蛰，釉火永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