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罗刹溯雨
李尊的颧骨在陈玥鞋跟下碎裂的声响，混着血沫呛入气管。
他蜷缩在七星棺旁，右臂反关节扭曲成诡异角度，青铜纹身正被菌丝从皮肤下一缕缕抽离。
陈玥的指尖蘸着他锁骨渗出的金血，在棺椁表面画着新的符咒——每画一笔，地宫穹顶就垂下一具蜡化尸体，脐带如绞索套住李尊的脖颈。
“你的镇魂咒呢？”陈玥的手术刀挑开李尊眼皮，刀尖在眼球表面刮擦，“你爷爷的锁链呢？”她突然暴起踩碎他的膝盖，骨碴刺破病号裤时，七个鬼婴正分食着青铜油灯的残片，灯油混着脑浆从它们嘴角滴落。
李尊的视野开始泛红。他看见自己吐出的血珠悬浮空中，每滴血里都映着陈玥的狞笑。那些血珠突然被菌丝刺穿，化作血雾渗入她胸口的青铜吊坠。
吊坠里的胎儿残骸正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脐带缠上李尊的断肢，将他的痛觉神经接驳进陈玥的尸蜡躯体。
“这是第三代子母煞。”陈玥剖开自己的腹腔，腐烂胎儿的手突然抓住李尊喉骨，“用你的痛觉当温床，是不是很合适？”
地宫墙壁开始渗出蜡液，青铜锁链在高温中融化。
李尊的青铜纹身彻底剥落，露出皮肤下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那些镇魂咒正在倒流，化作黑烟钻进陈玥的鼻腔。
他的右耳突然失聪，只听见左耳传来胎儿吮吸骨髓的声响。
当陈玥的手术刀刺入李尊太阳穴时，穹顶的血月残影突然实体化。
月光凝成的手术钳夹住他的视神经，将最后一丝光明抽离。
黑暗中有无数双手在撕扯他的内脏，而陈玥的耳语在每根断裂的肋骨间共振：“我要把你的魂魄缝进灯芯，看着这座城燃烧千年......”
李尊的指尖抽搐着摸到半块青铜碎片，却发现自己连握紧的力气都已丧失。
他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正与陈玥的尸蜡躯体同步，每一次收缩都让地宫多长出一丛脐带荆棘。鬼婴们啃食完最后一粒灯油残渣，正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他裸露的脊椎。
陈玥的尸蜡手指即将戳穿李尊眼球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悬挂在脐带上的血珠静止在半空，穹顶渗出的蜡液凝固成倒刺状，连陈玥手术刀上的血滴都定格成一颗暗红琥珀。
“滴答。”
保安室的电子钟突然响起。03:29的荧光穿透时空，将地宫切割成碎片。
李尊残破的躯体被卷入漩涡，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张芸悬浮在血月中——她的护士服化作玄色罗裙，怀中鬼婴额生犄角，青灰色的皮肤上浮现金色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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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砸在保安室玻璃窗上，李尊第13次看向电子钟：03:29。紫檀念珠完好无损地缠在腕间，监控屏里的三号楼地下层画面平静如常。
但当他伸手触碰屏幕时，指尖传来地宫菌丝的滑腻触感。
“你带回了我儿子的一魂。”张芸的声音从暴雨中渗进来。李尊转头看见玻璃窗上印着罗刹相——她双目赤红如血，怀中鬼婴正在啃食半截青铜锁链，锁链另一端连着陈玥被撕碎的残躯。
突然，鬼婴吐出半块染血的胸牌：神经外科主任陈垣。胸牌落地的瞬间，监控屏炸成紫色雪花，太平间的画面扭曲成1908年的圣玛利亚教堂。
李尊看见陈玥正从初代青铜棺中爬出，尸蜡躯体上还粘着张芸罗刹相的爪痕。
“你还有二十九次循环。”张芸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血字，“每次雨夜重置，陈玥都会多继承一份子母煞的力量。”
字迹被暴雨冲刷时，李尊发现自己的病历本正从抽屉里渗出黑血，最新一页的诊断书上写着：子母煞寄生晚期。
当电子钟跳向03:30时，太平间传来金属门开启的巨响。李尊握紧念珠，听见暴雨中夹杂着陈玥高跟鞋的声响——这一次，她的脚步声里混着青铜棺的共鸣。
李尊的喉骨在陈玥指间碎裂的瞬间，暴雨骤然倒流。
血珠从玻璃窗上逆溯回伤口，电子钟的03:30跳回03:29。
腕间的紫檀念珠崩断一颗，珠子滚进监控屏的雪花噪点里，映出陈玥正在吞噬上一轮循环的自己。
“第二十八次。”张芸的罗刹相在电流声中扭曲，鬼婴啃食的青铜锁链只剩最后三寸，“下次重置她会融合所有时间线的力量。”
李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发现自己正被循环固化——右手掌心永远残留着陈玥高跟鞋的鞋印淤青，左眼视网膜上刻着七星棺的甲骨文。
最恐怖的是病历本，每一页都新增了密密麻麻的尸蜡斑块，正在吞噬印刷体的诊断文字。
当太平间金属门再次开启时，李尊嗅到了不同以往的腥甜。这次的陈玥穿着血色婚纱，裙摆下伸出七条青铜浇筑的脐带。
她手中捧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李尊在第一次循环中遗失的紫檀念珠，108颗珠子全被换成浸泡过尸蜡的眼球。
“吉时到了。”陈玥的声线混杂着三十个时间线的回响。婚纱拖过之处，地砖生长出血管状的菌丝网络。李尊的断腿不受控地走向她，每一步都震落皮肤下的甲骨文碎屑。
李尊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短暂挣脱了控制。他抓起桌上的橡胶警棍，狠狠砸向陈玥的头颅。
警棍与婚纱相撞，爆出一串火星，陈玥的头颅却纹丝不动。她反手一挥，七条脐带如钢鞭抽来，将李尊抽飞撞在墙上。
“砰！”
李尊的后背砸碎玻璃窗，暴雨瞬间涌入。他抓住窗框翻身跃出，却在半空中被脐带缠住脚踝。
陈玥的力道极大，将他狠狠拽回，砸在地板上。李尊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中喷出鲜血。
张芸的罗刹相在监控屏里尖啸，鬼婴的犄角刺穿屏幕玻璃。鬼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陈玥的脐带。
陈玥冷笑一声，婚纱下又伸出三条脐带，将鬼婴死死缠住。鬼婴发出凄厉的啼哭，犄角上的金色梵文逐渐暗淡。
李尊趁机挣脱束缚，抓起地上的紫檀念珠碎片，狠狠刺向陈玥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