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耶！
从学校回去，桐山凉选择了步行。
虽然天野诗看起来状态很好，但直到今天她也没有向桐山凉透露过自己的心声。
谁知道她笑着笑着是不是就会想。
啊这世界真美好，我已经满足了，要不我还是去死吧？
毕竟局部坏死的反义词是整个好活。
不排除天野诗现在就是在整活。
奇妙的是，他们离开学校时，雨已经停了，天黑的也很早。
走在这条老街上，沿途是一间间建筑物的旧墙，沿途是小吃摊，复古茶水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
歪斜的树贴着墙生长把路灯的光裹住，每一片树叶都在发光。
抬头看，电线切割天空，隐约还能分辨出几颗熟悉的星星，但那些闪烁的光点应该就是从东京机场起飞的夜航飞机。
“今晚还住我家么？”
和天野诗并肩走着，桐山凉问。
天野诗提着伞，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今晚应该不住了，昨天不好意思啊，跟你一起不小心喝醉了。”
“还好你睡的是地板。”
“啊……”天野诗小口微张，却似乎又想到了前几天晚上偷偷睡到桐山凉身边的那一幕，害羞地把视线溜开。
“那你准备去哪？”
总不能现在就去墓地吧？桐山凉默默吐槽。
“没事，你不用管。”天野诗摇摇头。
不管就不管……
俺寻思该做的也做了……真要救不了那就摆烂了。
桐山凉叹息。
再说了天野诗也就这么一个纠结矛盾的人了。
依他浅薄的见识来看，这种想要寻求轻生解决一切问题的人，多半都已经陷入了自我和解的漩涡里去，无论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导向一个结果“我死了就好了吧？”
这怎么救？
来个贤者救一救。
真是盖伦出轻语，亚瑟出破晓，沉默又破防啊。
干脆保持沉默，桐山凉就这样和天野诗慢慢地走回家。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笼罩了整个世界，白领提着包跨过一个个水坑回家，街面也渐渐空了。
但傍晚的街道太安静了，桐山凉有些按耐不住心虚，虽然总想着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但每次又觉得这么好的女孩还是活着好吧。
这个世界本来就丑，多一个天野诗这样的美少女不好吗？
桐山凉实在没想出来怎么才能重新开启话题，他和天野诗的共同话题本来就少。
再加上上次在书店，莫名奇妙地就让这女孩应激晕了过去，桐山凉是不敢再随便扯话题了。
“要一起听歌吗？”桐山凉掏出插着耳机的手机，老实地递给天野诗一支耳机。
天野诗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戴上桐山凉递过来的耳机。
坏了！
桐山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喜欢听的都是能够“网抑云启动”的歌，于是连忙切了几首激昂的摇滚。
听着耳机里的节奏，桐山凉看着表情始终淡淡的天野诗。
“有点吵哦。”天野诗轻声说。
“哦哦。”桐山凉想了想，把手机递给天野诗，“要不要听听你的歌单？”
犹豫了一下，天野诗还是打开了自己常听的歌单。
低沉又饱含情绪的歌声配上快而有节奏的背景，就像是坐在咖啡厅独饮时会听的歌。
眼前是温暖的路灯，路边的栏杆涂着蓝色油漆。
“有猫！”
天野诗惊呼时，一只黑猫从他们面前穿过，蹲在路灯下看他们。
她惊喜地走近那只猫，却忘记了另一边耳机还连着桐山凉，耳朵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桐山凉也吃痛地嘶了一声
捂住微红的耳垂，天野诗看着桐山凉傻笑出来。
有时候，就是那么一瞬间，尴尬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好像就多出来无数的话题可以聊。
“你喜欢猫？”桐山凉看着蹲着抚摸猫的天野诗。
乌黑的头发披在雪白的额头上，因为肌肤足够白皙，所以显得眸子更加明亮。
虽然蹲下来的姿势很容易走光，但天野诗倒是久违地露出来甜美的微笑，桐山凉也懒得去提醒。
“也不算喜欢吧……”天野诗歪着头想了想，“猫这种动物养不熟，而且一旦出了熟悉的区域，就怕得要死，实在不是一种适合当宠物的动物呢。”
“那狗呢？”桐山凉问。
“狗……”天野诗微皱鼻头，手还在猫的下巴轻轻摩挲，黑猫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狗感觉傻傻的，而且有时候会很吵，我也不太喜欢。”
“那你有喜欢养的宠物吗？”
“鸟吧？”
“为什么呢？”
桐山凉感觉自己就像幼师一样，一步步引导着天野诗回答问题。
要是换成前世在祖安，他能分分钟钟和其他大哥对线上百楼，一个脏字都不带。
这样慢吞吞地说话，只会被对方骂的体无完肤，恨不得从头到脚把自己埋起来。
真是个坏女人啊天野诗……让他不得不这样温文尔雅地劝导。
“其实鸟养起来很麻烦，要经常喂，不能断食，而且每天清理笼子两次，不然味道很大。”天野诗认真地说。
“那为什么还要养鸟？”
“鸟和狗不同，虽然也粘人但并不服从，比起猫呢，虽然也一样特立独行然而又很依赖人重视人的情感给予。“
天野诗蹲着抬起头看向桐山凉，栗色的眼睛明亮闪闪，然后眨了一下。
“鸟很敏感粘人的，而且鸟是把你当伴侣吧，会对你跳求偶舞的，还容易抑郁，养起来也挺麻烦的，不过前提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养，花时间也好多，鹦鹉还会掉羽粉和呱呱乱叫，真的很吵。“
桐山凉点头。
他倒是很欣喜看到天野诗愿意主动和他分享一些东西。
也起码能看出来一些她的内心。
“这还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起你自己。”桐山凉说。
听到这句话，天野诗忽然慌张地收起了带着微笑的面孔，有些困扰地眉目低垂。
“嗯……我给猫拍张照！”
天野诗主动地转移话题，取出手机想给乖巧的猫拍一张。
刚按下快门的瞬间，头顶的路灯忽然黑了下来。
“啊，路灯坏了……”天野诗看着手机上黑漆漆的图片，遗憾地说。
桐山凉看向路灯。
这条路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只要旋上去，就能发出温暖的黄光。
“说不定是接触不良了。”
桐山凉一边说着一边踩上路灯旁的杂物堆，踮起脚去够那支黯淡的灯泡。
“喂……小心一点啊……”天野诗蹲在已经爬上杂物堆的桐山凉脚下，有些担忧地说。
四周黑的只能面前分辨出人影。
抬头看着桐山凉踮起脚。
他伸直了手捏住灯泡，吃力地转了转。
耳边静悄悄的，听见灯泡处电流斯斯的声音，灯泡又重新发出光芒，桐山凉的背影因为逆光而变成剪影，肩膀镀上了金边。
天野诗蹲在地上，手按住裙摆，半眯着眼睛抬头，呆呆地看着桐山凉的背影出神。
桐山凉拍拍手转身，满意地低头看向天野诗，感觉手被路灯裹上了金色的光很有意思，于是朝着天野诗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咧开嘴没头脑地笑出来。
天野诗怔住了。
那张清秀的脸按道理没有让天野诗觉得帅气到难以呼吸的感觉，她见过太多英俊到可以称作美丽的明星，但在路灯被点亮的那一刻，桐山凉低头笑出来时，她忽然恍惚了。
那一瞬间，天野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桥段。
男人在夕阳里疲惫地回家，闻到隔壁传来的饭菜香，遗憾地想着妻子并不会做饭，走进家果然厨房没人，心里想着离婚吧，却意料之外在洗手间看见蹲在地上的妻子，正在洗男人的内衣，回过头笑着说“回来啦？”。
那一刻就觉得好像所有事都可以继续发生下去了。
“给你和猫一起拍张照？”桐山凉跳下来，拍拍手。
“好啊。”
天野诗停顿片刻后，眨眨眼睛，蹲在地上手抚摸着黑猫后脖，一边朝着桐山凉的镜头比了一个“耶”。
桐山凉慢慢滑动变焦环，把天野诗放入取景框，咔嚓把一人一猫拍了下来。
放下手机，才发现天野诗明亮的眸子亮晶晶地闪烁，像一只猫一般温柔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