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怅然若失的姜老
林家姐弟走后，江奕也慢慢习惯了。
每日照常上山，送些食物，采些草药。对于许耀的执着，他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不过看到许家送食物的人以后，他便没有再去见许耀，只觉得时间长了，对方应该就会失望离开。
至于韩岐，则被他暂时遣回临溪城送信了，让赵忠到了约定时间，派人带着周一叶到百草斋治病。
“姜老，等时间到了，你应该会帮我救家中的长辈吧！”江奕看向不远处埋头书写的姜伏风，还是有些不确定。
对方一直含糊其辞，实在让人摸不清。
姜伏风轻嗯一声，平静道：“小娃娃，你都派人去传信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奕点了点头，更加卖力地打扫起来。
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会做了。
姜伏风稍微瞥了一眼，摇了摇头，笑道：“你小子要是能早些把心中的戾气去掉，老夫便送你一场造化。”
“什么造化？”江奕手中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看向姜伏风，隐隐有些期待。
以王信那般实力，都心甘情愿地留下，对方所说的造化必然不简单。
姜伏风笑了笑，“青阳之涅虽是上古完善的涅法，可终究有缺。不然以当年青阳氏的天资，也该超脱了。”
江奕心中大震，没想到老者这么轻易就说出了自己的涅法。
这是他江家的不传之秘，即便是忠伯，也只是一知半解。
同时心底产生一丝疑惑，“姜老，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姜伏风笑而不语，继续低头书写着，只是眼中隐晦地藏着一丝厉芒。
原本的竹简上多了陌生的字体，让行文多了强烈的不和谐感。
那是比金文更加古老的文字，是诞生的文字，世间几乎没有人认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一把火烧掉了竹简，又拿出一个新的，再次书写起来。
竹简上的字渐渐多了起来，却不是写的行医经验，而是一个个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里的人。
燧、羲、农……
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竹简。
写完的刹那，竹简和手中的笔凭空焚毁，化作一声兀长的叹息，充满了遗憾。
江奕不解地看了一眼老者，只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姜老？”
姜伏风笑了笑，“老了，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往事？”
江奕没有细问，心里却直犯嘀咕。
到底是什么样的往事，值得放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姜伏风这般模样。
“姜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走入百草斋，打破了原本沉闷的气氛。
姜伏风点了点头，轻声道：“有日子没见你这小辈了，看来是家中的事都处理完了。”
许会恭敬道：“承蒙姜老当初赠予的保命之法，在下才能保全族中大部分人的性命。”
他已经认识眼前的老者已经四十几年，对方的模样犹如最初见到的一般，不曾改变。
“你忙你的吧！”姜伏风淡淡地回了一句，继续伏案写起了东西。
许会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打扫的少年，“多谢小兄弟帮我风火县赶走青木特使。”
“都是小事，”江奕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止，自顾自的地打扫着，“倒是你许家留在山上的长老，赶紧让人带回去。”
许会苦笑道：“小老儿劝不住他，今天来此，也是想和小友谈谈许耀的事。”
江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怎么个谈法？”
许会叹了一声，“那孩子从小就是一根筋，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所以老朽想请小友遂了那孩子的心愿。”
“哪怕只是骗他，”声音不由低了许多。
“我不想骗人，”江奕摇了摇头，暗叹一声。
骗一个林寄霜已经够自己受的，若是再多一个许耀，想想都觉得头大。
为了自己以后在风火县的清净日子着想，他断然不会去骗许耀。
“那孩子心思不坏，而且是我许家百年不遇的良才，”许会面有悲色，“老朽临终前就这一个心愿，为他找好一条退路。”
“跟着我，他遇上的危险只会比待在风火县更多，”江奕摇了摇头，“而我也成不了他的退路。”
以许耀的修炼天资，只要不搞出大动静，待在风火县足够自保。
他也不想把无端的人牵扯进自己的事。
许会看了一眼不曾发话的姜伏风，又继续盯着江奕。
“若真遇上要命的危险，那也是他的命数，老朽不想他的天赋埋没在小小的风火县中。”
他想过把许耀送到百草斋，可姜伏风却一直不松口。
眼前的少年，已经是他最后的路。
江奕笑了笑，神情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会儿还没成为齐国第一，为了给族中后辈留一条退路，哪怕身在南疆，也要耗费几年的心思去筹备。
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可为了家族，有些人的想法却是一致的。
接着叹了一声，“我能理解你的苦心，不过是否让他跟着，不在我，而在他。”
“小友同意了？”许会一喜，目光有些激动。
“算不得同意，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强迫的感觉，”江奕摇了摇头，已经继续打扫起来。
“对了，若是可以的话，帮我留意一下青木城的动向。”
“有小友那句话就足够了，”许会点了点头，郑重一拜，又朝着姜伏风一拜，才悄然退去。
江奕置若罔闻，等确定对方已经彻底离去，才缓缓开口，“姜老，你为何一直留在风火县？”
这个问题已经压在他心头很长时间。
他有些犹豫道：“难道这里是你的故乡？”
姜伏风轻声开口，“老夫与你族中某位先辈有旧，他临死前让老夫帮忙照看他的后人。”
又摇了摇头，“只可惜，他那一脉的后人已经灭绝，等老夫找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江奕怔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那个人是？”
武王府供奉的牌位自祖父，不过两代人，至于祖父的兄弟以及父辈，他却一个不知。
过去问过父亲，也是含糊其辞。
这件事也让他随着年岁增长，慢慢意识到，家里可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伏风叹了一声，“只可惜，他那一脉的后人全让昔年心腹给暗害了，而你这一支，算是与他血脉最近的。”
江奕想要追问，可看见姜伏风一副不愿多讲的模样，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