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似的背影

米奶奶还年轻的时候，米爷爷就不在世了。米奶奶把北北爸爸带大后，又要像带北北爸爸一样来带北北。但她发现，北北和他的爸爸是不一样的。北北太执着了。米奶奶也认为北北妈妈说的星星鱼在星星湖里是一句戏言，但是她又清楚北北对他妈妈的一句戏言也是非常非常执着的。

就说说北北上幼儿园第一天的事吧。

北北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表现得特别安静。

当时小小的北北和阿妮还有磊磊他们进了幼儿园大门后，发现门外的爸爸妈妈转身要离开，就都“哇”一声大哭起来，幼儿园的老师们忙一个拉一个、一个抱一个哄着，只有北北扑闪着大眼睛瞧着哭得伤心的伙伴们说：“怎么了？妈妈一分钟后就来了呀。”

可是谁也没有理会北北，大家还是伤心地抹着眼泪，哪怕是一边拿着好玩的玩具，还不忘记朝门口张望，希望自己的爸爸或妈妈快点儿出现。

在这一群闹腾的孩子中间，北北显得太乖了，他坐在小椅子上安静地翻着书，老师说：“北北，你过来玩一会儿游戏。”

北北说：“不要，我妈妈一分钟后就来了。”

老师说：“北北，过来吃一点儿水果。”

北北说：“不要，我妈妈一分钟后会回来的。”

……

幼儿园的第一次适应班就是早上半天，大多数孩子的爸爸妈妈怕孩子哭得太惨，早早就来接孩子了，可是北北的妈妈却迟迟没有来。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北北一个人了。老师和北北一起收拾着教室一边说：“北北，你妈妈——”

“我妈妈说她一分钟后就会来……”北北抢着说。

“一分钟到底有多长？”老师笑笑说。

“我就是一直在想一分钟有多长。”北北认真地对老师说。

老师觉得有些好笑，抱起北北对他说：“北北，你妈妈怕你刚上幼儿园不习惯，希望你一分钟后不再去想妈妈才这么说的，一分钟其实不长的……”

“北北，真不好意思……”这时，妈妈匆匆到了教室门口，抱过北北，“今天有事耽搁啦。上幼儿园的感觉怎么样？”

“他是今天最乖最认真的孩子。”老师忙对北北妈妈说。

“妈妈，现在是一分钟后吗？”北北问。

“不是。”北北妈妈说，“我想一分钟后你就会和小朋友一起玩，忘记跟妈妈分别的事。”

“这个一分钟实在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北北拉起妈妈的手往回走，“但是妈妈，做每一件事时我都没有忘记一分钟的约定。”

回家的路上，他们遇到跟妈妈一起吃冰棍的阿妮，也看到了和爸爸在挑选玩具的磊磊，阿妮和磊磊都笑着对北北叫“一分钟！”“一分钟！”北北和妈妈都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妈妈有点儿不好意思，北北却一点儿没有觉得难堪。他对妈妈说：“原来一分钟是很短的，幸亏我不知道，我当时还在想这一分钟变成绳子的话会有多长……”

这一件事在北北的同伴中人人皆知。大家每次觉得北北对一件事过于执着的时候，都会提到那个“一分钟”的故事。那件事成了一个烙印，深深地烙在了北北的身上。

所以，对于星星鱼的事，米奶奶认为是另一个“一分钟事件”，谁跟北北说也不会有用，干脆就不去说了，就当是北北爱到湖里捉鱼玩。

只是，傍晚捉鱼这事多少让米奶奶有些担心，虽然北北的水性非常好，但是一个人在湖边总是不那么安全。所以，每次北北出去两个小时后，米奶奶就会坐立不安。北北知道了这一点，基本也是会在两小时内回来的。

今天北北回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休息，不知他在房间里找什么东西。米奶奶走进他的小房间，房间内乱成了一团，而北北竟然没有了踪影。“北北，小北……”米奶奶慌了起来，急急地唤。

“我在床底下呢。”灰头土脸的北北从床底下钻出来，“奶奶，我在找一本画册。那一本《星星湖》的画册，我小时候翻过的。怎么找不到了？”

“可能弄丢了吧。”米奶奶说，“你小时候的好多画册都很破旧了，别找了，快洗洗睡觉。”

“不会的。那本画册可是好好的，一点儿也不破旧。我猜想是不是从床头滑到床底下去了。”北北说着准备再去床底瞧瞧。

“不许找了。”米奶奶板着脸，“这么晚了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影响到别人休息了，你以后再找，先休息。”

听奶奶这么说，北北只好放弃寻找。他洗澡的时候也在回忆上次翻那本画册是在什么时间。他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想看一看那本画册，是因为他今天看到林莫老师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北北从来没有离开过米镇，那就只可能是见到过她的画像或照片，北北想到《星星湖》画册中有一个女孩子的背影，那个背影跟林莫老师是那么相似。那本画册被北北翻过无数遍，每翻一遍都小心翼翼，每翻一遍都仔仔细细，对其中的细节，他是非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