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 冬天的三件事儿
水晶棺乐队成立时是个冬天,人员也配齐了,可是乐器和排练地点还没着落。
我想办法去搞乐器,老宋和陈晨负责找房子,过了几天,老宋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说排练房找好了,独门独院。我也把家里的乐器都收罗好,大伙一起赶去老宋说的地点。
当时是冬天,晚上七点多钟,天黑的几乎看不到路,我们几个几乎和盲人一样好不容易摸到了山脚下,这地方果然好找。在那个名为靠山街的街道旁,分别伫立着一座公共厕所和一座垃圾堆,周边居民的各类生活垃圾铺天盖地,各种流质、固质的垃圾堆成了一座小山,在寒冷的天气下,竟然成了一座花花绿绿的冰山,在这两座地标性建筑的中间,则有一扇门,上面写着靠山街4号。
我们推门而入,一个小院子,立着一座煤堆,里面是一间平房。进屋后是一个小厨房,右边是唯一一间屋子,里面空荡荡的,老宋正蹲在厨房的灶边,给炉子里添煤。
“这屋不错吧,就是有点冷,得烧炉子,但是便宜啊,一个月才40元,这有床还能住,过几天放寒假,陈晨就住这,自己烧煤,屋里也不冷,房东家的狗还在这,安全,那屋还有只鸟,叽叽喳喳的也不寂寞。”老宋吐沫横飞地唠叨着,脸上满是兴奋。
我们看着四周的环境面面相觑,陈晨摸着那冰凉的床板哭笑不得。的确,过两天学校就放寒假,陈晨家在外地,如果想组乐队,他就只能住在这,毕竟假期里学校是封校的。
“知道鲍家街43号乐队的来历吗?他们都是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而中音的门牌号就是鲍家街43号。”老宋一手的指点江山。
“你想说什么?”我问。
“奶奶的,以后咱们这就叫靠山街4号!”老宋一指门牌号,哈哈大笑。
我们把乐器分了一下,吉他,音箱,话筒都有,只是架子鼓不好借,那年小弟还只是初学者,家里也没有为他买鼓,小弟自己在边上摆弄着一台破旧的电子琴,接上电源后,这小子竟然找到了鼓的音色,然后按出了鼓的节奏,我们乐不可支。
那年冬天,山脚下的小平房里,一盏昏黄的灯光下,四个小伙子拿着简陋的乐器,兴致勃勃的叮当作响,唱得昏天黑地。多年以后,我拥有了更高档的乐器,更好的排练环境,更好的演出舞台,可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激情。
水晶棺乐队的宗旨是做原创音乐,成立的前三天,我们排了一些BEYOND的歌曲练手,后来则是在风格中纠结,老宋纠结于要不要向流行乐低头,而我则实在是不喜欢死亡金属。
四个人四种意见,老宋是死亡金属的死忠粉,陈晨是朋克的死粉,我偏向于流行,小弟则一脸无所谓:“啥都行,反正现在也没鼓,风格对我来说,就是两指按键还是三指按键的区别。”
那年冬天很冷,发生了几个小插曲,让老宋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动摇。
第一件事是房东家的狗跑了。我至今都记得那狗撞门出去时的眼神是多么决绝,在我们的音乐中,它义无反顾地冲进零下40多度寒夜,从此一去不返。
第二件事是房东家的鸟死了。在我们强劲的五和弦,以及老宋近乎窒息的死亡黑嗓之下,鸟在笼子里撞壁而死。临死前的一声悲鸣,嘹亮悲怆,好像在控诉这命运的不公。
第三件事就是一向自命不凡的我被人嘲笑了。那天,我去高三同学的寝室里玩,正好看到床上放着一把木吉他,一时手欠,就信手弹了起来。刚拨弄一下,觉得琴弦不准,我调了一根弦,上铺的一个小子探出头,恨恨地说:“你别碰我吉他。”
我吓了一跳,笑着说,“哥们,你这琴弦不准。”
“我琴弦是我老师给我调的,你动了才不准的。”
我有些生气,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吉他,我也不好多说,就把琴放下走了。
这件事对我打击不小,有一段时间心里恨恨地说,总有一天要开一场演唱会,让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都来见识一下。
这几件事,让老宋沉思了,他把自己关在小屋内,连抽了四个烟屁股,终于决定了:“乐队不定风格,死亡金属、朋克、流行喜欢什么整什么。”老宋负责词曲创作,我们负责编曲,那几天我们潜心创作,每天晚饭后,几个小子就直奔山上,创作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