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节 疑难杂病
一、医案
肝硬化1
童某,男,56岁,2001年8月8日初诊。
患者于1989年查得肝硬化,1994年曾有大出血,做断流脾部分切除。2001年1月至今反复呕血,1~2日一次,进食可,腹水中等。每日服用利尿药。HBsAg(-)。血常规:白细胞2.6×109/L,红细胞2.33×1012/L,血红蛋白61g/L,血小板9.4×109/L。面色萎黄,神疲,舌红苔少,脉弦小。
辨证:脾肾亏虚,气血不足,气不摄血,血溢脉外。
治法:健脾益肾,益气摄血,养血止血。
方药:
炒白术30g 黄芪20g 生地黄20g 熟地黄20g 仙鹤草30g 半枝莲30g 石见穿30g 陈阿胶6g(另烊) 黄芩9g 制黄精15g 枸杞子12g 白及末9g(分吞)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8月15日二诊:药后感觉良好,腹水仍有,双克、安体舒通用量减半,欲进食,大便2次/日。曾夜眠时受寒发热,现已退。舌红苔薄少,脉弦。
方一:前方加猪苓20g,茯苓20g,泽泻15g,车前子20g(包);去半枝莲、石见穿。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方二:陈葫芦30g 地枯萝30g 半边莲30g 半枝莲30g
仙鹤草30g
14剂,煎汤代水,每日2次。
9月5日三诊:腹水中等。两个月来未见出血,神智清晰。舌红苔薄,脉弦小数。
炒白术30g 黄芪30g 生地黄30g 白及末9g(分吞) 熟地黄30g 半枝莲30g 石见穿30g 阿胶9g(另烊) 黄芩9g 制黄精15g 猪苓15g 茯苓15g 仙鹤草30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肝硬化可归属于中医学“痞满”“鼓胀”等范围。最早对于相似证情的描述见于《灵枢·水胀》篇:“鼓胀何如?”岐伯曰:“腹胀身皆大,大于肤胀等也。”“色苍黄,腹筋起,此其候也。”中医认为,肝硬化的病因多为感染蛊毒,饮食不节,营养不济,以及黄疸日久迁延而来。病机关键为肝络壅阻,气滞血瘀,水湿停聚;病位在肝,与脾、肾密切相关。该患者就诊时已有10余年病史,久病气血两虚,脾肾不足,脾虚不摄血,故见咯血反复,故方药以白术、黄芪益气健脾,地黄、枸杞子、阿胶、黄精滋阴固肾,仙鹤草补虚止血,白及收敛止血,消肿生肌,佐以黄芩、石见穿、半枝莲清热解毒,药后症情明显缓解。再诊时因腹水量中等,予以猪苓、茯苓、陈葫芦、地枯萝、半边莲加强利水之功,以期良效。虽肝硬化为慢性迁延性疾病,适时给予中药调治可明显改善患者生活质量。
肝硬化2
关某,女,55岁,2005年6月23日初诊。
患者于2004年6月23日~11月19日因慢性乙型肝炎重症暴发,住院治疗。使用大量优思弗等西药后,肝功能指标反复波动,黄疸指数持续偏高。今年1月开始服用中药至今。现自服五灵脂胶囊,5片/日;胆维他,3片/日;复方氨基酸胶囊,3片/日。实验室检查示黄疸指数反复不降。6月18日血检:(总胆红素(TB)61.8μmol/L,直接胆红素(DBIL)36μmol/L,AST 168IU/L,ALT 38IU/L,AKP 32.6IU/L,A/G 0.8,总胆汁酸82μmol/L,γ-GT 130IU/L,白细胞3.3×109/L,红细胞3.61×1012/L,血红蛋白112g/L,血小板55×109/L,淋巴细胞0.482.乙肝二对半提示小三阳。B超提示早期肝硬化,胆囊大,壁厚,胆汁瘀积,脾肿大。
患者刻下:乏力,纳差,进食少,不能进食油腻,尿少,小便黄,下肢酸痛,每日午后有轻度浮肿,大便偏烂,上午1~3次,脉滑小数,舌少津,舌质偏红,眠尚可。
辨证:气阴不足,瘀热内阻。
治法:柔肝滋阴,健脾益气,活血化瘀,清热利湿。
方药:
炒白术20g 桃仁12g 猪苓15g 炙鳖甲15g(另包) 茯苓15g 莪术12g 绵茵陈30g 车前子15g(包) 制首乌15g 生地黄15g 熟地黄15g 北沙参15g 麦冬15g 平地木30g 虎杖24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上药服用14剂后患者大便转为一日一行,质不稀,成形,下肢肿胀疼痛好转,欲进食,纳开,但尚不可多进。喉干明显,复查肝功能、黄疸及转氨酶均较前好转。但患者明显出现口干甚,舌少津,肢酸,证属肝脾瘀积,肝肾阴虚,津液不足,酌加二至丸、制黄精、补骨脂等补肾;莪术、炙鳖甲、桃仁等活血祛瘀,软坚通络;予泽泻、虎杖等利湿清热。患者每月复查肝功能,转氨酶逐渐下降,黄疸指数下降,9月12日:TB 35mol/L,DBIL 14.1μmol/L。此过程患者已逐渐减少五灵脂胶囊用量,未服用其他西药。
9月27日复诊,患者纳尚可,多食则胃部不适,咽干减,大便正常,尿黄好转,舌尖红,脉和。
按语:肝硬化是一种以肝组织弥漫性纤维化、假小叶和再生结节形成为特征的慢性肝病。临床上常出现多系统功能的受损,以肝功能损害和门静脉高压为主要表现,常出现消化道出血、肝性脑病、继发感染等严重并发症,患者痛苦不堪,甚者可能癌变,最终导致死亡。导致肝硬化的病因很多,有慢性肝炎、长期酗酒、胆汁淤积、慢性循环障碍、毒物或药物等。目前我们接触的患者多以病毒性肝炎所致肝硬化为主。
肝硬化在中医学中相当于“癥积”范畴。凌老用中医治疗肝硬化颇有疗效。此患者自发病起就诊整整一年,肝功能提示黄疸指数持续不降,其他各项指标未持续正常,临床症状未缓解。B超提示早期肝硬化,脾肿大。血常规示有三系减少之象,已非短期之病,临床表现较典型。属肝失疏泄,脾失健运,血络瘀阻,气机失调,水湿停滞,新血不生,导致精血气阴不足。治宜软坚散结,活血化瘀,柔肝养血滋阴,健脾益气,清热利湿等,取效甚验。
心悸
金某,女,55岁,2003年6月11日初诊。
患者反复阵发心慌10余年。有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史,发则200次/分以上,今年已发作3次,病史有10多年,有加重趋势,阵发房颤,胸不闷,心超示主动脉瓣Ⅱ度反流,左室下壁心肌活动幅度减小,有心肌缺血可能。舌偏红,苔薄白,脉濡数,夜眠不安。
辨证:气血不足,心神失养。
治法:补气益血,养心安神。
方药:
党参15g 麦冬15g 五味子9g 灵磁石30g(先煎) 小川连4g 丹参15g 茯苓15g 柏子仁12g(打) 生甘草6g 淮小麦30g 制甘松9g 酸枣仁9g(打)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6月25日二诊:心电图示ST段改变。每逢天热便自觉低热,体温37.2℃~37.3℃,胃脘时痛,眠可。脉细数,苔薄黄。
党参15g 麦冬15g 五味子9g 小川连5g 淡吴萸6g 丹参15g 制甘松6g 茯苓15g 陈皮9g 蒲公英30g 徐长卿20g 津红枣7枚(切)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7月9日三诊:夜眠不安,耳鸣,阵发心悸。舌可,脉濡数。
丹参20g 党参15g 麦冬15g 灵磁石30g(先煎) 五味子9g 苦参12g 制甘松6g 柏子仁12g(打) 茯苓12g 淮小麦30g 炙甘草9g 大枣7枚(切)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7月23日四诊:心跳有时偏快。胃脘时痛。舌脉同前。
党参12g 五味子9g 茯苓15g 灵磁石30g(先煎) 夜交藤30g 麦冬12g 淮小麦30g 柏子仁12g(打) 炙甘草9g 小川连4g 大枣7枚(切)酸枣仁10g(打)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8月6日五诊:偶有胃痛,眠可,脉迟,舌质偏红。
党参15g 麦冬15g 五味子9g 柏子仁12g(打) 茯苓15g 淮小麦30g 炙甘草9g 夜交藤30g 丹参15g 制甘松6g 苦参15g 大枣7枚(切)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8月20日六诊:有时心动过速,胃偶痛,眠安,口不干,血压偏高,近来劳累。
党参15g 麦冬15g 五味子9g 柏子仁12g(打) 炙甘草9g 苦参15g 丹参15g 大枣7枚(切) 淮小麦30g 茯苓12g 小川连4g 酸枣仁9g(打) 瓜蒌皮12g(打)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9月3日七诊:病情平稳,心慌未发,血压120/70mmHg。脉沉细不数,苔薄,舌质偏红。
党参15g 麦冬15g 五味子9g 当归12g 制黄精15g 制首乌15g 炙甘草9g 苦参15g 丹参15g 柏子仁12g 淮小麦30g 大枣10枚(切) 茯苓12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药后随访年余,诉未再复发。
按语:本例室上性心动过速患者,平素时有心慌,如反复发作,可能导致进行性加重,出现恶性心律失常,甚则危及生命。心律失常在中医往往属心悸范畴,《内经》虽无心悸或惊悸、怔忡之病名,但有类似症状记载,如《素问·举痛论》:“惊则心无所依,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景岳全书·怔忡惊恐》认为:“大凡治疗亦以益气养阴为主。然心悸虽病位在心,但五脏六腑皆可致悸。”本例患者辨证属气血不足,心神失养。阴血亏虚,予生脉饮养阴生津,益气复脉。脾为气血生化之源,予黄精、茯苓健脾益气。虚热内扰心神,故心烦不寐,予黄连清泻心火,苦参一味清热利湿,现代研究发现苦参对治疗心律失常有效。配以甘麦大枣汤、磁石、柏子仁、酸枣仁、夜交藤宁心安神。病程已有10年之长,久病入络,脉络不畅,取丹参活血化瘀,甘松理气之功。综观全方,标本同治,正邪兼顾,气血并调,故患者两剂药后即心中安宁,疗效显著。
胸痹
童某,男,47岁,1999年3月10日初诊。
患者因反复胸闷、胸痛住院,2月5日出院。出院记录有:二尖瓣轻度闭锁不全,主动脉弹性降低,甲状腺右侧腺瘤1.2cm×1.5cm×0.9cm,前列腺增大,大脑前动脉痉挛,小脑后下动脉供血不足,不完全右束支传导阻滞,左心室高电压,颈椎退行性改变,双视网动脉硬化Ⅱ级,ST段改变,有高血压史,现血压135~140/100mmHg,服用蒙诺、络活喜,有胃窦炎、十二指肠溃疡,食道有时热或口干,不反酸,曾有大量多次出血史,现觉胸闷,乏力,不能左侧卧,纳可,唇暗,舌红,苔薄白,脉沉。
辨证:气阴两虚,心脉失养。
治法:益气养阴,理气活血。
生地黄15g 熟地黄15g 党参15g 丹参15g 川芎9g 干地龙9g 小川连6g 瓜蒌皮12g 赤芍12g 旋覆花30g 麦门冬15g 炒枳壳9g 川厚朴6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3月24日二诊:血压140/100mmHg,上半夜难入睡,晨起舌尖有些麻,胸闷,脉细弦数,舌质红暗,苔根白腻。在前方基础上加夏枯草、钩藤等清热平肝。
钩藤12g 泽泻15g 丹参15g 党参12g 麦冬15g 生地黄12g 干地龙9g 珍珠母30g 夜交藤30g 合欢皮12g 瓜蒌皮12g 川厚朴6g 夏枯草15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5月19日三诊:服用络活喜1粒,血压不降,颈项不舒,胸不闷,偶有隐痛,大便可,头有时自觉失控,但瞬间即复,脉细数而弦,舌边红,苔薄白。
葛根12g 干地龙9g 泽泻15g 猪苓12g 茯苓12g 麦冬20g 党参12g 丹参30g 川芎9g 钩藤15g 片姜黄12g 石决明20g 制何首乌15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后患者8个月内连续就诊8次,以益气养阴、养心通络为基础,胸闷、胸痛等症状有所好转,故随证加减用药。直至2000年1月12日末次就诊,无胸闷、胸痛,稍有口干,脉细数,舌边稍红苔薄黄。
按语:中医对胸痹认识很早,胸痹之名称首见于《黄帝内经》。《灵枢·本脏》曰:“肺大则多饮,善病胸痹、喉痹、逆气。”该患者发病后仅服用控制血压药物,后以中医调治为主。其病位在心,涉及肝脾。盖因气为血帅,气虚则血不行,阴血不行,阻于脉络,心脉失养,心胸闷痛,时作时止。故初诊时用药主要以益气养阴、理气活血为基础。药后胸闷、胸痛症状有所改善,血压不稳,遂增加平肝之品,夜寐难安,又添以宁心安神之品,并增强通络散瘀之功,心肝脾整体调治,效果明显。
胃痛1
金某,男,56岁,2003年11月5日初诊。
患者胆囊切除术后1年,反复胃痛4年。胃镜检查(2003年10月8日):慢性萎缩性胃炎,Hp(-)。病理检查:胃窦黏膜炎症,小灶腺上皮轻度异型增生。刻下诉胃脘痛甚,时有作胀,口稍干,大便或有偏烂,纳差,泛恶。脉弦滑,舌胖,苔薄黄。
辨证:脾虚胃弱,久病入络。
治法:益气健脾,清化瘀热。
黄芪15g 党参15g 蒲公英30g 徐长卿30g 刺猬皮18g 炮山甲6g 莪术12g 白花蛇舌草30g 乌梅3枚 小川连4g 延胡索15g 生甘草6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11月12日二诊:药后胃脘痛未作,不胀,泛恶减,大便不烂,口稍干。舌脉如前。
前方去徐长卿,刺猬皮、炮山甲另包研末装胶囊,3个,1日3次,口服。
11月26日三诊:胃脘安,进食可,或有口咽干,脉小弦滑,苔薄黄,舌淡红。
黄芪15g 党参15g 蒲公英30g 莪术12g 乌梅5枚 小川连4g 生甘草6g 玉蝴蝶6g 徐长卿20g 麦冬12g 白花蛇舌草30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药后胃脘安,证稳,停药两月余。
2004年2月11日四诊:元旦起胃痛两周,刻下不痛,但有泛酸,纳可,口不干,便调。苔薄,舌淡红。
黄芪20g 党参15g 海螵蛸12g 莪术12g 半枝莲15g 乌梅3枚 蒲公英15g 徐长卿15g 小川连4g 吴茱萸6g 绿萼梅9g 白花蛇舌草30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3月3日五诊:右胁偶痛,纳可,便调,胃脘安,口不渴,舌脉可。
四诊方去海螵蛸,加玉蝴蝶6g。
炮山甲120g、刺猬皮100g研末装胶囊口服。
按语:胃痛是临床上常见的一个症状,历代文献中所称的“心痛”“心下痛”,多指胃痛而言,《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有记载:“民病胃脘当心而痛。”中医认为胃脘痛的常见病因以寒邪客胃、饮食伤胃、肝气犯胃和脾胃虚弱为主。该患者反复胃痛4年,病程已久,纳少便溏,均为脾气虚弱之象,故治疗以党参、黄芪益气健脾护胃为主。蒲公英、白花蛇舌草、川连清热解毒消炎。久病入络,不通则痛,刺猬皮、穿山甲、莪术化瘀通络,海螵蛸制酸护胃。贵重药品研粉制胶囊。三诊后患者胃脘安。虽因饮食或冷暖不甚,症状反复,经左金丸调和肝脾等调治后,证情稳定。疗程中所用方药精简,紧扣病机。
胃痛2
孙某,女,24岁,2000年8月23日初诊。
近几个月来患者胃中不适,时有胃脘压痛,食欲不振,脘胀,咽喉阻塞感,胸闷,便调。胃镜提示:糜烂性胃窦炎,浅表性溃疡。口干,颈项不舒,四肢乏力,烦躁,脉细带数,舌红。
辨证:痰气互结,脾气不舒。
治法:理气化痰,疏肝健脾。
麦冬20g 白及6g 苏梗10g 半夏9g 陈皮9g 制川朴6g 云茯苓12g 小川连5g 炒枳壳9g 生甘草6g 炒白芍12g 生姜4片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9月6日二诊:胃脘不适发作,受凉后呕吐,咽喉阻塞感较前减,口不干。脉细数,舌如常。因其感寒为因,故在前方基础上加干姜3g温中健运,葛根12g升脾阳而解表。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10月10日三诊:胃中胀满,泛恶,咽喉阻塞感又作,纳一般,口不干,皮肤瘙痒,苔薄黄腻,脉细数。
苏梗12g 川朴9g 茯苓12g 姜半夏9g 小川连5g 绿萼梅9g 乌梅3枚 陈皮9g 苍术9g 白术9g 生姜4片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11月1日四诊:胃脘胀痛减,无泛酸,泛恶,纳可,或有头晕,口不干,脉濡细,舌边有齿印,苔薄腻。
党参9g 高良姜6g 小川连5g 姜半夏9g 陈皮9g 绿萼梅9g 乌梅3枚 苍术12g 白术12g 白及5g 生姜4片 旋覆花10g(包) 焦楂肉10g 甘草末3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此例胃脘痛病程较短,反复发作,参合四诊,以肝胃不和,气机阻滞为主要病机表现,初诊可见气郁化火之象,如脉细数、烦躁口干等,治疗则遵循病机,以健脾、理气、疏肝为主,使得脾气升清、胃气得降,首诊予半夏厚朴汤和芍药甘草汤为基础方,酌加麦冬顾护胃阴、白及收敛生肌、川连清化胃火。因感寒、饮食不慎等出现病情反复,随证结合舌脉变化予以干姜、高良姜温中健运,党参健脾益气,旋覆花、绿萼梅和胃降逆,苍术、白术健脾燥湿,以取良效。凌老用药精简灵便,转换轻巧可见一斑。
胃痛3
邱某,男,49岁,1999年10月20日初诊。
自今年三四月份起出现胃脘疼痛,服用胃舒平后缓解,至今反复发作。近一周来半夜2点痛醒,旋即缓解。食后腹胀,无泛酸,纳佳,体重不减,平素无饮水习惯,便调。脉濡,舌边有齿印,舌苔根白。
辨证:胃失和降,湿浊中阻。
治法:健脾化湿,理气和胃。
方药:
苍术9g 白术12g 小川连6g 高良姜6g 乌梅2枚 生甘草6g 陈皮9g 生山楂12g 党参9g 佛手柑6g 绿萼梅9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11月3日二诊:胃脘痛及进食后腹胀稍有好转,无泛酸,口不干,大便正常,纳佳,舌苔已化,右脉沉。予前方基础上加以疏肝理气之品。
苍术9g 白术12g 小川连6g 吴茱萸6g 焦山楂12g 延胡索15g 陈皮9g 制香附9g 炒白芍12g 生甘草6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景岳全书·心腹痛》云:“胃脘痛证,多有因食、因寒、因气不顺者,然因食因寒,亦无不皆关于气……所以治痛之要,但察其果属实邪,当以理气为先。”《明医指掌·心痛》提出“胃脘湿热痛”的论点。本例胃痛由脾胃失和,升降失司,湿浊内生,郁而化热,阻于中焦所致,故初诊时用药以化湿和胃健脾为主,湿邪得化,则气机得行,胃痛则除。二诊时舌苔已化,表明湿浊之邪已基本祛除,而胃痛虽病位在胃,但与肝密切相关,肝胃之间,木土相乘,肝气郁滞则横逆犯胃,因而在继守原方巩固疗效的同时加入香附、吴茱萸等疏肝理气,使得气机宣通,通则不痛。
胃痞
王某,男,51岁,2001年8月29日初诊。
患者胃中闷气,打嗝,呃逆,胃脘胀满,Hp阴性。口干,大便成形。脉迟濡,苔薄黄少津。
辨证:胃失和降,脾虚湿阻。
治法:和胃降逆,健脾理气。
方药:
旋覆梗9g 代赭石20g 陈皮9g 半夏9g 薤白头9g 柴胡9g 枳壳9g 台乌药12g 莱菔子15g 生山楂12g 乌梅2枚 生姜4片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9月5日二诊:呃逆减,闷气未除,口干,便调,脉迟,苔薄黄。药后胃气和降,但仍有气滞不行之象,故治疗转为以健脾理气、顺气通腑为主。
制川朴9g 小川连5g 全瓜蒌10g 姜半夏9g 炒枳实9g 生山楂12g 炒白术12g 台乌药15g 陈皮9g 薤白头9g 生姜3片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9月12日三诊:胃脘胀,偶有呃逆,口干,时有脘腹隐痛,痛感流窜,大便干,苔黄。
旋覆花12g 陈皮9g 炒枳壳9g 薤白头9g 全瓜蒌12g 乌梅3枚 小川连3g 乌药12g 莱菔子15g 葛根12g 春砂末3g(冲服)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9月19日四诊:胃脘胀,无疼痛,大便呈粒状,每日均行,胃脘胀气、呃逆多在大便或发怒后。
8月27日方加葛根15g,7剂,水煎服,每日2次。
10月10日五诊:药后诸症已解。但停药一周后胃脘胀又起,口干明显。脉沉,舌质红,苔薄黄少津。
苍术9g 白术15g 竹茹9g 炒枳壳9g 薤白头9g 莱菔子15g 乌药15g 公丁香3g 沉香曲9g 旋覆梗10g 柴胡9g 春砂末3g(后下)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此病可归为中医学之“胃痞”。“痞”即痞满阻塞不通之意,临床可见胃脘胀满、闷气。胃气得降则舒顺,气滞阻塞则见胃失和降之呃逆等表现。初诊凌老以健脾理气、和胃降逆为治法,药后呃逆减,酌情据病情加减理气降逆之品,使六腑之气得通而“痞”证除。四诊后胃气上逆之象明显减轻。五诊因停药证情稍有反复,权衡后方药中加强健脾和胃之力,砂仁固护胃气,并稍取调和肝脾之意,以使药到病除。
口臭
翁某,男,26岁,1999年12月8日初诊。
患者口苦口干,口臭甚,有牙周炎史,大便或有稀烂,自觉胸脘有热气走窜,曾胃镜检查提示:浅表性胃炎,Hp(-)。HBsAb(+),余阴性。面色不华,肢凉,唇红,腰酸乏力,夜眠不深。舌红,苔黄燥腻,脉濡。
辨证:脾气虚弱,湿热内阻,健运失司。
治法:燥湿健脾,化痰清热,降逆和胃。
方药:
苍术9g 竹茹9g 白术12g 小川连6g 炒薏米20g 淡黄芩9g 代赭石20g 潼木通6g 玄参15g 生地黄15g 柴胡6g 川黄柏9g 薄荷6g(后下)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12月22日二诊:口中或有怪味,大便成形,口水多,口不干,睡眠不佳,腰微酸,头痛时有,上窜热气,舌苔腻,多津,脉濡。
土茯苓30g 小川连6g 川黄柏9g 黄芩9g 木通6g 生石膏30g 肥知母9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2000年1月5日三诊:因腹泻停药几日。口黏口苦,舌苔腻,脉濡。
苍术12g 白术12g 藿香9g 薄荷6g(后下) 佩兰9g 泽泻12g 木通6g 小川连6g 黄柏9g 川桂枝6g 生白芍12g 柴胡9g
土茯苓30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续诊1个月后,胃脘安,口干除,口气消,大便日行两次,成形。
按语:中医认为,脾在体合肌肉,其华在唇,开窍于口。该患者现代医学诊断明确为浅表性胃炎,其临床症状以口苦口气重、胸脘痞热、胀气走窜为主,伴便溏,苔黄燥腻。考虑为饮食失调,湿热郁于内。其病机为本虚标实,故治以苍术、竹茹、白术、小川连、炒薏苡仁、淡黄芩、黄柏清热燥湿健脾,并加生地黄、玄参顾护阴液以防燥湿为过,加代赭石降逆,柴胡、薄荷疏肝行气,以消食积气滞。一诊后舌津生,便转成形,但有湿热之象,故加强清胃泻热之力,仿玉女煎之意以知母、石膏清胃热,黄芩、黄柏、黄连利三焦,三诊后大便增,转予疏肝理气、健脾燥湿之品,以调和肝脾,效如桴鼓。
便秘1
袁某,女,38岁,2000年11月29日初诊。
患者素畏寒肢凉,大便秘结,睡眠少,精神差,口疮时发,舌胖,脉濡细。
辨证:血虚阳弱,心肾不交。
治法:补血通阳,温肾宁心,润肠通便。
方药:
当归15g 北细辛4g 火麻仁15g 郁李仁9g(打) 瓜蒌仁15g 淡苁蓉12g 生地黄15g 生何首乌15g 熟地黄15g 柏子仁12g(打) 酸枣仁12g(打)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12月6日二诊:大便稍改善,睡眠不稳,口干,精神稍振,脉濡,舌可。
当归15g 火麻仁15g 酸枣仁12g 瓜蒌仁12g(打) 柏子仁12g 生地黄15g 熟地黄15g 生何首乌15g 麦冬15g 天花粉15g 生川军4g 夜交藤30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2001年1月3日三诊:停药大便不解,睡眠不佳,纳可,心慌,舌尖红,脉濡细。
全当归15g 火麻仁15g 柏子仁12g 酸枣仁12g 瓜蒌仁15g 郁李仁9g 生地黄15g 生何首乌15g 熟地黄15g 淡苁蓉12g 夜交藤30g 炒枳实9g 天花粉15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1月17日四诊:症状较前改善,脉濡细。
前方改生首乌15g(后入),加生川军3g(后入)。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张景岳曾将便秘的病因概述为“秘结一证……当辨者惟二,曰阴结、阳结而尽之矣。盖阳结者,邪有余,宜攻宜泻者也;阴结者,正不足,宜补宜滋者也……有火者便是阳结,无火者便是阴结。”此案患者畏寒肢冷,乏力,不寐,舌脉等均见一派阳虚血弱之象,此为阴结,宜补之。初诊便予当归、何首乌养血,细辛、苁蓉温肾,同时大量佐以麻仁、郁李仁、酸枣仁、柏子仁、瓜蒌仁等润肠通便,兼顾宁心安神之品,以使阳气振奋,糟粕得以畅行。二诊大便转畅,而见口干等津亏之象,故加用麦冬、天花粉等轻灵养阴之品滋阴清热,夜交藤入肝肾二经,养血安神。
盖因此案患者效显,服药两周后自行停药,症状或有反复,虚火上炎之象明显,故三诊、四诊以养血滋阴、宁心安神为主要治法,以平阴阳,复肠道气机畅通,神宁眠安。
便秘2
袁某,女,39岁,2000年11月29日初诊。
患者平素畏寒肢凉,大便秘结,4~7日一行,口疮时发,睡眠少,精神差,胃纳尚可,面色不华,舌淡胖,脉濡细。
辨证:血虚肠燥,心神失养。
治法:养血润肠,温通宁神。
当归15g 细辛4g 火麻仁15g 瓜蒌仁15g 郁李仁9g 淡苁蓉12g 生地黄15g 生何首乌15g 熟地黄15g 柏子仁12g 酸枣仁12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12月6日二诊:大便稍有改善,睡眠不稳,精神稍振,口干,舌干,脉濡。
原治法上,再加麦门冬、天花粉等养阴生津之品。
当归15g 火麻仁15g 酸枣仁12g 生川军4g(后入) 柏子仁12g 生地黄15g 熟地黄15g 麦门冬15g 天花粉15g 瓜蒌仁12g 生何首乌15g 夜交藤30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2001年1月3日三诊:患者断续服用上药1个月,大便1~2日一行,睡眠不佳,舌尖红,脉濡细。
当归15g 火麻仁15g 柏子仁12g 生何首乌15g 酸枣仁12g 瓜蒌仁15g 郁李仁9g 生地黄15g 熟地黄15g 淡苁蓉12g 夜交藤30g 炒枳实9g 天花粉15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内经》认为便秘与脾胃受寒、肠中有热及肾的功能失调关系密切。《重订严氏济生方·秘结论治》云:“夫五秘者,风秘、气秘、湿秘、寒秘、热秘是也。”本例患者便秘多年,因气血不足,气虚无力传导,阴血亏而失于濡润,以致肠道失润,糟粕不行,因虚而便秘。同时症见四肢畏寒,亦为气血不能温煦充养所致。故在治疗上以火麻仁、郁李仁、生川军等润肠、通便为攻,当归、生熟地黄、何首乌等“养血润肠”为补,少佐温通、宁神之品,后又添加养阴生津之补,而达到通便行滞的目的。由于患者便秘日久,本虚标实,治疗不宜妄施攻泻而取一时之快,而应攻补兼施,滋阴缓攻,反有奇效。
泄泻
竺某,女,42岁,2001年9月5日初诊。
患者容易腹泻,便质偏烂多年,日3~5行,腹不痛,有过敏性肠炎史。夜眠易惊醒,汗尿臭,小便不爽利,余可。舌质红,苔薄黄,脉濡。
辨证:脾胃虚弱,湿热内蕴。
治法:益气健脾,清热利湿。
方药:
苍术9g 炒白术15g 焦山楂15g 焦神曲15g 茯苓12g 炮姜4g 煨肉豆蔻9g 车前子15g(包) 猪苓12g 木通5g 萹蓄12g 龙胆草6g 泽泻12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患者自行服用上药至次年4月份。
4月16日二诊(代诊):小便爽利,色黄,服药初大便成形,后又偏烂,口干,初睡颈部有汗。啤酒过敏。予前方基础上加秦皮炭、黄柏、甘草等增强清热燥湿之力。
苍术9g 炒白术15g 焦山楂15g 焦神曲15g 茯苓12g 炮姜4g 煨肉豆蔻9g 猪苓12g 木通5g 萹蓄12g 龙胆草6g 泽泻12g 甘草6g 秦皮炭10g 黄柏9g 乌梅2枚 车前子15g(包)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后患者5月未就诊,自行服用上药,证情稳定。
9月26日三诊:小便欠爽利,汗出减,矢气多,舌根有小块剥脱。治以清热利湿为基础,基本守原方。
苍术9g 白术15g 焦山楂15g 焦神曲15g 猪苓12g 茯苓12g 煨肉豆蔻9g 黄柏9g 乌梅2枚 生甘草6g 萹蓄12g 车前子15g(包) 木通5g 龙胆草6g 泽泻12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10月10日四诊:小便黄,大便基本成形,偶有偏烂,日1~2行,汗出减。
三诊方改萹蓄15g,龙胆草9g,泽泻15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中医古籍中对腹泻的论述颇多,各家对其病因病机,以及治则治法也多有不同认识。《内经》明确泄泻发病与风、寒、热、湿及饮食、情志相关。《金匮要略》对其病机概括为实热、虚寒、寒热错杂三大类。《医宗必读》提出著名的治泄九法。本例患者虽腹泻多年,但汗尿味臭,舌质红,苔薄黄,辨证以湿热内蕴为主,然病久必虚,脾不健运,湿从内生,流注肠中,下注膀胱,郁而化热,为虚实夹杂之象。治疗上用药以清热燥湿为主,清泻肝脾之湿热,辅以健脾利湿,增强脾胃运化水湿之功。《景岳全书》指出:“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因此,凌老在攻克湿热之邪时,不忘固护脾之根本,标本兼顾,攻补兼施。患者前后服药1年余,辨证既明,守法守方,故多服见效。
咳嗽1
颜某,男,84岁,2001年1月31日初诊。
患者咳嗽2周,痰多稀难出,血压高,血糖7.3mmol/L,血压(160~180)/80mmHg,服珍菊降压片、丹参滴丸,口干,大便调,舌质暗,苔黄腻,脉弦滑。
辨证:气虚痰阻,湿热郁肺。
治法:清热燥湿,化痰止咳。
方药:
前胡9g 象贝母12g 陈皮6g 法半夏6g 车前子12g 茯苓12g 玉竹15g 黄芪15g 怀山药15g 紫菀10g 佛耳草12g 全瓜蒌9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2月17日二诊:咳嗽明显减轻,仅偶有少量痰,有升火,口干欲饮,血压(160~180)/80mmHg,舌质暗,舌苔薄白,脉弦滑。
佛耳草12g 象贝母12g 玉竹15g 黄芪15g 怀山药15g 全瓜蒌12g 丹参15g 生何首乌15g 天冬12g 麦冬12g 知母9g 红花6g 桑寄生15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2月21日三诊:咳嗽愈,痰白易出,血压160/80mmHg,无升火,口不干,血糖5.7mmol/L,舌质稍暗,苔薄白,脉弦滑。
孩儿参30g 象贝母12g 姜半夏9g 玉竹15g 黄芪20g 全瓜蒌12g 丹参15g 生何首乌15g 天冬12g 麦冬12g 知母9g 红花6g 桑寄生15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咳嗽是肺系疾病的主要证候之一,《内经》对咳嗽的论述颇详,《素问·宣明五气》云:“五气所病……肺为咳。”此患者年事已高,肺气已虚,加之湿热之邪犯肺,肺气郁,升降失调,咳嗽始生。湿热邪气,郁久成痰,湿热痰邪郁久化火,故痰多难咯。观舌脉,舌苔黄腻,脉弦滑,亦与病证相符。故予陈皮、法半夏、茯苓取二陈汤之义燥湿化痰,理气和中;前胡降气化痰;象贝母、全瓜蒌清热化痰;紫菀清热燥湿,化痰止咳;玉竹养阴润燥,生津止咳;黄芪、山药平补肺气;此方祛邪止咳、标本兼顾、扶正补虚,故疗效显著。后二、三诊咳已缓,苔已化,恐久用燥湿而伤阴,故于原方基础上加天麦冬养阴清热,老年肾亏加补肾之桑寄生、何首乌,舌质暗,久病瘀血之象,再加活血之红花、丹参,加强补益、祛邪之力,故患者咳嗽愈,痰易出,邪去正安。
咳嗽2
陈某,女,64岁,2003年3月4日初诊。
患者反复咳嗽已30年。2002年10月23日胸片示肺主动脉结钙化,余未见明显异常。多次检查结果同。超声心电图示左室舒张功能略降低。24小时Holter示:偶见房早及短阵性房性心动过速,短暂性T波改变。平均心率60次/分,最低38次/分,最高107次/分。肺功能检查:正常通气功能,小气道病变。有过敏性鼻炎,慢性咽喉炎史。刻下:咳嗽时有多量泡沫样痰,咳甚时泛恶,泪涕出,口干黏,咽喉痒难忍,近来咳甚气急。舌苔白少津,脉濡细。
辨证:肺气亏耗,寒痰内生。
治法:补益肺气,温肺化饮。
方药:
方一: 射干9g 玄参12g 生地黄12g 茯苓20g 生甘草9g 淡干姜4g 姜半夏9g 陈皮9g 紫苏子12g 远志9g 白芥子9g 莱菔子15g 辛夷花9g 紫菀9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方二: 鱼腥草30g 山海螺30g 白鲜皮12g 江剪刀草30g
7剂,煎汤代茶。
后随访,药后咳嗽已基本消失。
按语:历代医家对于咳嗽有诸多记载,《景岳全书·咳嗽篇》指出:“咳嗽之要,止惟二证。何为二证?一曰外感,一曰内伤而尽之矣。”言简意赅地将咳嗽分为外感与内伤两大类。本例咳嗽属内伤咳嗽,病程迁延日久已30余年,肺气不足,肺阴耗伤,虚火寒痰内生,使肺肃降无权,气机上逆而作咳。治疗上并未盲目镇咳,而以补养肺气为主,兼以健脾利湿,肺气得以宣降,则水道通调,肺脾同治,增强机体运化水湿之功,则痰浊得化,而咳自止。患者咳嗽咳痰呈白色泡沫样,此为肺气虚寒,寒痰内生,故选用干姜、紫菀等温而不燥、苦能降逆之品,取“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之意。处方用药标本兼顾,更有煎汤代茶嘱小口饮之,可延长药物作用时间,使病势渐趋缓解。
淋证
钱某,女,68岁,2005年11月10日初诊。
患者反复发作腰酸2~3年,有慢性尿路感染病史。1个月前劳累后出现尿频、尿急、尿痛,伴腰酸加重,后背抽痛,低热,次日晨起心悸明显,午后起床后自觉心跳加快,随即出现短暂神志不清,小便失禁,急至急诊科查头颅CT未见明显异常。24小时动态心电图示:房早,短阵房速。静滴黄芪注射液补液后好转。但乏力明显,动则尤甚,腰部酸胀感。多次尿常规提示:红细胞(+)/HP。服用抗生素无效。平素血压偏低。刻下诊之:神清,精神萎软,情绪紧张,舌质暗红,苔少,脉弦数。
辨证:肾虚不固,气阴两虚,湿热下注。
治法:益气固肾,养阴清热。
方药:
大蓟15g 仙鹤草30g 大生地30g 白茅根30g 生槐米12g 黄芪24g 山萸肉15g 巴戟天12g 熟地黄20g 茜草15g 党参12g 麦冬15g 丹参12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11月17日二诊:药后精神振,体力增,夜寐差,复查尿常规:隐血(+),红细胞(-)/HP,测血压90/60mmHg,口干舌红稍暗,脉弦数。
原方基础上加用旱莲草15g,紫草根15g,瞿麦12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淋之名称,始见于《内经》,《素问·六元正纪大论》称为“淋閟”。《金匮要略·消渴小便不利淋病》对淋病症状的描述有:“淋之为病,小便如粟状,小腹弦急,痛引脐中。”该患者有慢性尿路感染病史,同时结合临床主要表现,主证以淋病的表现为主,同时伴有头晕心悸,腰酸乏力等全身症状。《诸病源候论·淋病诸候》中有述:“诸淋者,由肾虚而膀胱热也。”明确脏腑病变定位在肾和膀胱,肾虚而膀胱有热,虚实夹杂为常见。结合以往病史,本病可大致归为劳淋。久病,久淋反复发作,加之年老体虚,肾为先天,脾为后天,脾肾亏虚发而为病。肾气虚衰,脾气不足,固摄无权,遇劳则引起发病。气虚推动无力,瘀血内停,则舌质暗红。治拟健脾益肾、益气养阴为主,兼用活血化瘀、清利湿热之品。首剂服用后疗效显著,续服症状明显好转,此后门诊长期复诊调理,淋病未再发。
癫狂
王某,男,10岁,2001年8月15日初诊。
患者在外院诊为秽语抽动症3年余,西医治疗中,欲求中医调治。时有抽动,喉中音响时作,舌红苔薄黄腻,脉滑数。
辨证:脾肾不足,痰浊蒙窍。
治法:健脾理气,化痰降浊。
方药:
制川朴6g 茯苓12g 姜半夏6g 带叶苏梗12g 天冬10g 麦冬10g 干地龙6g 制何首乌12g 生甘草6g 远志9g 淮小麦30g 生姜3片 大枣7枚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8月29日二诊:喉中声音明显减轻,纳可,大便调,易激动。脉滑数。
前方加柏子仁6g(打)。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9月19日三诊:入夜有两次发出声音,双手偶有挥动,喜嗅东西,睡眠可,口干欲饮,易怒、固执症状减轻,舌红苔薄黄腻,脉滑数。
8月15日方干地龙加至9g,加白僵蚕12g,去远志。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10月10日四诊:病情稳定,面部偶有抽动,舌红苔薄黄,脉滑数。予以9月19日方续服。
2002年2月10日五诊:之前4月余患者因骨折抄方续服,症状良好。
停药1周,近两日又出现喉中声音,喜嗅物,双手不挥动,眠安,口干欲饮,易怒多汗,畏热。服用西药泰必利已3年,初起有效,现效减。舌脉同前。4个月来病情稳定,停药则反复,故在前方之基础上,加强敛阴安神之力。
原方加煅牡蛎20g,五味子6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2002年3月13日(家属代诊):夜寐汗多,喉中偶有声音。舌红苔薄,脉细。患者经治邪去正虚,阴津不足无以濡养五脏、筋脉,故方义转而以柔肝养阴、息风安神为主。
淮小麦30g 生甘草9g 地鳖虫4g 煅牡蛎30g 五味子9g 汉防己15g 生白芍15g 龙骨20g(先煎) 僵蚕12g 干地龙9g 制何首乌12g 大枣10枚(切)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4月3日~5月15日连续复诊3次,据病情变化,盗汗加糯稻根,抽搐加用嫩钩藤加强柔肝息风之力,制何首乌益肾滋阴固本,经治患者病情较初诊时大为好转。
按语:中医认为,手足抽动、秽语多动等均可归为“癫狂”之症。最早的记载出现在《灵枢·癫狂》。《难经·二十难》曰:“重阳者狂,重阴者癫。”癫属阴,多偏于虚,表现为精神抑郁,沉默痴呆,喃喃自语。狂属阳,多偏于实,表现为喧扰打骂,狂躁不宁。癫病经久,痰郁化火,可以出现狂证;狂病延久,正气不足,亦可出现癫证。其治法包括了化痰、清火、活血、祛瘀、攻下、涌吐、补益、重镇、开窍、宁神等。
此例患儿病程较久,初诊是为正虚邪实之体,故治疗以半夏厚朴汤化痰开窍为主导,佐以甘麦大枣汤、远志宁神解郁,地龙通络豁痰,何首乌益肾固本,天冬、麦冬养阴护胃安神,治疗中随证予以固摄、柔肝、息风等治法。邪去正虚,阴津不足无以濡养五脏、筋脉,故方义转而以柔肝养阴、息风安神为主,使药到之处症状可得缓解。用药轻巧灵变,取效甚佳。
眩晕
张某,男,45岁,2004年6月19日初诊。
患者1个月前无明显诱因下突然出现眩晕大作,伴耳鸣,视物旋转,恶心欲呕,急诊求治,予活血化瘀、扩张脑血管、改善脑功能方法等治疗,诊为梅尼埃病,症状时有反复。
1个月来头晕时作,时轻时重,目眩,腰腿酸软,乏力,食纳差,口苦,口不甚干,夜寐一般,小便可,大便臭秽,舌质淡红,舌体稍胖,苔厚,白腻,脉细。
辨证:肝胆湿热。
治法:清热解毒,清胆利湿。
方药:
龙胆草6g 生地黄15g 姜半夏9g 生山栀9g 知母9g 柴胡9g 姜竹茹9g 当归10g 黄芩9g 泽泻9g 山楂12g 车前子9g(包煎) 神曲12g 谷芽15g 麦芽15g
藿香正气片9g(包煎)
5剂,水煎服,每日2次。
6月24日二诊:眩晕瘥,以原意续进。
原方去当归,加红花9g,丹参20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6月30日三诊:眩晕已除,诸症已瘥,体力未复,以疏补之品收其功。
党参9g 焦山栀9g 山药12g 焦酸枣仁12g 潼蒺藜12g 白蒺藜12g 夜交藤30g 当归6g 姜竹茹9g 枳实9g 五味子5g
10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古人亦有将眩晕分为“真眩晕”及常见头眩目花。“真眩晕”见于明代方隅之《医林绳墨》,系指眩晕突然发作,并有屋宇旋转、恶心、呕吐等证象,此相似于西医所谓“平衡感觉障碍”,由内耳迷路或前庭神经病变所造成,临证见到这种病例,宜从虚实寒热等方面辨证施治。本例即西医所谓梅尼埃病。综合四诊情况,辨证乃是肝经湿热为主,应以龙胆泻肝汤为治,方中以藿香正气片、车前子、龙胆草、生山栀、泽泻、黄芩清利肝经湿热,半夏、竹茹化痰,党参、谷芽、麦芽、山楂、神曲健脾和胃助运。痰热之邪,阻于脉络,久而生瘀,痰瘀上蒙清窍,是以眩晕不止,故方中加用丹参、红花、当归等活血养血之药。经治眩晕渐止,乃予清热祛湿,余法继进,疏补收工,加潼蒺藜、白蒺藜养肝平肝,酸枣仁、夜交藤、五味子安神定气,改善症状。效果显著。
干燥病
李某,女,72岁,2004年10月26日初诊。
患者于9月21日~10月12日因干燥综合征住院,有高血压病史,心电图示ST-T段改变。肺大泡3年,间质性肺炎。3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腿部红疹,初起如点状,逐渐增大如一元硬币,从小腿发展至大腿、小腹。初起时鲜红、细密,逐渐退变成赭色。现仍每天服用强的松6粒,已35天。球蛋白高,眼、口干燥,时发心绞痛,肾小管损伤,乏力,胃纳可,偶有咳嗽,夜寐较差,夜尿频,右脉沉,舌红苔剥。
辨证:燥邪犯肺,气阴两亏。
治法:清燥润肺,养气滋阴。
方药:
天花粉30g 生地黄30g 丹参15g 丹皮15g 北沙参24g 天冬15g 麦冬15g 枸杞子18g 毛冬青24g 野百合15g 黄芪30g 孩儿参30g 苦参15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中医学无干燥综合征之相应病名,今人一般冠以“燥证”。《素问玄机原病式》云:“诸涩枯涸,干劲皴揭,皆属于燥。”明·王肯堂在《证治准绳·伤燥》曰:“在外则皮肤皱揭,在上则鼻咽焦干,在中则水流衰少而烦渴,在下则肠胃枯涸,津少不润而便难……在脉则细涩而微。”此患者燥邪犯肺,眼、口干燥,偶有咳嗽,右脉沉,舌红苔剥。遂以清燥润肺、益气滋阴之法治疗,方中天花粉、生地黄养阴生津止咳;天麦冬、北沙参养阴清肺;丹参、丹皮、毛冬青活血祛瘀;黄芪、孩儿参补益肺气;枸杞子滋补肾阴;野百合养阴润肺。苦参近年来广泛应用于心血管疾病,具有抗心律失常,抗心脏细胞纤维化,抗心肌损伤和心肌梗死及降压等作用,本例中非取其清热燥湿作用,而是从药理作用出发而取,在大堆养阴药物中选用,不畏其燥湿太过。
消渴
杨某,男,50岁,2002年3月20日初诊。
患者去年查血糖空腹7.2mmol/L,餐后13mmol/L,服拜糖平、糖适平,现空腹6.3mmol/L左右,餐后8~9mmol/L,查有尿蛋白25mg,尿糖(-),工作压力大,口干苦,尿频,双胁痛,乏力,舌少津,苔白腻,脉沉细。
辨证:肝气郁滞,肾阴不足。
治法:疏肝理气,滋养肾阴。
方药:
黄芪20g 怀山药20g 玉竹20g 土茯苓30g 天花粉15g 熟地黄30g 山萸肉15g 北沙参12g 天冬15g 麦冬15g 五味子9g 柴胡9g 怀牛膝12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4月2日二诊:甘油三酯3.52mmol/L,血糖7.8mmol/L。口干苦好转,胁肋隐痛偶作,舌少津,苔薄白,脉沉细。
黄芪30g 玉竹20g 生地黄20g 熟地黄20g 北沙参12g 天冬12g 麦冬12g 柴胡9g 怀牛膝12g 川芎9g 红花9g 生山楂15g 决明子30g 天花粉15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本病例属消渴范畴。《圣济总录·久渴》云:“消渴之病,本于肾气不足,下焦虚热。”本病病因复杂,多由饮食不节、情志失畅、劳欲过度等所致,积热于胃,郁久化火,灼伤阴液,肺阴不足则口干多饮,胃阴不足则多食,肾阴不足则多尿,阴虚燥热为其本,治疗以滋阴润燥为宜。患者自诉工作压力较大,肝气郁结,日久耗气伤阴,因而滋肾与疏肝兼顾,肝气疏、肾阴足则火自消,治疗显效。二诊时在疏肝理气、养阴生津的基础上,加川芎、红花等活血化瘀之品,凌老认为久病入络,阴虚燥热,虚火耗津灼液,致血运不畅而成血瘀,故予活血化瘀之法以防患于未然。其用药不拘泥于眼前症状,正如《金匮要略》中所言:“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此乃上工所为。
鼻衄
万某,男,70岁,1999年8月4日初诊。
患者从5月1日起出鼻血(素有鼻炎),初自以为高血压病,经治无效,外院检查排除鼻部肿瘤。5月10日起发现体重明显减轻(从127斤降至119斤),7月9日在上海市第九人民医院行上消化道吞钡摄片检查:食管下段形态改变:外来压迫?食管占位?下纵隔T5~T10排除后纵隔有占位性病变。内镜检查示:35~38cm后壁有隆起,固定黏膜能提起,红色如常,考虑食道平滑肌瘤。建议超声内镜检查,未行。发现有高血压病3年余,至今服药控制,现血压偏低,血检无异常。现进食无阻碍,胸不闷,胃脘略有嘈杂,进食即舒,偶有泛恶,大便正常,胃纳素来较少。口不干,痰白多,夜稍咳,寐多梦,小便正常,舌质正常,苔薄白,脉小弦细。
辨证:脾虚痰阻。
治法:健脾助运,燥湿化痰。
方药:
黄芪15g 炒白术12g 党参12g 山萸肉12g 象贝母12g 白芥子9g 陈皮9g 姜半夏9g 生牡蛎20g 谷芽12g 麦芽12g 炒山楂12g 炒神曲12g 桔梗6g 炙甘草6g 茯苓12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9月1日二诊:上药服用至今,鼻血已止,多梦好转,纳增,腿酸瘥,咽喉干,痰减,无泛恶嘈杂感,血压正常,大便调,小便夜间2~3次,量不多,口微渴。
生黄芪20g 炒白术12g 党参12g 山萸肉12g 陈皮9g 姜半夏9g 谷芽15g 麦芽15g 炒山楂12g 炒神曲12g 桔梗6g 车前子15g(包) 猪苓12g 茯苓12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后经1个月随访,该患者续用上方,酌加和胃健运、益肾填精之品(巴戟天、菟丝子、枸杞子等),后服用膏方调补,证情安稳。
按语:本例以鼻出血为首发症状,多方就诊乏效,又发现有消瘦,消瘦可为诸多疾病的表现之一,老年患者则首先要排除恶性病变、内分泌疾病等。该患者经现代医学检查,尚未明确病因。中医认为,老年患者脏腑功能减退,脾主四肢,形体消瘦羸弱多为脾失健运、气血津液不得濡养肢体之象。脾虚生湿停痰,故咳嗽、胃痞。此例病案治疗以四君子汤健脾益气为主,结合其临床或有痰多咳嗽之表现,加以二陈汤合象贝母、白芥子等化痰理气之品,兼以谷芽、麦芽、山楂、神曲等消食固护脾胃,初诊便获良效。怪病从痰论治,不治血而血止。二诊见夜尿次数增多,量不多,加用车前子、猪苓加强利水健脾之功。脾气健运则四肢血肉充盈,筋骨强健。该患者服用中药月余后证情好转,纳增,筋骨渐强,疗效显著。然患者为老年人,仍需随访体检,以期早期发现其他恶性病变,未病防病,已病防变。
汗证
贾某,女,37岁,2001年4月18日初诊。
诉9年前产后逐渐出现口臭,夜寐汗多,醒后难再入睡,手足汗出发凉,经来量多色深,无带,口干不欲饮,大便2~3天一行,偏干,工作紧张,易疲劳,多欠伸,舌质红,脉和。
辨证:气血亏虚,肝脾失养。
治法:健脾调肝,养心安神
方药:
淮小麦30g 生甘草9g 五味子9g 龙齿15g(先煎) 天冬12g 麦冬12g 煅牡蛎30g 磁石30g(先煎) 川桂枝6g 茯苓15g 酸枣仁12g 柏子仁12g 大枣10枚 生白芍12g 夜交藤30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4月25日复诊:大便得以每日一行,偏干,夜寐汗减。舌脉如前。前方加生何首乌15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5月9日三诊:睡眠改善,易醒,大便调,经色鲜量减,汗减,头晕,口气,脉和,舌正常。前方改用制何首乌,加丹参12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5月23日四诊:睡眠汗出均明显改善,大便调,头昏偶有,晨起口苦,舌脉可。
制首乌15g 天冬12g 麦冬12g 淮小麦30g 生甘草6g 煅牡蛎20g 五味子9g 生白芍12g 大枣7枚 柏子仁9g 灵磁石30g 龙齿15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6月13日五诊:口臭消失,大便成形,偶有偏烂,头昏,呵欠多,睡眠可。前方续服14剂。
此后证安,未来复诊。
按语:此例女性病患病起产后,主诉以汗出、不寐等为主。四诊参详,揣摩其病机,为产后阴血骤虚,阳气虚浮,营卫失和,未能及时调整,日久以致气血亏虚,肝脾失养,阳气虚浮,温煦不足,而见肢凉;阴盛阳衰,阴阳不交,故见不寐;加之工作紧张,劳倦思虑过度,伤及心脾,《景岳全书·不寐》指出:“劳倦思虑太过者,必致血液耗亡,神魂无主,所以不眠。”《类证治裁·不寐》说道:“思虑伤脾,脾血亏损,经年不寐。”可见心脾不足以致不寐。肝脾耗伤,阴血不足,虚火内生,阴液外泄,故而汗出阵阵,口渴欲饮。秉其病机,方予调和肝脾、健脾养心的甘麦大枣汤加味,同时兼顾养阴益气之法,病患寐安,汗收,可见常用方剂临床亦可取得较好疗效。
乳泣
何某,女,30岁,2005年10月11日初诊。
因月经失调,体检发现泌乳素增高,最高120ng/mL,头颅MRI示鞍区未见异常。西药予服溴隐停后月经恢复正常。近来因胆囊炎胆区隐痛,大便1次/日,质稀,今年夏季双颊生颗粒状突起,不痒。近来有溢乳,经期提前3~4天,量不多,血块不多,白带多偏黄,经前腰酸,左耳有时鸣响,舌暗,舌苔白,脉滑数。
辨证:脾虚失运,内生湿热。
治法:健脾化湿,清热活血。
方药:
当归9g 炒白术12g 黄芪15g 生麦芽30g 川芎9g 茵陈15g 山栀12g 连翘12g 黄柏9g 天花粉12g 土茯苓30g 川续断12g 茯苓15g 煨肉豆蔻12g
因患者非本地常住,首剂服用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11月1日二诊:血检(10月27日)示催乳素(PRL)16.73ng/mL(正常),腰稍酸,带下多,胆囊区隐痛,小便偏黄,左耳鸣,脉濡,舌质偏暗,苔薄白。原方基础上加用赤芍加强凉血清热,茵陈清热利胆,根据症状酌加涩肠止泻之品。
其后复诊,主线为活血养血,益气健脾助运,常用生麦芽健脾通乳。根据临床症状,咽痛加用射干、连翘、前胡等利咽清热,腰酸耳鸣加用续断、桑寄生,肝区不舒加茵陈、柴胡,颈项不利加葛根、丹参等。
1年后复查PBL已基本正常。溢乳消失。
按语:高泌乳素血症(HRPL)系指由内外环境因素引起的,以PRL升高(≥25ng/mL)、闭经、溢乳、无排卵和不孕为特征的综合征。近20年来,关于PRL的生理生化研究取得了巨大进展,而PRL放免测定、颅脑CT和MRI诊断技术的进步,提高了HPRL的诊断水平,其发生率也有增高趋势。同时抗催乳素药物溴隐亭的问世和经蝶显微手术的开展使HPRL的诊治迎来了新局面。西医学对此症的治疗仅限于改善实验室指标,而中医中药的整体调治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不容忽视。凌老曾诊治多名高泌乳素血症患者,多因服用西药后泌乳素指标忽高忽低,难以调整,遂求助中医中药,现简述其就诊过程。中医学虽无高泌乳素血症的名称,但其根据其临床表现属于中医学头痛、头晕、闭经、月经不调、乳泣、阳痿、精少、不孕等范畴。“肾为先天之本”“生殖发育之源”。肾藏精,肝藏血,精血相生,肝肾同源,肾精虚则肝木失于涵养,疏泄失司,气血失调,血不能下注胞宫为月经反而上逆为乳汁,从而导致溢乳、闭经。多数人认为此病与肾、肝、脾密切相关,其病机关键是肾亏、脾虚、肝郁、气血逆乱,脏腑功能失调所致。
根据临床主要表现,凌老认为该患者当属脾肾不足,运化失司,肝失调达,治疗以调和肝脾肾三脏为主,整个诊治过程中以补益肾精、健脾助运、疏肝调血为主线,根据不同阶段的不同表现酌情加减药物,经治后患者泌乳明显改善,经事调畅,各项实验室指标正常,临床效显。
绝经前后诸证1
金某,女,50岁,2004年3月10日初诊。
有高血压病家族史,发现血压升高3个月,最高180/130mmHg。不规则服用赖诺普利、尼群地平等。2004年2月体检示眼底动脉硬化Ⅰ~Ⅱ。血检示:透明质酸180ng/mL,Ⅳ型胶原212ng/mL,Ⅲ型胶原12ng/mL。2003年6月做B超检查:胰腺光点增粗,脂肪肝,肝内光点改变,胆囊炎。刻下主诉:月经不调,或多或少,或早或晚,两胁胀满,肌肤热麻感,矢气多,心区不适,口干,尿频不尽感。脉濡细,舌质偏暗。
辨证:肝脾不和,肾虚不固。
治法:疏肝健脾,益肾泻火。
方药:
炒白术15g 柴胡9g 枸杞子15g 郁金12g 莪术12g 石见穿20g 生山楂12g 炙鳖甲12g(包) 炒杜仲12g 泽泻12g 丹参15g 车前子15g(包)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3月17日二诊:两胁胀痛,木感,小便较频,纳佳,晨起睑肿。血压140/100mmHg,脉濡细,舌质暗。前方加强活血祛瘀之功,以和血脉,平阴阳。
丹参15g 川芎9g 葛根15g 郁金12g 柴胡9g 泽泻12g 枸杞子15g 炒白术12g 赤芍12g 桃仁9g 莪术9g 车前子9g(包)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4月7日三诊:血压(135~140)/(90~95)mmHg,双胁热感及胀气减轻,上月经来量多。脉濡,舌质略暗。此诊逢经期,酌加固肾调经之意。
丹参15g 当归9g 柴胡9g 郁金12g 葛根12g 桑寄生15g 炒杜仲12g 茜草15g 枸杞子18g 石见穿24g 炒白术15g 炙鳖甲12g(包)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4月26日四诊:药后症状好转,或有反复,肝区热麻胀感,微痛,口干,烘热,本月经水未至。脉濡,舌质暗。
当归9g 知母12g 黄柏9g 黄芩9g 淫羊藿12g 仙茅9g 炒白术12g 川芎6g 红花9g 柴胡9g 郁金9g 制香附9g 莪术9g 炙鳖甲12g(包)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患者证情稳定,未再复诊。
按语:该病例为50岁女性患者,主诉繁杂,现代医学将其归属于更年期综合征,系由雌激素水平下降而引起的一系列症状。更年期妇女由于卵巢功能减退,垂体功能亢进,分泌过多的促性腺激素,引起自主神经功能紊乱,从而出现月经变化、情绪不稳定、心悸失眠、多虑等一系列程度不同的证候群。中医学亦有“经断前后诸证”。多因妇女将届经断之年,先天肾气渐衰,任脉虚,太冲脉衰,天癸将竭,导致机体阴阳失调,或肾阴不足,阳失潜藏;或肾阳虚衰,经脉失于温养而出现一系列脏腑功能紊乱的证候。因此在治疗时,以补肾气、调整阴阳为主要方法。
该病例治疗全程中,以枸杞子、杜仲、桑寄生、炙鳖甲等固肾滋阴,依病情变化,适时加以疏肝清热、活血调经之品,以调达气血,平衡阴阳,稳定病情。并未使用甘麦大枣汤等妇人脏躁常用之品,而得良效,足见凌老临床辨证严谨,用药精准。
绝经前后诸证2
马某,女,53岁,2004年5月11日初诊。
患者绝经两年,有高血压病、高脂血症史1年余。头目昏眩,心烦时作,时有胸闷心悸感,情绪紧张,易怒,阵发汗出,夜寐多梦易醒。舌红,苔少,脉小数。
辨证:肝郁血瘀,气机不畅,郁而化火,心血不足。
治法:疏肝解郁,调理冲任,养心安神。
方药:
当归9g 仙茅12g 淫羊藿12g 黄柏9g 知母12g 毛冬青15g 丹参15g 苦参15g 麦冬15g 辰茯苓12g 龙齿15g 五味子9g 夜交藤30g 巴戟天9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5月18日二诊:汗出好些,余症如前,口干,舌红,苔少,脉小数。
原方加葛根30g,柏子仁9g。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如法经治2个月,诸症明显改善,血压稳定,头晕心烦胸闷已解,眠安,无潮热汗出。
按语:从西医观点来看,更年期综合征、高血压、高血脂三者在治疗上关联不大,但从中医来讲,此患者月事已绝,肾精不足,在“阴阳失调”这一病机上是一致的,而中医正是针对此相同点进行治疗的。本例以二仙汤为基础,方中仙茅、淫羊藿、巴戟天温肾阳,补肾精;黄柏、知母泻肾火,滋肾阴;当归温润养血,调理冲任。全方配伍特点是壮阳药与滋阴泻火药同用,以适应阴阳俱虚于下,而又有虚火上炎的复杂证候。又汗为心之液,汗出伤心,心失所养,此时一方面以龙齿、五味子、辰茯苓安神定志,另一方面以丹参、毛冬青、苦参等来清热活血通脉,两者配合共养心血安心神。根据辨证,凌耀星教授常将二仙汤、甘麦大枣汤等小方用于女性更年期患者。
经停腹痛
郁某,女,48岁,2001年2月14日初诊。
患者4年前行宫外孕手术,此后经前半月不适,腹泻已1年,行左卵巢切除术、右卵巢绝育术,术后有粘连。现小腹中央下部左侧胀痛较右侧甚,月经正常,易感冒且难愈,时有腹泻,泛恶畏寒,腰酸,口干,舌苔白腻,脉濡细。
辨证:脾虚湿困,痰瘀结聚。
治法:燥湿健脾,化痰散瘀,消痈散结。
苍术9g 炒白术12g 茯苓15g 代赭石15g 陈皮9g 姜半夏9g 川黄柏9g 防风炭12g 蒲公英30g 大红藤15g 生姜3片 紫花地丁30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2月21日二诊:患者知饥,进食胀气好转,精神好,经来量多,初黑色,口干晨甚,大便干,舌质偏暗,苔薄白,脉濡。
全当归12g 制黄精15g 茜草12g 熟地黄20g 黄芪20g 大血藤15g 陈艾9g 川芎6g 陈皮9g 姜半夏9g 防风炭12g 生姜3片
14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语:此病属于中医的经停腹痛。宫外孕术等术后粘连亦可属于积聚。积聚之症由来已久,《难经·五十五难》云:“故积者,五脏所生;聚者,六腑所成也。积者,阴气也,其始发有常处,其痛不离其部,上下有所终始,左右有所穷处;聚者,阳气也,其始发无根本,上下无所留止,其痛无常处,谓之聚。故以是别知积聚也。”盖其病因主要与肝脾相关,此患者脾虚湿困已久,加之术后粘连,久之痰瘀结聚,遂以燥湿健脾、化痰散瘀、消痈散结之法治疗,方中苍术、白术、黄柏燥湿健脾固其根本;陈皮、半夏、茯苓取二陈汤之义燥湿化痰,理气和中;蒲公英、紫花地丁消痈散结;代赭石降逆止呕;防风炭祛风止泻;大血藤活血化瘀;生姜调和诸药,温中止呕。此方标本兼顾,寒热并用,消瘀散结不伤正,燥湿健脾不留瘀。患者二诊时痰湿渐除,舌苔已化,佐以补气养血之全当归、制黄精、熟地黄、黄芪各20g,温中散寒之陈艾固本不留邪,邪祛病自愈。
二、医话
健脾软坚辨证治疗肝硬化失代偿期
肝硬化是顽固难愈的慢性疾病,到了晚期,由于肝脏实质广泛损害,肝细胞进行性变性。坏死、纤维性增生使肝功能严重减退,逐渐失代偿,进而脾肿大、门静脉高压、食道及胃底静脉曲张破裂而大量出血、腹水、肝昏迷,因此肝硬化失代偿一向被人们认为“不治之症”,变了性的肝细胞是不能逆转的。但凌耀星教授在家传基础之上潜心研究,治疗肝炎后肝硬化失代偿期,取得满意效果。有些患者被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重返工作岗位。凌教授认为:本病的主要病机是肝失疏泄、脾失健运、血络瘀阻、水湿停滞、气机失调、升降失常、清浊不分、化源不充、新血不生,终至精血、气阴亏绝,浊邪弥漫而不治。根据辨证,针对病机,凌教授运用软坚通络、活血化瘀、柔肝养血、健脾益气、滋阴养津、通利水湿等治则治法而获良效。兹举一例:
患者张某,男,48岁,1993年2月23日突然大量呕血,送中山医院抢救,出血不止,乃剖腹探查,系食道静脉破裂,结扎止血,切除肿大脾脏,术中见肝脏很小质硬,呈结节状,乙肝大三阳,诊断为肝炎后肝硬化,食道静脉破裂,输血800mL,术后每周抽腹水800~1000mL,遂邀凌教授前去医院会诊,3月27日初诊,已抽腹水6次,面色苍白,低热,气急不能平卧,泛吐泡沫状痰,头汗,胃脘不舒,小便黄少,舌质偏红,边有齿印,苔薄白,脉弦细而数。凌老诊视后,诊断为术后三焦气化失常,肺失宣肃,水泛高源,胃失和降,水停中脘,膀胱失于气化,决渎不畅,三焦气化,其制在脾,肝脏微积,病亦传脾,治以健脾益气,柔肝养血,通调水道,方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合参苓白术散加减。处方:炒白术30g,黄芪20g,党参15g,当归12g,桃仁9g,枸杞子15g,甜葶苈20g,猪苓15g,茯苓15g,泽泻15g,大枣10枚剪碎,旋覆花9g,代赭石20g,姜半夏9g,生姜4片。7剂,4月5日复诊,低热已愈,小便量增,已无气急而能平卧,4月3日抽胸水只抽出270mL,能每餐进食1.5两,食后无不适感觉,此后原方加减,多次经X片检查,胸水逐渐减退,直至消失,上方去葶苈子及利尿诸药,重用白术,加至50g,另加炙鳖甲15g(打粉),生牡蛎30g,赤芍15g,莪术12g,石见穿30g,白芥子9g等软坚散结、祛瘀通络之品,于6月初好转出院。出院后继续用中药调治,1个月后已能自己步行1000多米,体重增加2.5公斤,肝肾功能正常。8月2日血检:总蛋白上升到72g/L,白蛋白45g/L,球蛋白27g/L,白球比例1.667∶1,不倒置,已属正常范围。9月10日已经上班工作,1994年11月去香港。中药连续治疗1年8个月,随访工作生活如常人,身体健康。
治痿者独取阳明
痿证是指四肢肌肉枯萎,筋脉弛缓,疲软不用的一类病证。《素问·痿论》是讨论痿证的专篇。篇首即提出“五脏使人痿”。盖五脏对人体皮毛、肌肉、经脉、筋膜、骨髓等组织各有所主。五脏气热,则导致各种痿证。如:“脾气热,则胃干而渴,肌肉不仁,发为肉痿。”对痿证的治疗经文提出:“治痿者独取阳明也……阳明者五脏六腑之海。”张景岳注云:“阳明,胃脉也。主纳水谷,化气血以滋养表里,故为五脏六腑之海。”兹举例分析。
朱某,女性,54岁。
患者有胃病史10年余。3年前钡剂摄片诊断为胃下垂。近1年来胃脘胀痛,咀嚼乏力,厌食,每餐仅进一碗稀粥或少量烂面。晚上泛吐清水,大便溏泄,每天2~5次。体重不足40公斤,胃镜检查诊断为萎缩性胃炎,中西医治疗均未见效果,特来求治。
见患者面色不华,形体奇瘦,精神疲惫,皮肤干糙,肌肉萎缩,声音不扬。主诉恶寒甚,四肢麻冷,下肢为甚,行动乏力,懒于动作,嗜睡,口腔内两侧面颊黏膜皱涩难忍。脉象沉细,舌淡红,舌质瘦瘪少津。
病状所示:患者气血阴阳俱亏,津液枯槁,皮、肉、脉、筋、膜、骨等均呈现痿象。经云:“大经空虚,发为肌痹,传为脉痿。”现胃腑有萎缩性炎症状,胃液分泌极度不足,毫无食欲,进食甚少,长期腹泻,消化吸收功能甚差。不能充实生化气血之营养。其关键问题在消化道。应遵从“治痿独取阳明”之治疗原则,首先治疗手足阳明经之胃肠与脾脏。温脾阳,益气养阴,以助胃气。处方:炙黄芪、党参、炒白术、川桂枝、炒白芍、炙甘草、淡干姜、淡附片、云茯苓、乌梅、焦山楂、绿萼梅、饴糖、大枣。
方中取黄芪建中汤、理中汤温养胃腑,滋液生津;加淡附片通阳暖中,与上药配伍益气健脾,祛寒止泻。绿萼梅、山楂、乌梅均味酸,能增胃液,消食开胃,茯苓利水渗湿。
服上药3周,胃纳增,不吐清水,泄泻减轻,脘胀四肢麻消失。舌脉同前,病情已有转机。
此后继用上述方案,加减用药进行调治。两年半后,胃脘已无不适,偶尔略见泛酸,大便成形。口腔黏膜感觉良好,皮肤光润,肌肉渐丰,行动有力,能操持家务。每餐二至三两,体重增至50公斤,脉舌正常。胃镜检查为浅表性胃炎,无其他症状乃停药。
经文“治痿独取阳明”原指足阳明胃经之荥、输两穴而言。“补其荥(内庭穴),通其输(陷谷穴),以调其虚实,和其逆顺。”今本例用汤药治疗,亦获良效。不治痿而痿病自愈。
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脉无胃气亦死
原文取自《素问·平人气象论》:“平人之常气禀于胃。胃者平人之常气也。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人以水谷为本,故人绝水谷则死,脉无胃气亦死。所谓无胃气者,但得真脏脉,不得胃气也。”
何谓胃气?《灵枢·平人绝谷》云:“平人……胃满则肠虚,肠满则胃虚,更虚更满故气得上下,五脏安定,血脉和利,精神乃居,故神者水谷之精气也。”
这两段原文叙述平人每日饮食胃气之运作,提示人体五脏、血脉、精神、精气等生命活动无不禀于胃气。“胃者五脏之本也”(《素问·玉机真脏论》);“胃者水谷气血之海也”(《灵枢·玉版》);“胃不实则诸脉虚”(《灵枢·口问》);“胃不和则精气竭”(《素问·厥论》)。胃气与人的生命之机息息相关。正如张景岳所云:“此胃气者,实平人之常气,有不可以一刻无者。”
人体胃气之有无多少亦体现在寸口脉象上,人之脉象均有胃气、脏气两种成分。如“脉弱以滑”“徐而和”均为胃气之脉。正如张景岳所说:“无太过、无不及,自有一种雍容和缓之状者,便是有胃气之脉。”反之则是无胃气之真脏脉,如弦劲不缓,钩(洪)而不和,毛(浮)而无根,石(沉)而不柔等均为垂死之脉象。20余年前凌耀星教授曾治一重病老翁,可以为例。
刘某,男性,71岁,1991年9月14日初诊。
病史:40年前右肾因结核切除。左肾患慢性肾炎已十载。7月初因心室颤动住上海建工医院,治疗中突发急性肾衰竭,做腹膜透析治疗,已逾两月。病情危重,已发病危通知,家属要求中医会诊。
患者卧床不起,色苍神疲,声微音嘶,口唇干裂,泛恶频频,呕吐不止,已整整5天不能饮食,每日排尿不足200mL,舌质红剥,尺脉不显,寸关弦劲,现每日仍需做腹膜透析。
辨证:胃阴枯槁,脾肾衰败,水谷不进,癃闭不通,下关上格,邪浊壅滞,脉露真脏,胃气将绝,生命垂危。
人以胃气为本。经云:“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脉无胃气亦死。”命之不存,何论其余?当务之急,速救胃气以夺命为上策。取麦门冬汤、旋覆代赭汤、橘皮竹茹汤,仲景之三方合参,大剂救胃阴、护胃气、降逆止呕。
嘱浓煎取汁,小口频含慢咽。
服药3剂。泛恶已除,呕吐见减,略进米汤,精神稍回,乃胃气渐复之兆,有转危回安之望。原方白术加量,再加淡附片、巴戟天、山萸肉,急救脾肾。服药1个月,呕吐止,每天进食3至4两,舌质已不红剥,脉细濡。胃气已复,小便尚赖透析,乃转而治肾病。
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
咳嗽是呼吸道最常见之症状,人们多以为小恙而不予重视。但临床治咳却并非都能立竿见影。或反复发作,发展成慢支、肺气肿、肺心病;或发自顽症恶疾,变生不测。为医者切不可等闲视之。“肺主咳”(《灵枢·九针论》),咳则治肺,乃医之常理,何以有久治不愈者?《素问·咳论》篇首开宗名义即列入此题之问答:“黄帝问曰:肺之令人咳,何也?岐伯对曰: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明确指出咳是肺脏之症状,但其他脏腑之病如果影响及肺亦可导致咳嗽。如此则咳之病本不在肺,必须治其有病之脏腑方能奏效。此“治病必求于本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兹举一例。
1972年春,凌耀星教授带领青年教师下乡开门办学,培训农村“赤脚医生”。在南汇区一大队卫生室开设门诊,为农民服务。有一10岁男童患咳嗽,间歇阵发已多年,干咳无痰,服各种咳嗽药水,不能断根,曾拍过X光片,示明确病因,要求诊治。患儿形体瘦小,面色少华,诉说脐周少腹时有疼痛,大小便均正常,见面颊有多个浅白色斑,唇下口腔黏膜有不少针尖状小点。均提示体内有寄生虫可能,询问是否检查过大便有无虫卵?其母告知去年曾呕出蛔虫一条。凌老考虑咳嗽可能因蛔虫所致,乃胃咳也。《素问·咳论》云:“胃咳之状,咳而呕,呕则长虫出。”长虫亦名蛟蛔,即是蛔虫,《灵枢·厥病》:“肠中有虫瘕及蛟蛔……心肠痛,懊作痛,肿聚,往来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热喜渴,涎出者,是蛟蛔也。”问孩子夜眠时有无流涎及磨牙等情?母谓每夜都有。乃作驱蛔治疗。3天后,其母欣然来告:药后次日即泻下大小蛔虫数十条之多。希望医生再给他把咳嗽治好。凌耀星教授笑曰:孩子现在没有咳嗽,等他发作时再开方吃药吧。
两个月后返校前,母子来送别。咳嗽未再发作。
从润燥论治间质性肺病
间质性肺炎是肺的间质组织发生炎症。炎症主要侵犯支气管壁肺泡壁,特别是支气管周围、血管周围、小叶间和肺泡间隔的结缔组织,而且多呈坏死性病变。大多由于病毒所致,主要为腺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流感病毒、副流感病毒、麻疹病毒等,其中以腺病毒和流感病毒引起的间质性肺炎较多见,也较严重,常形成坏死性支气管炎及支气管肺炎,病程迁延易演变为慢性肺炎。
而间质性肺病(ILD)是以弥漫性肺实质、肺泡炎症和间质纤维化为病理基本病变,以活动性呼吸困难、X线胸片弥漫性浸润阴影、限制性通气障碍、弥散(DLCO)功能降低和低氧血症为临床表现的不同种类疾病群构成的临床-病理实体的总称。
间质性肺病可由间质性肺炎等各种肺部疾病迁延导致而成,成为困扰老年人的慢性疾病之一。严重者可出现肺气肿、肺纤维化等,病人往往因通气不足、氧分压过低,出现胸闷、气短、咳嗽而喘等表现,治疗上因西医学往往结合使用抗生素、激素类药物,长此以往副作用无不让人头痛。中医中药的治疗从而显得举足轻重。凌老在治疗此病中也颇有建树,疗效明显,举效案一例浅析。
王某,女,75岁,2002年12月10日初诊。
2001年患者患硬皮病,心电图(2月8日)示:T波改变,窦性心动过速。8月26日~10月18日因血红蛋白、白细胞偏低于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住院。患者两肺间质性改变,今年住院3次,每次间隔1个月,住院诊断为肺部感染。刻下:皮肤干硬,咽喉不适,咳嗽有痰,痰薄白,头晕,口干,舌质红,苔厚,脉细。
辨证:气血不足,肺燥阴伤。
治法:补气养血,养阴润肺。
方药:
黄芪20g 当归12g 汉防己12g 枸杞子15g 桔梗6g 象贝母12g 麦冬15g 北沙参15g 天花粉15g 熟地黄30g 制黄精15g 玉竹15g 丹参15g 生何首乌12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凌老认为,此病例属于中医学之“燥证”,《素问玄机原病式》云:“诸涩枯涸,干劲皴揭,皆属于燥。”石霈南言:“凡此燥病,多生于阴亏之辈,劳苦之人,夏月炎蒸,液为汗耗,水竭精枯,里气已燥,以燥感燥,同气相求,最为易易。”该患者属系统性硬化症,俗称硬皮病,为自身免疫性疾病,该病常见间质性肺炎。患者年事已高,气血本不足,加之燥邪犯肺,久病伤阴,阴虚火旺,肺热津伤,遂咽喉不适,咳嗽有痰,口干,苔厚。此病为上实下虚之证,肝肾亏虚,气血不足,清阳不升,故头晕乏力。方中黄芪、当归补气养血;枸杞子、黄精滋补肝肾之阴;熟地黄、生何首乌补血滋肾阴;以桔梗上行之力,引清扬上升,滋养清窍;象贝母、麦冬、北沙参、天花粉、玉竹养阴生津;丹参活血化瘀;汉防己与黄芪同用,仿防己黄芪汤之意,主治气虚不运、风湿在表之证。此方补气养血滋阴之力强,标本兼顾,治本不忘标,养阴生津之力亦强,故燥邪祛,肺阴固。随证加减,经门诊治疗1年,随访未住院,咳嗽明显好转,病情稳定,复查胸部CT,对照较前好转。
浅谈眩晕
眩晕是一种症象,临床上有单独出现者,亦有伴随其他证候同时出现者,眩晕又称头眩,亦作眩运。眩指的是眼发花,甚至发黑,晕是指头旋晕转。《素问·至真要大论》从病机上指出:“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灵枢·口问》则说:“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灵枢·海论》说:“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颈酸眩冒,目无所见。”
历代医家叙述眩晕之病因,虽诸说各异,但总是以《素问》《灵枢》所说为立论之基本,其中突出论眩晕病因的以刘河间之由于“风火”说,朱丹溪之由于“痰”说,张景岳之由于“虚”说影响较深广。张景岳综合前人所论眩晕说:“眩晕一证,虚者居其八九,而兼火兼痰者不过十中一二耳。”证之临床,此说可信。
临床所见,往往虚实互见,或本虚标实,或数种成因、见症交织并见。更有眩晕不甚而头目不利者,多为气血亏虚而肝阳上扰之轻证,可服川芎散、防风散类见效。此外,古人亦有将眩晕分为“真眩晕”及常见头眩目花者。所谓“真眩晕”见于明代方隅之《医林绳墨》,系指眩晕突然发作,并有屋宇旋转,恶心,呕吐等症象,此相似于西医的“平衡感觉障碍”,由内耳迷路或前庭神经的病变所造成,临证见到这种病例,亦往往按虚实寒热辨证施治之。兹举一例。
罗某,女,47岁,职员,2002年8月4日初诊,患者有高血压,测血压为200/120mmHg,郁闷烦恼,情绪不佳则头晕目眩,夜寐辗转难安,苔黄,脉弦,治以平肝潜阳、解郁。方予:
夏枯草30g 天麻10g 生山栀9g 钩藤15g(后下) 杜仲12g 牛膝10g 益母草12g 党参12g 桑寄生15g 石决明15g 淮小麦30g 大枣7g 生甘草6g 茯神12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复诊:药后血压见平,160/90mmHg,头晕减轻,守原方加减调治。续予原方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按:本例为肝阳上亢之眩晕,以天麻钩藤饮合甘麦大枣汤加减,临床上高血压眩晕,多属此类,素体阴虚,肝阳上亢,由情绪不佳而加剧,故以疏肝解郁、平潜亢阳之法收效较速。
无虚不作眩
关于眩晕,凌耀星教授临诊时在习惯上多先分清标本虚实,本虚者以肝肾不足、心脾亏损为主,标实者以肝风、火、痰、湿、瘀为主。
1.因肝火内动,肝阳上扰眩晕者,每因烦劳、恼怒而眩晕,常见口苦,苔黄,脉弦,常用平肝潜阳、解肝郁、清肝火诸品,方选逍遥散、天麻钩藤饮等。本虚肝肾不足甚者,亦可酌用杞菊地黄丸之属。
2.痰湿壅遏致眩晕者,则常见脑晕,兼闭塞,气促泛漾,苔白腻,脉濡,治以祛痰湿为主,以二陈汤为主,随证加减泽泻汤、温胆汤、半夏白术天麻汤之类。若多思多虑加用甘麦大枣汤,若气虚有饮者,则往往为清阳不升,浊阴不降,上重下轻所致,常以六君子汤为主,加减以治之。
3.体虚眩晕甚者,兼气促,脉微,自汗不已,用人参或玄参均为宜。肾水不足,虚火上炎者常有手足心热,舌质红,脉弦细,常选用六味地黄汤。命门火衰,真阳上泛者,往往四肢不温,舌质淡,脉沉细,常选用右归丸之类。
临床所见,往往虚实互见,或本虚标实,或数种成因并见。当今之人生活富裕,膳食丰富,难免厚味生痰,故单纯虚而作眩者并不多见。而因虚作眩者,遵无虚不作眩之病机,往往取效良好。
陈某,男,66岁,退休,初诊2004年8月24日。头晕神倦,耳鸣目花,健忘,腰腿酸乏,夜间尿多,手足感冷,脉弦细,舌质淡,宜补肾阳。
熟地黄18g 山萸肉12g 山药15g 枸杞子12g 菟丝子12g 杜仲12g 肉桂3g 附片9g 鹿角胶9g 当归6g
5剂,水煎服,每日2次。
复诊:2004年8月28日,药后头眩明显减轻,夜间尿次有减,脉沉,舌质淡,仍以原方意进。
熟地黄30g 山萸肉12g 山药15g 枸杞子12g 菟丝子12g 肉桂3g 附片9g 当归9g 芡实12g 覆盆子12g 金樱子12g 龙骨15g 牡蛎15g
7剂,水煎服,每日2次。
此例患者,年过半百,眩晕反复,耳鸣健忘,腰膝酸软,此乃一派肾阳虚亏、命门火衰之象,故眩晕而四肢不温,肾主髓,脑为髓海,肾虚髓海不足,健忘不能思考,故方中以右归丸温补肾阳,填精固肾,使髓海足而眩晕止,健忘除,初诊服药后眩晕减轻。肾气充沛,二便得其所司,故二诊后夜间尿次均减少,再以原方意调治巩固,方取效验。
虚者补之治疗月经不调
月经失调,也称月经不调。这是一种常见的妇科疾病。表现为月经周期或出血量的异常,或是月经前、经期时的腹痛及全身症状。病因可能是器质性病变或是功能失常。血液病、高血压病、肝病、内分泌病、流产、宫外孕、葡萄胎、生殖道感染、肿瘤(如卵巢肿瘤、子宫肌瘤)等均可引起月经失调。凌耀星教授认为痛经、月经不调等妇科疾病常由内因引起。主要涉及女性的阴脉之海“胞宫”,它对于女性的全身气血有统筹调和的作用。古时中医有言: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月经失调跟人体内的荷尔蒙分泌息息相关,女性的两大内分泌系统卵巢和肾决定着整个内生殖系统的运转,它们的健康与否都对女性的月经起着重大作用。因此诊疗过程中尤以辨清虚实、调养胞宫为主要治法。当谨遵内经“虚者补之,实者泻之”之法。
张某,女性,36岁,2004年11月2日初诊。
患者阵发自觉双侧脚底冷感已多年,多处就医无效。年轻时起即反复头晕发作,自觉头重脚轻,精神紧张则易尿频,偶有尿急,常觉唇干,月经周期不甚稳定,时长时短,经量少,经色偏淡,无明显血块,无腹痛,经期5~7天不等,眠差,梦不多,易醒。有时便秘,易疲乏,工作压力一般,神情,心肺无特殊,血压110/70mmHg,舌如常,脉尚可。
凌耀星教授辨证后,认为此乃冲任虚寒,胞宫失养所致的一派虚寒之象,治拟温经活血,益肾养肝。
当归12g 川桂枝9g 炒白芍12g 火麻仁15g(打) 生甘草6g 细辛6g 茯苓15g 制何首乌15g 益智仁9g 大枣10枚 生姜5片
该患者一诊7剂,水煎服,每日2次。
即获效,后再次复诊3次后停药。
凌老于此例中从冲任虚寒着手,活用温经汤。《素问·调经论》云:血气者,喜温而恶寒,寒则泣不能流,温则消而去之。当以温经散寒为先。凌老辨证认为该患者虽年未过五十,但冲任皆虚已见,阴血受损,故见唇干,少腹里急,且有瘀血内阻,津液不布,故伴便秘。方中改吴茱萸为细辛,《本经》曰:细辛“主咳逆,头痛脑动,百节拘挛,风湿痹痛”。故对于此患者更合其证情。另予何首乌、益智仁补益肝肾,且可活血润肠,既合方义且对症处方精当。
调阴阳,复平衡
更年期综合征系指由于更年期精神心理、神经内分泌和代谢变化所引起的各器官系统的症状和体征综合症候群。绝经期前后的妇女,由于卵巢功能减退,垂体功能亢进,分泌过多的促性腺激素,引起自主神经功能紊乱,从而出现一系列程度不同的症状,如月经变化、面色潮红、心悸、失眠、乏力、抑郁、多虑、情绪不稳定、易激动、注意力难于集中等,称为“更年期综合征”。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全球进入人口老龄化,女性绝经前后的健康保健和疾病防治工作显得尤为重要。更年期综合征在中医学亦称“经断前后诸证”。凌耀星教授从医70余载,其诊治的疑难杂病中,绝经期前后综合征者不少,她精通《内经》理论,认为其发病机制多因妇女“天癸绝”,先天肾气渐衰,任脉虚,太冲脉衰,天癸将竭,导致机体阴阳失衡,或肾阴不足,阳失潜藏;或肾阳虚衰,经脉失于温养而出现一系列脏腑功能紊乱的证候。她擅长根据《内经》理论论治,强调女子以调阴阳、补肝肾、理冲任为基本治疗大法,探求机体平衡状态为中医治疗此证的精髓。所治病患取效甚捷,现以临床效案举隅分享。
陈某,女性,52岁,2004年3月23日初诊。
患者近半年来无论冬夏均有汗出,汗后感冷,双颞侧阵发跳痛,来沪后感冒两周,汗出加重,口干甚,记忆力减退,大便时有欠利、偏烂,日行2次,或3~4次/天。易紧张,心烦易怒,寐短多梦,每日4小时。经绝两年,膝关节炎史,否认其他慢性病史。舌苔薄腻,脉尚可。
辨证:肝失疏泄,冲任失养,阴阳失调。
治法:疏肝理气,潜镇安神,平调阴阳。
方药:
生甘草12g 淮小麦40g 郁金12g 柴胡6g 苍龙齿20g 煅牡蛎30g 龙骨20g 五味子9g 麻黄根9g 石菖蒲12g 酸枣仁12g 柏子仁12g 大枣10枚 生铁落30g(先煎)
上药水煎服,每日2次,每次200mL。
另予五倍子5g(水浸湿后加热至40℃,外用敷脐)。
此方四诊后,患者诸症均减,无汗出,寐佳,情绪佳。
此例患者当属目前该年龄段女性常见的更年期综合征,中医称之为“绝经前后诸证”或“经断前后诸证”。妇女经断前后,值《内经》所谓“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的生理状况,易发生肾气虚衰、阴阳失调的病理改变。凌耀星教授将张师仲景经方柴胡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与甘麦大枣汤合用,并辅以收涩敛汗之五倍子粉外用敷脐,取得良效。凌教授擅于从《内经》调整全身阴阳角度治疗此类疑难杂症,并谙于经方。妇女以肝为先天,肝体阴用阳,具有刚柔曲直之性,且有斡旋敷布一身之阴阳气血之功。凌教授取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减,柴胡和解枢机,配以龙骨、牡蛎、生铁落重镇安神,和解、潜镇、攻补兼施,可使郁滞之气得畅,横恣之势得柔。平调阴阳,以达到阴阳平衡。兼用甘麦大枣汤以养血安神。正如付义等在《仲景学说的平衡状态辨治思维探析》中指出的:“平衡状态是中医学所探求的中正、平和的状态。”“运用综合调理的方法,不偏不倚,切中肯綮,以调节失衡状态,使之恢复为和谐、平衡的状态。”“调阴阳,复平衡”正是对此类病证治疗的最佳手段,亦是最佳治疗结果。
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
《素问·至真要大论》:“帝曰:论言治寒以热、治热以寒……有病热者,寒之而热……奈何治?岐伯曰: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此句经王冰注释,传播甚广:“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凌老有经典案例相佐证。
李某,女性,31岁。1982年10月6日初诊。有慢性口腔溃疡病史,反复发作8年之久。长期反复服抗生素、中成药,曾连服中药6年,六神丸十几盒,未能控制,且愈发愈甚,痛苦不堪。现诊口腔黏膜可见多处溃疡、糜烂,口干欲饮,形寒肢凉,脉沉细,舌质淡胖,此由邪热伤阴,更因久服寒凉,阳气受损,虚火上炎,证属上热下寒,阴阳两虚。拟滋肾之中酌加温补命门,引火归原之剂。
生地黄20g 熟地黄20g 玄参15g 生何首乌15g 射干9g 山豆根6g 甘中黄6g 蝉蜕6g 肉桂末6g(饭后分服)
10月13日二诊:口腔溃疡疼痛明显减轻,糜烂已多处见愈,仍宗前法:加牛膝12g。
10月27日三诊:溃疡已愈,宗前法继续调治2周,未见复发。
《内经》对于口腔溃疡已有“口疮”“口糜”等记载,认为其发病多与火热邪毒有关。隋代《诸病源候论》曰:“腑脏热盛,热乘心脾,气冲于口与舌,故令口舌生疮也。”历代医家多宗此说。然临床发现口疮虽以火热为多,具体又当有虚实之分。盖“阳胜则热”“阴虚生内热”,前者为实热,后者为虚热。本例患者虽尚年轻,但久服寒凉之剂,致元阳受损,阳损及阴,虚火上炎,本虚而标实。治疗既要滋肾阴以降火,又要温命门以引火归原。只做加法,不做减法,两者兼顾,寓攻于补,如此更有助于阴阳在较高水平上取得平衡。肾阴肾阳为一身阴阳之根本,通过调治,使正气恢复,虚火自降,邪热乃戢。
此风根也
原文出自《素问·奇病论》:“帝曰:人有身体、髀、股、䯒皆肿,环脐而痛,是为何病?岐伯曰:病名伏梁,此风根也。其气溢于大肠而着于肓。肓之原在脐下,故环脐而痛也。”
《腹中论》有多种“伏梁”病,有指心下之积,有指胃肠外裹大脓血之积,王冰注:“以为奇病,故重出于此。”可见均名同而实异。《太素·奇病》曰:“此伏梁以风为本。”
此究属何病?王冰注:“以冲脉病,故曰伏梁。”张景岳注:“此亦在冲脉之分而结于脐腹者。肓之原在脐下,即下气海也。”仍百思不得其解。
半年后有一病人求治所述病情,两相对照,茅塞顿开。
胡某,男性,50岁,1993年8月20日初诊。
病史已5年,起于饮高粱人参酒后,每月发病4次左右,全年不断,尤以4至10月为甚。每次发作先感觉有热气自小腹向上冲,旋即全身皮肤发红肿起,有风团状,瘙痒难忍,约20分钟后开始剧烈腹痛,大汗淋漓,伴腹泻如水状,或有呕吐,泻4~5次后,疲惫不堪,昏昏入睡,曾有多次昏厥倒下,送医院急诊。醒后一切恢复正常。脉象弦滑,舌质淡,苔薄白。平素畏热易汗,口干欲饮。近数月来,发作更趋频繁,最近一次距今5天。上海华山、新华、八五、杨浦区中心医院等均诊断为腹型荨麻疹。
本例病情与原文所述颇有相合之处。
1.此风根也
《素问·风论》曰:“风者善行而数变。”吴注:“风毒根于中。”荨麻疹来速去疾,变在瞬息,故称“风瘙隐疹”,俗称“风疹块”。
2.病名伏梁
风邪埋伏于深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风气通于肝。”肝木生火,一旦暴发,风火相扇,犹似凶暴强梁之徒,到处冲撞,故名“伏梁”。《老子》曰:“强梁者不得其死。”
3.冲脉为病,逆气而里急
王冰、张景岳两位均指冲脉为病。本例病发之初先是热气自少腹向上冲,正是冲脉所在。《素问·举痛论》曰:“冲脉起于关元。”《素问·骨空论》曰:“并少阴之经,侠脐上行,至胸中而散。”《灵枢·海论》曰:“冲脉者十二经之海也。”又称血海。《素问·骨空论》:“冲脉为病,逆气而里急。”受风毒、火邪所鼓动,冲脉夹风气、热气、水气、血气,如海潮汹涌,澎湃奔腾,夹脐上行。着于肓之原则环脐而痛;溢于大肠则水泻频数;散于胸背腠理则红肿痒疹,大汗淋漓。
此风根也。根者水也,“治病必求于本”,治疗原则以疏风、祛风、平肝息风为主,合清热解毒、清热凉血、利水泄湿、潜阳镇逆。
处方:紫背天葵、浮萍、薄荷、晚蚕砂、蝉蜕、忍冬藤、白鲜皮、地肤子、地骨皮、丹皮、赤芍、生甘草、土茯苓、代赭石、生牡蛎、川牛膝。
7月25日复诊:35天内发作4次,最后一次程度明显减轻,无腹痛。上药续服。
8月22日复诊:一个月来发作2次,病情较轻,无热气上冲现象,无腹泻,出现红色小痒疹半小时后消退。仅前臂大腿外侧有汗。鉴于本病发作已五年,元气已伤,舌淡苔白,改治法为健脾资肾,养血息风。
处方:黄芪、白术、熟地黄、生牡蛎、龙骨、乌梅、赤芍、晚蚕砂、生甘草、代赫石。
11月21日第九次复诊:自10月7日至今一个半月未有发作。情况良好。再服14剂以资巩固。随访,未再发作。
膀胱移热于小肠,鬲肠不便,为口糜
原文见于《素问·气厥论》,小肠为“受承之官,化物出焉”。饮食物自胃下至小肠,继续消化,其精华由脾气散精,上归于肺,肺朝百脉,经十二经脉,敷布全身。小肠分清别浊,废料糟粕分由二便排出体外,膀胱移热于小肠,小肠受邪热侵袭,下焦排泄邪浊之通道受到隔塞,邪浊无法通过二便排出,邪浊之气,只能厥逆上冲,循手太阳小肠脉向上,通过咽喉,侵入口腔,导致口舌糜烂。正如王冰所注:“小肠脉络心,循咽下膈抵胃,属小肠。故受热已,下令肠鬲塞而不便,上则口生疮而糜烂也。”下举一例。
陈某,男性,33岁,1982年8月13日初诊。
口腔糜烂伴发热已将近3个月,每天上午发热稍降,下午体温上升至39℃以上。住院将近1个月,治疗至今未见明显效果,要求中医治疗。
刻诊:现发热38.5℃以上,形瘦疲乏;口腔黏膜与舌体红赤糜烂,疼痛难忍;不能进食,依赖静脉补液;口臭甚重,口干欲饮,大便偏烂,排量甚少,小便黄,脉象濡数。
此为小肠邪热,厥气上逆之口糜证。符合《内经》所述。
病情分析如下:
1.高热由热邪所致,因其来自体内两腑之间,与一般外感高热迥然不同,故一般退热药汗出而热不退,不能见效。
2.热久必伤阴,病久多伤气。加之长时间退热药大量发汗,亦有气阴两伤;进食困难,甚至不食,营养严重不足,导致正气不足,正衰则邪热愈甚。
辨证:邪恋气分,长时间高热起伏,热毒熏蒸口舌,久病气阴两伤,邪盛而正虚。处方:
生石膏30g 肥知母9g 甘草梢6g 黄芩9g 淡竹叶9g 潼木通6g 青蒿9g 香薷9g 柴胡9g 孩儿参30g 大生地20g 白术15g
方中白虎汤合黄芩泻火,治高热口糜;竹叶、木通利水道以泻热邪;青蒿、香薷、柴胡消暑退热;孩儿参、生地黄、白术益气滋阴以扶正。
8月16日二诊:服药3剂,热退,口腔炎症糜烂减轻,疼痛消失,已能进食,尚口干多饮,脉濡。邪热已敛,犹防复炽,轻清疏散,养阴益气。
麦冬12g 黄芪12g 地骨皮12g 薄荷3g(后下) 芦根9g 甘草6g 孩儿参30g 大生地20g 芦根1尺 知母9g
3剂,水煎服,每日2次。
8月19日三诊:热未发,口干亦减,口疮逐渐消退,尚有头晕,乏力,耳鸣,饱食则胃脘部微胀,舌质红,脉濡。诸症已稳定,益气养阴为主。
孩儿参30g 黄芪15g 大生地15g 麦冬12g 芦根2尺 藿香9g 佩兰9g 生甘草6g
3剂。
10天后随访,症状尽除,未再发热。
本例发热久延,原因不明,正气亏损,无力抗邪,邪毒进而侮正,如此循环反复,缠绵难愈。治在扶正与祛邪并进。人参白虎汤(孩儿参替代人参)合导赤散加味。导赤散方出《小儿药证直诀》,能清心火,除烦热,利小便,导热下行而疗口疮。柴胡入少阳经半表半里,透表退热,常用于寒热往来之证。时值盛夏,暑气熏蒸,加香薷解暑化湿,发汗退热。青蒿、地骨皮清暑湿,退虚热。葛根入阳明经解肌退热。3剂而热退症减,9剂而病愈。
劳风……以救俯仰,巨阳引
原文见于《素问·评热病论》:“帝曰:劳风为病何如?岐伯曰:劳风法在肺下。其为病也,使人强上冥视,唾出若涕,恶风而振寒,此为劳风之病。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以救俯仰,巨阳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咳出青黄涕,其状如脓,大如弹丸,从口中若鼻中出。不出则伤肺,伤肺则死也。”
经文指出劳风之病起于工作劳累,劳汗当风,风邪入侵肺脏。初起足太阳膀胱经最先受邪,出现怕风、多涕唾、项强不舒、双目羞明等症状。风邪与卫气邪正相争,故见寒战,继发高热。原文虽未言发热症状,篇名《评热病论》当不言而喻。风邪入肺,乃成劳风之病。治疗方法为“救俯仰,巨阳引”。“俯仰”乃高热、痰浊阻滞气道,呼吸困难,不能俯首,仰首又不能减轻,因此烦躁不安而出现之动作。用“救”字说明病状急切,需速予救治。“巨阳引”是取足太阳经穴做针刺治疗。“引”字《内经》常指针刺而言。如经文云:“善用针者,从阴引阳,从阳引阴。”须咳出青黄色之脓状稠痰或鼻涕,病情才有转机。因年龄体质不同,缓解日数有先后,精者青少年,不精者老年,三、五、七日数是大概估计。
举一例如下:20世纪70年代凌耀星教授在农村曾治一男性农民。家人代诉病情:素有咳嗽病。近一段时间农活甚忙,连日作业,先是伤风,鼻塞涕多,咽喉痛。一天夜间,突然怕冷,手足冰凉,盖厚被还在发抖。给他喝了生姜茶,后发高热。当地卫生院医生给他服用了退热药和咳嗽糖浆,热退了又升上来,咳嗽更厉害,痰咳不出来,发喘气急。见患者背靠被枕,躺坐在床,仰首喘气,频频咳嗽,面红唇燥,身热有汗。脉洪滑疾,舌质红,苔厚黄糙腻。辨证为外感风热之邪,肺气遏抑,痰浊壅滞。治以疏风清热,宣肺利气,涤痰平喘。
处方为麻杏石甘汤加味:麻黄、石膏、杏仁、生甘草、前胡、桔梗、象贝母、冬瓜仁、全瓜蒌、野荞麦、佛耳草、肥知母、黄芩。
同时遵原文用巨阳引,按“邪在肺……寒热,上气喘,汗出,咳动肩背。取背三节之傍”(《灵枢·五邪》),遂取肺俞、风门两穴做针刺治疗。
药后热退清,连续咳出脓样浓痰,喘咳大减,病情缓解。
淫气遗尿,痹聚在肾,肾藏志
婴儿出生后,发育尚未全,小便不能自控。随着年龄增大,机体成长,逐渐能自主排尿而不再尿床。至15岁以上青春期时犹有在睡眠时仍不自觉地排尿,或睡梦中如厕而尿床者,称为遗尿症,《内经》认为本病之发生主要与肾、三焦、膀胱有关,以肾为主。
《素问·逆调论》曰:“肾者水脏,主津液。”《灵枢·本脏》曰:“肾合三焦膀胱。”《素问·痹论》曰:“淫气遗尿,痹聚在肾。”
《素问·灵兰秘典论》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焉。”
《灵枢·本论》曰:“三焦者入络膀胱,约下焦,实则癃闭,虚则遗尿。”《素问·宣明五气》曰:“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尿。”
以上有关原文提示肾脏合三焦膀胱两府,主司下焦气化、尿液聚贮与启闭。启闭失常不约则遗尿,多属虚。
前人治此主要以补益肾气、固涩、缩尿为主,自宋代起出现了多种验方成药,如威喜丸(《太平圣惠方》)距今已一千多年,其他如缩泉丸、桑螵蛸散、菟丝子丸、固脬丸、水陆二仙丹等,不胜枚举,对遗尿症均有较好疗效,至今仍为医家所选用。然亦有久治难愈者,自当另觅蹊径焉。现举一例。
王某,男性,16岁,2004年10月7日初诊。
母代诉,自幼尿床,初以为发育问题,未予重视。待入学后,仍不能自控,每晚必须唤醒排尿两次。劝其睡前勿多饮水,因口干而勿听。以中药治疗至今。对他讲理、叱责、鼓励、处罚、打骂,方法用尽,均鲜效果。近来学习紧张,几乎每天尿床。患者对治疗已失去信心,不仅不感羞耻,且有逆反心理,平时很少说话,缺乏耐性,倔强暴躁,动辄发怒。检查身体发育良好,无器质病变。其母已费尽心机,徒唤奈何。
问患者夜眠如何,自诉入睡后多梦,常有梦中上厕所排尿。诊其脉舌均无异常。
据所述不属决渎启闭失常,但心理障碍甚为明显。考虑自幼长期处于紧张、恐惧、焦虑、委屈、抑郁等不良情绪困扰中,因而形成尿床习惯。《素问·汤液醪醴论》曰:“精神不进,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不能轻视精神因素。
《内经》有对因精神因素而致遗尿者的论述。《素问·宣明五气》曰:“肾藏志。”《素问·痹论》曰:“淫气遗尿,痹聚在肾。”《灵枢·淫邪发梦》曰:“淫邪泮衍……正邪反淫于脏……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至而补之立已也。”
以上经文中“淫气”“淫邪”“正气”同义。《类经》注云:“淫气,邪乱之气也。”“正邪者,非正风之谓,但有干于身心者皆谓之正邪。”属于不良精神情志之致病邪气。这种致病之邪反淫于肾脏,使肾虚志乱,影响三焦膀胱之启闭,则入梦遗尿。此与本例病情颇为切合。故确定治疗方案:从肾藏志、肾合三焦膀胱入手,以调志意,补肾为主。同时做心理治疗。按《灵枢·师传》中“告之以其败,语之以其善,导之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告”的指示,与患者进行一次谈话。
处方:取甘麦大枣汤、百合地黄汤,加柴胡、升麻以调情志,制何首乌、枸杞子、五味子、生地黄、熟地黄滋肾阴,巴戟天温肾阳,山萸肉益智仁,菟丝子益肾气,金樱子缩尿。
服药7剂,母代诊,1周来未见尿床,唯昨夜因临睡多饮水,遗尿1次,效果明显。此后以原方加减,曾去外地1周未有遗尿。共就诊6次,因上学均由其母代诊。病情稳定,睡前不多饮水则不尿床。此后未见再来。
遗尿症多见于发育期,发育期赖肾气。肾气含精与志,“肾藏精志者也”(《灵枢·九针论》),人自初生起,“肾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素问·上古天真论》)。肾气渐盛,形体、脏腑等结构及其生理功能日益壮大健全,为讨论年老无子问题,《内经》在女子七岁、男子八岁一段经文中,特对生殖功能做了论述。其他功能自可不言而喻。与此同时,人在智能、思维、意识、精神、情志方面同步提高,亦毋庸赘言矣。此“肾藏志”之所为也。
《内经》对临床治疗最重视精神心理。“一曰治神,二曰知养生,三曰知毒药为真,四曰知砭石小大,五曰知脏腑血气之诊。”(《素问·宝命全形论》)。“治神”列在首位。此亦为中医治病之传统特色。临床治内科杂病,所见与心理因素有关者不在少数。尤其对久治难愈,检查未见异常者,首须考虑及此。
阳气满则阳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
《灵枢·大惑论》曰:“病而不得卧者,何气使然?岐伯曰: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阳气满则阳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矣。”瞑,古眠字,不得瞑,即失眠。失眠是现代人好发的病症,常常妨碍人们的正常生活、工作、学习,失眠还与抑郁相互影响。《灵枢·营卫生会》曰:“昼不精,夜不瞑。”白天精神不爽,久治不愈,耗神伤正,又有长期依赖安眠药者,严重影响病患的身心健康。凌老尝治一例,现录于下。
楚某,女性,30岁,2005年6月21日初诊。
患者失眠1年,难入睡,早醒,醒后难再睡,非常困扰,心烦,易激动,易怒,日间精神不佳,昏昏欲睡。皮肤有红疹,无痛痒,愈后留黑斑。近3个月月经量少,腰酸痛。有时胸闷胸痛,晨起有少量黄痰,咽部有不适感,口腔溃疡反复发作。尿黄,夜尿频,4次/夜,大便不爽,日行一次,成形。口干,口苦,头后枕部痛,目胀发热。脉滑小弦,舌边尖红,苔少。
此由阴阳失于调和所致。《灵枢·寒热病》中道:“阳气盛则瞋目,阴气盛则瞑目。”阴虚阳亢是本病的主要病理,阳主动,阴主静,卫气昼日常行于阳,夜行于阴,故“气至阳而起,至阴而止”。卫气留于阳而不得入于阴,阴气亏虚,阴不主静,阳盛而动,是故不眠也。阴亏于下,故腰酸尿频,舌红苔少。阴不制阳,故见易怒头痛诸候。治以滋阴降火为法。
全当归12g 熟地黄15g 生地黄15g 黄芩10g 川连5g 黄柏9g 黄芪15g 土茯苓30g 象贝母9g 桔梗9g 龙胆草6g
服药1周后,睡眠好转,头稍痛,口干,口腔溃疡,舌痛,夜尿频,痰已消失。仍宗前法,去土茯苓、象贝、桔梗,加车前子、泽泻、猪茯苓、萆薢。7天后复诊诉上床不到10分钟即睡,白天头已不沉重,脾气好转,小便色淡,无热感,后枕不痛,经来量少,脉滑不弦。再予初诊方巩固而愈。
取法当归六黄汤,众知此为汗证之常用,何以治不寐欤?究其病因,阴阳失调,“阳气满”而“阴气虚”,故以当归、生地黄、熟地黄滋其阴精,壮水之主以制阳光,黄连、黄芩、黄柏苦寒清热,泻火坚阴,黄芪固护卫气。又以火热之候较显,加以土茯苓、龙胆草清热利湿,象贝、桔梗化痰利咽。二诊口糜而辅以车前子、泽泻、猪苓、茯苓,为“心火下移小肠”而设。全程未见安神之品而寐自安,不循常道而目亦瞑,此乃异病同治,治病必求于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