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恩仇录之一夷人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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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鸟引路 鸱鸟托梦

弇兹凤仔细看了看这只青色鸟儿,无论是身形还是鸣叫声都不同于寻常鸟儿,心道:“这鸟儿象是在为我们引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先跟着它再说。”于是她向周围山野抱拳说道:“不知是哪位山神让这只青鸟为我们指路的?在下先谢了!”

又向身后的敤手和杨浅泽说道:“你二人与我拉开一段距离,如果我踩过的巨石没有危险,你俩个人再随后跟来。”说完,展开翼翅,跟随在只青鸟身后,一边飞行,一边小心翼翼地踏试着脚下的巨石……

一阵阵暖风吹拂过来,将欲结未结的雾气吹散。皎洁的月光下,几人已能清晰地看到哪里是石,哪里是涧。

约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便隐约看到远处山下的灯笼火把以及人们一声声的呼唤声。这时那只青鸟便猛地扇了下翅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弇兹凤停在了一块大石上,对身后跟随而来的敤手和杨浅泽一抱拳道:“二位,山下那些应该是来接你们的家人和仆从,你们现在就下山吧。我还要继续寻找丹朱和那个娃儿,若是……有缘,我们以后再见。”

杨浅泽和敤手均说,“婆婆不可”,两人都劝说弇兹凤随他们一起下山去,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进山继续寻找。

弇兹凤却道:“二位,我一生在外四处流浪漂泊,早已习惯了露宿荒山野岭。那婴儿现在生死不明,既使我现在下山去了羽城,今晚也是心神不定,难以安宁的!而且那只与我相依为命的金毛溪边兽,不知是否还在这石林中?是死是活也不得而知。二位,你俩还是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轻装上阵,继续寻找,倒觉得方便得多。天亮后,你们再带人来山中寻找。倘若明早我还活着,那再做打算。若是我死了,麻烦二位将我的物品连同衣衫收到一起。里面有些朋贝等值钱的物品,请交给那个死去的奶妈的家人。我无以补偿,仅以此略表歉意。再将我的衣衫等物,在这山野中立个衣冠冢。我这一生都是在四处漂泊中渡过的,从未有过安生日子,只求死后,魂魄能有个安稳栖身的地方!拜托二位了,就此告辞!”

说完,弇兹凤便飞身跃入空中,一边跳跃一边扇动翅膀,又按原路进入到石林之中。

杨浅泽和敤手二人也明白,这时劝说已经无用,跟着她反而添累赘,无奈之下二人只能下了山,随仆从家人们回了羽城。

再说弇兹凤,提着桐椐拐,身穿黑色长袍,不停地在巨石间跳跃飞行,如一只巨大的点水蜻蜓,在巨石间跃来跃去。

弇兹凤在巨石间寻找了约二三个时辰,身体实在是又困又乏,不得已,她找了个高地坐下来歇息。

想起这一生的种种不幸,她一时心中懊恼,伸手想摘下酒葫芦摔碎,出一出心中的恶气!可当他一摸腰下,却发现酒葫芦没带。只能坐在巨石上,咬牙切齿的诅咒该死的丹朱!

本以为吉星高照捡了一把宝刀,谁知却惹了一堆祸事!死了一个奶妈,奶妈的婴儿还没过周岁就没了母亲!还有那个捡来的这个孩儿,无论什么怪物所生,都是一条性命!

当年就因为自己酗酒,致使女娃淹死在东海,化成精卫鸟!今天要不是自己馋酒,亲自送那孩儿去找奶妈,也不至于会这样。

哎……这酒是一定得戒得了!可每次都是如此,喝了戒,戒了喝,高兴了喝几口,难受了喝点酒,平平淡淡喝点酒,轰轰烈烈也要喝点酒,如此反反复复,连自己都已不相信自己能戒得掉了。

找找停停,停停找找,一夜未得闭眼,且又未能进得半点水食。天快亮时,弇兹凤又饥又渴,又困又乏,实在难以抵挡!她这才找了个溪流喝了几口泉水,又找了块巨石躺了下去……

一生奔波,半世劳苦,年轻时的一时疏忽造成一辈子挽回不了的过错!

炎帝家人对弇兹凤一直是无比的信任,小女儿女娃从一出生,便是由弇兹凤一直陪伴着成长的。而弇兹凤呢,却养成了个酗酒的坏毛病……因为这个,造成了她终生无法弥补的憾事!

当女娃被从东海里捞上来时,弇兹凤刚刚酒醒,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女娃那下垂的双臂,光着的小脚丫,那湿露露的还在滴水的黑发,苍白的面颊,紧闭着的眼睛……她多么希望那一切只是个梦,希望自己即刻梦醒,小公主依然在她身旁咯咯地笑。

她多么希望那只是调皮的小公主的又一个恶作剧,她甚至于痴心妄想小公主会突然爬起来,一边冲着她“咯咯……”的大笑。一边用手指着她说:“傻瓜,你被骗了!”

然而一切再没有发生,海滩上的哭泣声,女娃的笑声,所有的一切都已不会再重现。若再现——那一定是在她的梦里……她曾在梦中哭醒过无数次!

后来,她逃了,远离了姜水。她不是怕死,她害怕看到炎帝那憔悴的面容!内忧外患,东夷族人总是不停地惹事,炎帝整日愁眉苦脸!

她更不想看到女娃母亲那呆滞的眼神,她不想听到女娃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不是怕……不!她怕!她知道自己已犯下无法弥补的过失,她会自责一辈子!因此,她选择了逃避,她懦弱地逃离了姜水。

现在,又因为嗜酒,又让一个婴儿面临险境,九死一生!而那位已无辜死去的奶妈,只是想保护怀中吃奶的别人的一个婴儿,却遭此杀身横祸!那女婴从此没了乳养她的母亲,父母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女儿,丈夫失去了一个好妻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喝酒醉死!她也希望自己早死,别那么长寿,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可她却在年轻时就服过密山玉膏,食过昆仑山栾树的果实,所以她至今还健壮地活着。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而且还会活的更久,最终会变成个人们口中称呼的老妖精!

朦胧中,她看到一张脸,深深大大的眼窝,眼窝里两只圆圆的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双目下是一个尖尖的喙,十分锋利!

这分明是张猫头鹰的脸。她惊恐地坐起身,后仰着身体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张猫头鹰脸往后跳开一步,果然是一只大猫头鹰。只见这只猫头鹰开口说道:“别怕,我是来帮助你的,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弇兹凤疑惑地问道:“你知道我在找什么?”那猫头鹰答道:“丹朱!他没有去南海歡兜处,更不会去平阳找他父亲或去尧城找他的母亲。他在了浮玉山,他还会来找你,只为那把虞刀!你可以拿虞刀换回那孩子,我会将虞刀再偷回来还给你。不过那把虞刀对你来说,是祸非福,你最好就此给了他。”

弇兹凤一听,警惕地问道:“阁下是哪路大神,在哪里受供奉?为什么要帮我?”

那猫头鹰说道:“说了你也不信!凭心而论,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救那个婴孩的。”

“哼哼!”弇兹凤冷笑了两声算是肯定。

“有你这份爱心,就说明你们有缘分。我也知道你的内心耿耿于怀的那件事,只要你救了这婴儿,并将他抚养大,你的所有遗憾将会得到弥补!但是,如果你没能保护好这个婴儿,那么你这一生将更加歉疚。”

弇兹凤冷冷地说道:“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

那猫头鹰说道:“你看见远处那棵大柤梨树了吗?爬上树顶,打一声呼哨即可知道他在何处?”说完,那猫头鹰一挥双翅腾空飞起,又几次猛扇翅膀,瞬间不见了踪迹。

弇兹凤不明所以,刚想冲猫头鹰消失的方向大声寻询问,她却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天已大亮,她依然睡在那块巨石上。她直起身来,呆呆地坐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只不过一个梦而已,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依照梦中那只猫头鹰所言试上一试了。

于是弇兹凤向四周看了看,果然发现不远处有棵大柤梨树。她飞到那棵柤梨树下,又三两步攀爬上那棵十几丈高的柤梨树,站在树顶上看了看四周。

也不知自己一夜间寻找了多远?只见远处有一条山脉,估计应该是浮玉山了。

浮玉山,北望具区泽,东临诸水河。山中草木葱茏,峭壁千仞,阵阵松涛浪起,层层峰峦叠翡。

弇兹凤朝浮玉山方向打了个呼哨。哨声扬幽,引来几声幽幽鹿鸣。

聆听了片刻,她又打一声呼哨,这是她平常和溪边兽联系的信号。突然她听得浮玉山方向,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犬吠!

她大喜之极,赶紧又打了个呼哨,并仔细聆听。这次她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汪汪”几声犬吠!她确信这是自己的坐骑溪边兽的叫声。

“溪边!”她大喜过望,双脚一蹬,离开了那棵柤梨树树顶,从背后弹出翼翅,猛然扇动几下翅膀,往溪边兽回声之处,滑翔而去……

看似近,飞起来很远。弇兹凤乘着几个上升气流,飞上空中,再慢慢滑行。她这样飞行,虽不比鸟雀们飞的迅速,但却比在丛林藤蔓间奔跑的野鹿山猪们快,而且还省力许多!

不久,她便来到浮玉山下,她找了块满布青苔的巨石落了下来。收起翼翅,手拿起桐椐拐,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并没发现有什么危险。于是,她又朝天打了一声呼哨。

声音在山野间回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