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5章 75. 万般险恶暗流涌。(1)
他的苍生,值得他用一生去付出吗?
我瞧着天空的视线变得模糊,刚才脑海里的噩梦似把我的气力都掏空,是这种感觉,噩梦后的无力感是会让人入睡的。
醒来时,我已置身于卧房中,看陈设是一家客栈,虽分了卧房和茶室,倒也看得出摆设的器具非上等货色,在室内走了几步,脑袋就不听使唤地迷糊起来,不是醉酒后的迷糊。
我跌坐到茶室一侧的软榻上,不经意间撇到了系在腰间的蝶玉正散发着白光,慕子楚也随行三哥跟来了凰都。
“看来慕三公子是做惯了‘梁上君子’,舍不得现身了。”话语间,我循着室内多出的影子,寻到人后掏袖摸着一根银针,朝那梁上射去。
那人狡猾,不等我说完话就跳下房梁,落地时干脆利落,稳稳地坐到了桌案前的木椅上。
慕子楚见我盯着他的眼神不善,便提起桌案上的茶壶倒了杯茶,起身朝我走来,递过茶来,话语间没了平日的狡黠:“你知我随行,也该知道我如今是敌人是友了。”
颇具真诚。
以他的身手和才学,进朝野不是难事,温家这层身份是他最大的阻碍,我收起对他的戒备,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看着他那双狐狸眼,问道:“三哥如何看待你与温家这层关系?”
皇叔教出来的小狐狸,是有点本事。
慕子楚笑得乖巧,在我眼里却是回到了以往狡黠的模样,只听他说出了一个不疼不痒的答案:“将我师傅与皇上的计划说与三殿下听,我不过是师傅棋局上一颗对付温家的棋子罢了,无需欺瞒三殿下,至于温家那层关系,你觉着慕家与温家仅靠大哥与温家女娘的联姻,撑得了几时?”
通透,若不通透,就不是他慕三公子了。
我将茶水一饮而尽,算是相信了他的话,我继续打探道:“我见你面色依旧如常,没有操练过的迹象,三哥是将你做了幕僚,此次带你出行也是信你,你告诉我,三哥对于我这一年半的行踪,都知道多少?”
慕子楚笑得更灿烂了,似故意气我,他面露遗憾之色,吐出两个字来:“苏梅。”
苏梅?
“慕子楚,你该不会把我的计划也与你的三殿下说了吧?”这话我说得咬牙切齿,他若是说没有我今日还能作罢,若是说了,我在他夙浅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慕子楚收回笑意,又似刚开始那般真诚,细细解释道:“三殿下能在沙场多年精通的不仅仅只是武艺,朝堂之上的算计殿下亦是得心应手,三殿下为你怒斩小相公那日之后,他便开始查你六岁之后的行踪,顺着苏家查到了暗卫,也查到了前朝秘辛,又从你夜夜笙歌的梅香阁查到了耶律贞的势力。
“夙君,不是所有皇子都如他夙小五一般痴傻,这些事若不是让三殿下给封了消息,恐怕温家和慕家都会查到这些,包括你的身份,你更是不该与耶律贞走得那么近。”
最后一句话是他的警告。
我气笑了,气他夙浅竟查我如此彻底,气他不敢当面与我对峙。
慕子楚见我生着闷气不好发作,他也不劝说,只见伸出胳膊到我面前,说出了最后一个我想知道的事情:“苏梅书信与耶律贞询问是否可让三殿下入局,耶律贞允了他,所以,三殿下如今也是局内人了。”
很好,这局里就我一个傻子。
我不客气地咬了上去,恼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自负,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瞒得过去,却不知自己的底细竟如此容易刺探到。
慕子楚被咬疼了,他缓了口气,忙道:“你不在的时候苏梅易容成你的模样在三殿下的府邸待着,现下他们只知晓你病重卧床,并不知你离府一事。”
我松口了,这算是个好消息。
慕子楚收回胳膊捂着带有血渍的咬痕,吃疼得紧,气恼地瞪着我说道:“姑奶奶,我也就见你今日落魄来哄哄你,你真下死口啊!”
好在是个脑子里装着圣贤书的,道德感让他没有对我破口大骂。
“一口一个三殿下,你就没打算替我保守秘密!”我扭过头不去理他,这时心里也没了气,觉着三哥肯入耶律贞的局,也就是耶律贞肯入父皇的局,这是件好事。
慕子楚闻言又认真起来,凑到我耳边,迅速地握住我那只血脉冲血的胳膊,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他小声说道:“你这蛊毒,他可不知道。”
但是你知道!
我甩手挣脱他,往后坐了一些,刹那间我看到了一块血红色的蝶玉在他腰间挂着。
我松了口气,这人是脑子聪明,也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傍身。
“这事不急,三哥上位后,母妃也该死心了,到那时蛊毒自会解。”我对母妃狠不下心,何况那母蛊也不一定在母妃身上。
慕子楚却有不同的看法,见我自欺欺人也懒得再有耐心顾及我的感受,直言道:“殿下那日回殿中后遭了娘娘一顿毒打,那浓重的血腥味连我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都嗅到了,对你如此狠心的苏妃娘娘怎会在意一颗不听话的棋子的性命,如今的殿下,在娘娘棋盘上不过是不可控的棋子,若真等到三殿下上位之日,你这条命恐怕是要被娘娘一同带去阴间地府的。”
那时候的处境我知晓,所以夙夕不得与母妃常住。
看着慕子楚那张俊俏的脸,我有了主意。
我坐直身子,冲慕子楚眨眨眼,试探着问道:“慕三公子,你觉得我与夙七公主长得可是别无一二?”
“我不干,耶律贞不肯的事我亦是不肯,你是你,夙七是夙七,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慕子楚大骂,这人瞪着我的眼神像似要吃了我。
他如此聪明,怎会在听到‘夙七’二字时不知我想说什么。
狗东西都骂出来了,怕是真的气急了。
我吓得又往后坐了一些,生怕他咬到我。
“不肯就不肯,你急什么。我困了,要休息了,你赶紧滚。”谈崩了,自然要下逐客令。
他站起身,黑着一张脸也不看我,抬腿就走,不再同我讲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