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幸福如朝露,璀璨却短暂,常在触碰的瞬间,便瞥见它消逝的踪影。于是,欢愉的底色总带着一丝黯淡,惧怕此刻成绝响。痛苦却如光线下的影,与幸福同生同长,缠绵不绝。

大学生活是我至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遇到的两拨室友都格外好。第一个宿舍的室友虽和我不同专业,相处却格外和谐——我的对床和我一样不爱喝白水,每次买了新口味的饮料,总会分我一些;每天放学回宿舍,她总先笑着跟我打招呼,久了竟能准确说出我当天最后一节是什么课;我睡觉时,她还会悄悄提醒其他室友轻一点。

有次我抱着一大摞快递回宿舍,箱子堆得挡住了视线,室友见了立马走过来,非要帮我分担。我笑着说“不用”,她们却直接接过了几个沉箱子。

一个清晨,我突发腹痛,没摸清原因就先吃了颗布洛芬,可两节课过去,疼痛没有一丝缓解,只好又补了一颗。最后实在撑不住,我跟老师请了假回宿舍。午饭时,同桌特意来宿舍看我,一遍遍问我疼不疼、有没有吃饭;隔壁班那个常和我一起上下课的朋友,我请假时顺嘴跟她说了句生病回宿舍,她也在饭点准时发消息来,说“要是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到了晚上六点,我实在疼得扛不住,给那个朋友发消息问能不能陪我去医务室。可到了医务室,值班老师说设备不够,让我们赶紧去医院。当时因为疫情,朋友和我不同班,不好请假,便给她军训时的室友——陆画,发了消息。其实我和陆画不算熟,唯一的交集是迎新晚会:她坐在我旁边,热情地分我家乡的特产,之后在学校遇见,也只是互相打个招呼。可她一收到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陪我去医院挂了急诊。

在医院候诊时,有位好心的阿姨见我疼得直不起腰,主动把座位让给了我;陆画则全程跑前跑后,帮我挂号、付钱、排队做检查。等我终于输上液,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腹痛慢慢缓解后,我问她花了多少钱,想转给她,她却看出那笔钱不算少,主动说“我还有钱,你先拿着用,不急还”,我连忙拒绝了。输液的时候,手机不停收到消息——有和我一样不跑早操的同学、我的同桌,还有陪我去医务室的朋友,每个人都在问我情况怎样。

如果说,输液的药物带来的是肉体层面的健康,那她们的关心便是直达精神层面的滋养。

离开医院回到学校后,我突然迷上了螺蛳粉。怕味道影响室友,我总躲在阳台吃,可她们总说“不介意”,还催我回宿舍里吃。后来我发现不加酸笋就没有怪味,之后吃便主动去掉了酸笋。

我宿舍的桌上,还总时不时出现各种小零食——其实零食本身的价值不重要,可这份记挂的心意,每次都让我心里生出几分暖意。

我原以为会和她们一起度过大学几年,没料到学校突然要求按专业重新分宿舍,我只好搬到了楼上的同班宿舍。新室友们待我也特别好:搬宿舍那天,所有人都主动过来帮忙,我的东西多到离谱,就算大家一起动手,也跑了好几个来回。

后来偶尔路过原来的宿舍楼下,我总会停下脚步望两眼——想起傍晚回宿舍时,对床笑着递来新口味饮料的模样;想起阳台里飘着的、没加酸笋的螺蛳粉香;想起搬宿舍那天,大家扛着我的行李箱跑上跑下的身影。

其实大学最难忘的,从不是哪一门课的成绩,也不是哪一次热闹的活动,而是那些藏在日常里的细碎温柔:是分你零食时不说话的默契,是帮你扛快递时不推脱的主动,是你疼得直不起腰时,有人跑前跑后替你张罗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