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次相遇

暗恋是什么呢？暗恋是草稿箱里存了三个月的消息；是路过他旁边时紧促的呼吸；是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看见的雷达。是数学课上，假装看黑板，余光却追着他转笔的指尖，是放学路上，隔着三个人的距离，数他踩过多少块砖，是听到他的名字时，心脏突然漏跳的半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别人搭话。像揣了颗会发烫的糖，捂得越紧，连甜味都要藏着掖着，只敢在无人的夜里，偷偷舔一口。

九月的风卷着樟树叶子，在走廊里滚出细碎的声响。江玲站在高二（3）班的门口前时，手指把转学证明捏出了三道折痕。

“进来吧”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侧身让她进来。

四十多道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想探照灯似的落在她身上。她低着头，帆布鞋碾着地砖缝里的灰，听见班主任在讲台上说：“这是新转来的同学，江玲，大家多多照顾。”

掌声稀稀拉拉地扫过来，她攥紧书包带，准备说句大家好，视线却先一步撞进了靠窗的位置。

男生趴在桌子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额角抵着窗玻璃，被外面斜照进来的阳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金。校服袖子卷到小臂，漏出的手腕骨很清脆，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和窗外的蝉鸣莫名合拍。

“陈倦。”班主任突然提高了音量，“别睡了，让新同学坐你旁边那个空位。”

男生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猛地抬起。

江玲的呼吸顿了半拍。

他的头发有点乱，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扫过眉骨。眼睛大概是刚睁开，带着点没睡醒的水汽，看向她的时候，像是有层薄雾漫过湖面。几秒后，他慢吞吞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清响，算是应了。

“去吧，小江”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背。

江玲感觉自己的脚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听得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走到那个空位旁，放下书包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桌沿，发出“咚”的一声。

“不好意思。”她慌忙道歉。

男生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他的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林小满赶紧拉开椅子坐下，翻开书包假装找东西，眼角的余光却控制不住地往旁边瞟。

他已经重新趴了下去，只是这次没完全埋住脸，露出一点下颌线，随着呼吸轻轻动着。阳光从他耳边溜走，在桌角投下一小块亮斑，像枚没贴牢的星星贴纸。

上课铃响的时候，林小满的课本还没拿出来。她偷偷侧过脸，看见他摊开的练习册上，名字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陈倦。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晃了晃。林小满突然想起转学那天，妈妈说“去了新地方，要好好的”。

她低下头，在崭新的笔记本第一页，用极轻的力道，写下了今天的日期。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两个字，藏在日期后面，小得像个秘密。

——陈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