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跑山之山神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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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83年

腊月廿三的寒风,像是屯子后山藏着千把冰做的刻刀,刮过靠山屯低矮的屋檐和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尖锐的呜咽,卷起地面积雪,打在糊着厚厚旧报纸的窗棂上,沙沙作响。

陈山猛地睁开眼。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单薄的棉被,扎进骨髓。鼻腔里弥漫着浓重的、混杂了劣质灯油烟气、土炕火燎味儿,还有一丝……无法忽视的、深入骨髓的草药苦涩。这气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狠狠插进记忆深处锈死的锁孔!

哐当!——前世冰河断桥前最后的轰鸣。

咳…咳…咳咳…咳咳咳!!!——紧随其后炸响的,是母亲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破风箱声!

娘!

这个念头如同滚烫的烙铁,瞬间烫醒了所有混沌的神经!陈山触电般从冰冷的土炕上弹起,目光猛地扫向炕沿内侧——

昏黄摇曳的煤油灯下,母亲王氏侧蜷着身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脊背随着每一次剧烈的咳嗽疯狂地起伏、弓起,像一张被拉到极限、即将断裂的枯弓。蜡黄干枯的脸深陷在油腻的枕巾里,每一次挣扎喘息都耗尽了她残存的生命力。那双浑浊的、满是血丝的眼睛半睁着,里面没有光,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和一丝……麻木的绝望。这痛苦,如同最深的冬夜,没有尽头。

1983年冬!靠山屯的陈家!爹没了两年,娘也快……撑不住了!前世那个大雪封山、眼睁睁看着娘咽气的风雪夜瞬间重叠!悔恨、不甘、彻骨的冰冷如同巨浪将他拍入深渊,又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狠狠拽回现实!

重生?真的重生了!还有机会!娘还在!就在眼前!

“娘!”他几乎是扑跪到炕沿边,冰冷发颤的手掌裹住母亲那只枯瘦如柴、冰凉刺骨的手,“娘……娘!别怕!我回来了!”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王氏被儿子的声音和手心的温度惊动,吃力地扭过头。当看清眼前那张年轻却写满刻骨担忧的脸时,浑浊的眼中挣扎着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寒夜里将熄的油灯芯。

“山……山子…”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裂帛,极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嘴角却在抽动中牵动了更猛烈的咳喘,“咳…咳咳……醒…醒了?没…没事…熬…熬过这个坎……就开春…开春就好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灼痛,却拼命想藏起那份沉重的绝望。她怕,怕这最后一点希望也压垮了她的山子。

陈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前世最后,娘就是这么咳着血,说着“开春就好了”的梦话走的!肺心病!又凶又毒的老顽疾!熬冬!熬过这腊月寒冬才有活路!而吊住这口气的顶梁柱——年份够足的老山参!没了爹的老把头进山寻那救命的宝贝,陈家连根像样的参须都摸不着了!

“嘭嘭嘭!”

急促却不失温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个粗犷嘹亮的大嗓门穿透风雪:“婶儿!山子!开门!我是铁柱!”那声音里带着赶路的喘息和一股驱散严寒的热乎劲儿。

门帘被一只指节粗大、冻得通红的大手掀起一角,一个魁梧如铁塔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寒气挤了进来,反手迅速挡住灌入的风雪。是李铁柱!眉梢眼睫上都挂着白霜,哈着白气,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粗布包袱。

“山子!真醒啦!”李铁柱黝黑的脸膛绽开毫不作伪的惊喜笑容,几步冲到炕边,对陈山点点头,目光立刻转向炕上的王氏,满是关切:“婶儿,您好些没?瞧您给咳的!”他将怀里的大包袱放到炕沿上,一边麻利地解着布结,一边中气十足地说:“俺娘惦记得紧!才蒸好的粘豆包,非得让俺趁热送来!您趁热快尝尝鲜!”粗布散开,七八个白胖暄腾、冒着热乎气的粘豆包露了出来,豆馅的甜香混合着粮食的气息瞬间在冰冷的药气中冲开一道暖流。

王氏的眼睛被那热气氤氲得有些湿润,挣扎着想说话,却被咳嗽堵了回去。

李铁柱仿佛没看见,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热腾腾的棉袄最里层,小心翼翼地又摸出一个小油纸包,一层层揭开,如同开启珍宝。一股不同于豆香的、沉厚浑润、沁人心脾的奇异药草清香立刻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炉火的烟味!油纸中央,躺着两段金黄油亮、根须虬结、闪着温润光泽的老山参须!那年份一看就远超寻常,赫然是救命的珍品!

“爹压箱底的老底子!”李铁柱咧嘴一笑,带着点朴实的自豪和郑重,“他老人家发话了,让俺送来!说婶儿这病就靠这玩意儿续命!让山子兄弟别犯愁!”他将那小包小心翼翼地朝陈山推了推。

陈山看着那金黄的参须,再看着李铁柱冻得裂口的手指,喉咙发紧:“柱子哥……叔和婶儿这份心意……”

“一家人!说啥生分话!”李铁柱大手一挥,打断了陈山的感激,“当年那场大冻,要不是陈叔硬把俺爹他们几个从雪窝子里扒拉出来,俺爹早喂了山牲口!这点东西,算啥?俺娘说了,就当是还您家前阵子借的那两包土药粉的情儿!”他说完咧嘴憨厚地笑着,仿佛放下个无足轻重的物件。

就在这时,破门帘轻轻掀开一条窄缝。

一个纤细的身影裹着蓝底碎花的棉袄,小脑袋探进来半截。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黑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飞快地扫过炕上的王氏、炕沿的豆包和人参,最后飞快地在陈山身上点了一下,又像受惊的小鹿般缩了回去。只有一声细若蚊呐却清晰的嗓音带着少女的柔软传来:“婶儿…山子哥…俺娘…让给送点刚烧滚的姜水…暖暖身子…”一个塞得严严实实的暖水瓶影子被轻轻推进来一点,放在门槛内的矮凳上。人影旋即消失,只剩下门帘微微晃动间,一丝淡淡的、带着冰雪清冽的皂角香气隐隐飘散。

小小的土坯屋里,炉火噼啪跳跃,药香参味氤氲。豆包的热气、姜水的暖意、邻里无声无息递上的心意,像一圈温暖的网,将陈家母子紧紧护住,暂时抵挡住了窗外凛冽的风刀霜剑。

陈山拿起那个暖水瓶,触手温烫。倒了一碗热腾腾、飘着几丝老姜片的姜水,小心地捧到母亲面前:“娘,苏婶和秀梅的心意,喝点姜水暖暖。”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您放宽心,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王氏看着儿子布满血丝却无比明亮的眼睛,看着儿子接过李铁柱送来的参须,看着他捧着那碗姜水的沉稳样子,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她挣扎着,用尽力气反手紧紧抓住了陈山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铁箍一样冰凉却带着决绝的力道:

“……山…山子…不…不去…”声音虽弱,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哀求,“那…那地方…你爹…都不能…”

“娘,”陈山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母亲冰凉的手背,声音斩钉截铁,“爹的路,我来走。您的命,儿来守。等着我。”

不再看母亲眼中的万般忧惧,陈山站起身。

墙角,一根磨得油光水滑、顶部缠着褪色红布绳的水曲柳索拨棍,静静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那是父亲陈大年留下的唯一信物。他走过去,无比郑重地,带着一种朝圣般的沉凝,伸手握住了那冰冷的棍身。那沉重的木质纹路仿佛瞬间与掌心血脉相连。同时,他从贴身衣袋里摸出另一件东西——一枚黝黑、冷硬、边缘带着锋利棱角的狼牙,狼牙根部残留着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沁痕,入手却带着一丝微弱的、仿佛源自血脉的温度。狼牙与棍,这是爹进山的魂!

他将冰冷的狼牙狠狠攥在左手心,如同握住了父亲那双曾无数次劈开风雪的大手!

最后看了一眼在药香、豆香和姜水热气中渐渐安静下来的母亲,看着母亲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忧虑与不舍。

他不再犹豫,猛地掀开了那道隔绝温暖的厚重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