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课本当中汲取经验
杨桃虽然想要的很多，但这个时候，她最想着让陆恒做的，就是陆恒在林家村的这段时间，能帮她把刚才吹嘘出去的这个谎，圆起来。
正当杨桃想着跟陆恒解释以及求助的时候。
这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朗声大笑。
“哈哈哈···林家嫂子，在不在家？”这倒是个讲规矩的，站在屋外，就开始打起了招呼。
但杨桃明显的就是神色一变，甚至比刚才见马三的时候，更加严肃。
杨桃连忙迎了出去，陆恒目视林茵，低声问道：“外面是谁？”
“那是马三的堂弟，马三就是刚才那个胖子，这人也是咱们大队的民兵连长。
手下几十号人呢，还有枪。”小丫头也是低声严肃的跟着陆恒解释道。
陆恒了然，他也是生活在城郊的人，做的又是农村的生意，自然清楚这个年头的农村，各种宗族关系，很是不好说。
后世有个笑话，说一个独生子，跟着父母去城里读书的时候，被家在学校附近的同学欺负了。
这个孩子没吵没闹，就是打了电话回老家。
第二天，一拖拉机的壮汉到了学校。
对方家长都逼得出来赔礼道歉，学校领导出来打圆场，那事才算过去。
这事儿，说的就是宗族。
如果是那个孩子欺负别人？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宗亲人情再重要，也不能高于法。
“嫂子，听说咱们家来了外乡客人，我过来做个登记。
你也知道，现在上面要求咱们抓治安，抓的比较紧。
外面很多闹过事的人，都是往各个乡下躲。”马三的堂弟，瘦高个，一脸精干，脖子上一颗大痣的马胜兵，义正言辞的对着杨桃说道。
杨桃刚才对马三，还能有软有硬。
但对上对面这个笑眯眯，眼睛不大的汉子，却是连狡辩都不敢。
她这个时候，心里面想的，就是完了，全完了。
她也没想到，马三被她怼了两句，会直接找这个活阎王来啊。
说马胜兵是活阎王，这还真不是杨桃一个人说的，而是整个林家村，整个青山公社，都是这么说。
就这丫去年做的那些事，就对得起“活阎王”这个绰号。
去年上面跟青山公社下了指标，也即是青山公社必须有多少人得进去。
而控制谁进去，谁不进去的权力，就在马胜兵这些人的手里。
他手里的大多数事情，都是挺公正的。
但也有个别，就是欺负着那种单门独户没依靠的人家。
基本上还是风雨时的那些玩法。
谁家无牵无挂，光棍一个，那就把村里的倒霉名额给顶上。
林茵也就是个女孩子，不然的话，去年说不定也要倒霉。
杨桃吱唔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只能喃喃道:“那不能，里面是我男人家那头亲戚，是从大城市过来的。
他现在被马蜂咬了，也说不了话啊。
要不……要不……你等他好了再来？”
马胜兵要是这么容易被忽悠的人，他也上不到这个位置。
眼见着杨桃态度迟疑不定，他反而是更加的心里有底。
直接绕过了杨桃往里屋而去。
杨桃脚一软，她还没来的及跟里面那小伙子通气呢。
说实话，现在杨桃心里也有点迟疑。
她刚才看着陆恒的衣着，装饰，光把陆恒往好的方面想了。
但听了马胜兵说的这些，却是忍不住又把陆恒往坏人的方向想去。
要是陆恒有问题，那她家肯定也要倒霉。
她手脚发软的跟着走进了房间，却见气氛跟她想的很不同。
她原本以为会剑拔虏张，说不定马胜兵都会把腰间的家伙掏出来。
现在农村还没禁枪，
所以马胜兵这种代表公家的人，身上都是带着短家伙的。
当然，林家村也有人说“活阎王”坏事做多了，怕被人报复。
房间里的氛围很奇怪，陆恒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林茵正给陆恒小口小口的喂着红糖水。
而马胜兵规规矩矩的站着，脑袋低垂，就跟县里来人训话一样。
这种场面，杨桃也就见过一回。
那还是几年前了，城里分到林家村的一个女知青，在这边受了本地人欺负，被一个光棍汉给摸了一把。
马胜兵这些人帮亲不帮理，却是把责任全部归到那个女的头上去了。
后来人家大人过来了，
穿着绿军服，开着黄吉普，拉着全村人开了大会。
那回马胜兵这些人就是如此，都是双腿打颤，低着个头，乖的跟孙子似的。
那次事情，也就马胜兵掺和的不多，但农场里一个干部，还有那个光棍汉，都倒了霉。
到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
一时之间，杨桃也愣住了。
事情倒回两分钟前，正当杨桃跟姓马的在瞎扯的时候。
躺在屋里的陆恒也在思考着脱身之计。
他身上啥都没有。
身份证明，以及这个年头的介绍信啥的，全都没有。
如果碰上地头蛇硬要跟他认真，他是肯定要倒霉的。
一时之间，陆恒也慌张的不行。
但耳听着外面人往里面闯的动静，陆恒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双手撑在床上，勉力的坐了起来，又指指放在柜子上，他没曾喝完的糖水。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却是挺配合，真端着红糖水一勺一勺的喂着他。
关键小丫头也不懂外面那些事。
她活到十六岁，连青山公社都没出去过。
又怎么会知道外面行走需要什么。
马胜兵趾高气昂的推门而进，陆恒脱口而出道:“杨晨光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就是这一句话，直接把马胜兵吓成现在这副模样。
陆恒原来所在的世界，一般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根本不会认识职场上领导。
甭管是县里领导，还是更高级的，不混职场的年轻人，有几个会知道本地领导叫什么名字的？
但陆恒还真知道，这多亏他从事的那个行业。
农资店，跟农业有关。
而这个行业的人，经常就被本地街道，喊过去开会。
一个是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让他们有点敬畏之心，别在农资物品上弄虚作假。
毕竟这个行业的商品，要是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要是几十上百户农民在他家买了种子啥的，结果什么都没种出来。
那就算当地领导，也是负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粮食问题大过天。
不是说一亩田只能买几百块，就算他几百块的问题。
很多事情，都要讲个社会效应。
有时候也会给他们说说陇县目前的农村可耕种田地，养殖面积的变化。
也会说到这种变化的由来。
其中就有改开后，当时的荣城一把手进行农改的“成绩”。
这也是有另外原因呢。
没别的，那个领导后来一路高升，
这在本地职场来说，肯定要经常提提。
毕竟人家的开始，是从后来的陇市，现在的荣县开始的。
至于对陇县的称呼，那是陆恒这些本地人的倔强。
陆恒也不管这个时空，这个小县的一把手还是不是杨晨光，他初中课本上学过《变色龙》那篇课文。
知道他越是底气足，那么进来的人不管是谁，都得对他忌惮几分。
再说这种狐假虎威的事，他在社会上混，也没少干。
比如路上被拦了，要是问题不大，报个熟人名字，然后对着查他的人说一句，以后一起出来坐坐，说不定事情就过去了。
按照后世一部烂片中说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但我也没办法证明他们是假的呀……
就是这么个道理。
试验成本不高，大不了就是认罚呗！
陆恒蠕动着他的香肠嘴，贪婪的吸吮着红糖水，哪怕他知道自己说话不清楚，却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杨晨光还没往省里调呢？
不应该吧？
我听我爷爷说，他工作不错，上面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还有，你们公社的治保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我就是边走边玩。
竟然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抢走了。
我说要找大队，那两个流氓竟然说，大队里一个姓马的，就是他们大哥。
你们大队有姓马的么？”
“哐当”一声，马胜兵差点就没站稳，碰了边上的凳子一下。
要是细听一下，就可以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马胜兵这个时候的想法，跟刚才的杨桃差不多，就是～“完了，完了……”的意思。
但陆恒也是心虚啊，他自己知道自家事，眼见着牛吹的差不多了，赶忙又说道:“这种事也正常，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才喜欢跟领导拉关系。
对了，您是大队里面的，那帮我查一下吧！
两个人，一高一矮，其中一个稍微胖一点，罗圈腿，三角眼，
……
好像叫什么二狗子，他们抢走了我两百三十多块钱。
那是我爷爷让我带给我堂叔堂婶的。
要不是解放前，他们家老人支持我爷爷参加队伍，说不定我爷到现在也就是个教书先生。
……
你带话给大队领导，人我可以不追究，但钱一定要给我找回来。
不然我没办法跟我爷交代。
要是你们不行，我就直接找杨晨光去。”
陆恒话语里满是愤懑，他也就这点底牌。
要是吓不住对面这个人，那他只能自认倒霉，找个机会撒腿就跑。
他的优势有两点。
第一他是确信，对面这种小人物，肯定跟杨晨光不熟悉，就算有联系方式，也不敢去确认。
职场上，他虽然没混过。
但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像对面这种基层。
当然，那个时候的陆恒，是拍马屁那个。
不管人家位置有多高多低，总归都是他求人家居多。
肯定有好的，也有很多基层很讲道理。
但什么地方都有那酱缸里的老鼠屎，
关键越是那种人，越是喜欢秀存在感。
陆恒也不管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现在浑身无力，连个身份都没有。
除了吹牛说谎，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次危机了。
幸好，一切都是按照他想像的在发展。
当然，陆恒干使这个计谋，也不是一点原因没有。
这就是陆恒凭借的另一个优势了。
他认出来了对面这个人。
世界上的事，无巧不成书，就是这么神奇。
对面这个姓马的，就是当初他父母出事以后，在中间打圆场的那个“中间人”。
当时这个姓马的，应该是调去县里，退休领导。
在陇县很热心，很有面子。
所以他父母出事以后，对方在街道领导的陪同下，找上了家门。
按照对方的说法，就是有人托朋友求到他一个老头子身上，陆恒父母又都是意外，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当了这个中人。
当时，陆恒是一点没怀疑那个慈祥老头跟马富贵有什么关系，更没怀疑两马其实是一马。
但今天这个人一进来，陆恒看到他脖子上那颗大痣，就认出了他。
既然确定了这个人，跟刚才那个马富贵肯定有关系。
那么陆恒也能肯定，这个人的职场之路，应该不可能是因为能力上去的。
越是这样的人，最信那些所谓的关系。
也更敬畏比他们高的人。
不出所料，马胜兵这个时候，脑子都跟浆糊一样了。
他没有怀疑躺在床上这个年轻人话语的真假，这个年头，就像是童话里的“君子国”一样。
没哪个胆大到敢对着他这样的人，说这种谎话。
说实在的，现在的马胜兵，正在脑海里做排除法。
他也恨那些街面上的人不争气。
明明他都打过招呼了，让大家最近别给他惹事。
结果还是有人不长眼。
至于陆恒嘴里说的那个二狗子，他对应了好几个人，却都是对应不上。
肯定对应不上，陆恒是按照坑他到这儿的那个瘪犊子同学形象说的。
也就是因为对应了真人，所以才能说的有模有样。
比如说二狗子的三角眼，还有二狗子老是喜欢抠屁股的动作。
陆恒刚才都说了出来。
说的这么像，随便谁听到这些介绍，都能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出来。
马胜兵没有怀疑陆恒，而是怀疑公社里某些平常不惹事的小年轻，今天打了个野食。
那这样能对应上的人就多了。
马胜兵暗暗咬牙，要是让他找到那个二狗子，他得把这人的皮给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