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北镇抚司诏狱
高公公并不惊讶：
“咱也想到这一点，不过，老祖宗说过，宣读圣旨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差事。”
“若是咱不接，便是没有大勇气。老祖宗不喜欢没有勇气的干儿。”
“更何况，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抓住，咱怎么更进一步？”
“你啊，还是太胆小了。”
方平还是不死心的劝道：
“若是没命了，纵然有一千个机会，又如何？”
“日子还长，一时的荣辱算不了什么。”
高公公语气却非常冷静：
“咱若是不接这差事，那便是打老祖宗的脸，自绝与老祖宗。”
“将来定然要做一辈子冷板凳。咱不甘心啊。”
“咱不得不接，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咱也要闯出一条生路。”
方平沉默。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一场杀劫。
躲不过，避不掉。
以高士力的性格和家族出身，肯定不甘愿落人后面，不顾一切要抓住机会往上爬。
明知山有虎，也要向虎山行。
方平自问，若他没有面板，是否能忍住这等一飞冲天的机会？
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他能忍住所有诱惑，不是他定力强，而是他有面板。
高士力没有面板，只能拼了命往上爬。
见劝不动，方平心中也做好了万全之策，无论如何，高士力若是落难，他也要救一救。
“也罢，咱只能祝高公公马到成功，一路顺风！”
“承你吉言，等咱抄了于府，定送你一本六品功法，助你突破先天。”
“功法就不必了，若高公公能给咱弄些风煞、庚金煞，咱就知足了。”
“这倒是简单。”
“......”
一连两日，方平都在忙着和苏公公交接，以及熟悉学艺房的政务。
学艺房管着怜人们的技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考察她们的腔调、舞艺、琴技等是否熟练。
这对太监是个长久的折磨。
试问，你每天都要看到一帮国色天香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弹琴吹箫，偏偏还不能动手动脚，折不折磨？
尤其方平是个假太监，那更折磨。
直到有一日，杏儿闯进钟鼓司，说是出了大事。
方平这才从沉迷中醒来，前往碎玉轩。
两日未见到兄长，方清雪自然甚是想念，又是让人端上了各种宫里的甜点，又是嘘寒问暖。
碎玉轩的主屋内比之前多了花饰和宫廷摆设，更加华丽了。
可见这几日她过得非常滋润，已经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方才人了。
不过，当提及宫中之事，方清雪脸色罕见凝重了起来，
“哥哥可知道高公公的事？”
方平呷了一口花茶，皱起了眉头：
“他去宫外传旨，难道出事了？”
方清雪苦笑一声，俏脸上充满了担忧之色：
“妹妹刚才在延庆宫才听说高公公犯了欺君之罪，假传圣旨，赐死了新河道总督于振平于大人，陛下很是震怒。
“现在高公公正被关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审讯。”
“宫里传闻，高公公似乎与白莲叛党有瓜葛。这些日子锦衣卫和东厂抓了不少宫女太监。”
“说是要深挖高公公背后的白莲叛党，一网打尽呢。”
丫鬟杏儿端上了热茶，给方平递了一杯，插嘴说道：
“方大哥，高公公太冤枉了，那姓于的也不是个好人。死就死了，还牵连无辜。我看高公公做的没错。”
张武习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兮兮的感受了一下四周有无人在窃听。
方清雪也被惊的俏脸一白，连忙捂住了杏儿的嘴，狠狠道：
“休得胡说。若是让人听见，指不定要把咱们打成逆党。”
她低声说道：
“现在连元妃娘娘都说无力回天。”
方平听完后，恍然大悟，心中暗叹。
欺君之罪，假传圣旨，高公公必死无疑，神仙难救。
一旦高士力在诏狱里扛不住，把他的事也抖了出来，那他定然要被定上死罪。
‘躲了那么多次，既然避无可避，只能迎难而上。’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高公公看到希望，要他扛住诏狱的刑讯逼供。
‘然后再寻找法子，把这案子翻了，或者是将功赎罪，功过相抵。’
‘好在咱之前就有预料，做了些许准备。’
哪怕是到了这个节骨眼，方平依旧不慌，冷静的思考对策。
而当听到妹妹提到了元妃，他神色一动，便问了一句：
“妹妹可找过元妃娘娘求情？”
方清雪惭愧的摇了摇头，“是元妃娘娘欣赏高公公的天赋和做事风格，想要雪中送炭帮一把。”
“但还是失败了。元妃娘娘的兄长袁大将军说，这是自陛下亲政以来的第一个假传圣旨的欺君大案，纵然是八贤王求情，也翻不了案。”
方平暗暗皱眉，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复杂。
见兄长沉默，方清雪委婉的试探道：
“会牵连到哥哥？”
方平点了点头。
方清雪默然无言，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便唉声叹气道：
“陛下现在最宠爱就是董贵人，若是有董贵人帮忙，或许事情还能缓和一下。”
“可惜妹妹身份太浅，根本搭不上董贵人的关系。”
“而且，就算搭上线，董贵人也不可能为了妹妹，会去救高公公。”
方平其实早就想到了董贵人。
董贵人喜欢听戏，最受玄真帝宠爱，翻案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但对她来说却易如反掌。
不过，眼下还得见一面高士力，他不相信高士力会傻到去假传圣旨。
必须先把事情搞清楚，方才能让董贵人这把力用到最关键的地方。
想到这，方平暗暗庆幸，‘还好咱当初结识了那诏狱的百户李七，否则以咱的身份想要去诏狱见到高公公，怕是只有闯狱了。’
在借助熊公公的帮助下，方平联系上了李七。
北镇抚司作为锦衣卫的两大衙门之一。
虽然在权力上比不了声名显赫的东厂，但因守着天字号监狱，也就是有着天下第一狱之称的“诏狱”，故此重要性不亚于东厂和慎刑司
（注：皇后负责的宫内审讯关押衙门）。
诏狱坐落在皇宫最北处，据说一开始大靖太祖建立锦衣卫的时候，嫌诏狱太远，容易出现冤假错案。
便将诏狱搬到了皇宫附近。
这诏狱四面全是石墙，清一色的“镇狱石”铺就，四四方方，如同密不透风的笼子。
甭管你是宗师，还是武圣，只要进了诏狱，就如笼中之鸟，再大的本事也出不去。
由于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加上京师秋季潮湿，因此人关在里面，纵然不动刑，时间长也必然体弱多病。
方平听着李七讲述，心头发毛，可为了活命，他也不得不入虎穴一趟。
“方公公，前日多谢您帮洒家赎了钟娘子。不知您有什么事要洒家去办？”
带着方平来到了诏狱，可是对方始终没有说出来意，李七便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