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戴沐玄（明渊）
晨曦穿过树木的间隙，在王室别院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戴沐玄斜倚在檀木躺椅上，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泛黄的书籍。
他身侧的池塘宛如一块巨大的青玉，工匠精心设计的活水系统让水面始终保持着镜面般的平静，只有偶尔掠过的金鱼会掀起几道细碎的涟漪，如同在倒映的蓝天中撕开几道银线。
戴沐玄的指尖轻轻抚过珠子表面，触感冰凉而滑腻，像是触摸某种深海生物的表皮。
他摩挲着珠子，目光却飘向远方：“叔叔随军远征，竟还记挂着给我带礼物。”
年轻的王子轻笑一声，取下腰间佩戴的祖传玉牌。
玉牌上雕刻着邪眸白虎的传说，原本镶嵌在虎目处的宝石已经黯淡无光。
当新得的珠子严丝合缝地卡入凹槽时，戴沐玄的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退下吧。”
“是。”侍从躬身退下。
空荡的庭院里只剩下戴沐玄一人。
他习惯性地拒绝了侍女的伺候，此刻正惬意地享受着独处的宁静。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当他闭目养神时，没人注意到玉牌上的珠子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流光。
那光芒转瞬即逝，却有一道无形的波动以珠子为中心扩散开来。戴沐玄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胸口起伏的节奏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微不可察。
玉牌上的白虎雕像仿佛活了过来，那双镶嵌着珠子的第三只眼睛正直勾勾地“注视”着陷入沉睡的王子。
……
戴沐玄的睫毛轻颤，最后一丝阳光的暖意从肌肤上剥离。
当他睁开那双遗传自戴氏一族的异色瞳孔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白色空间——这不是星罗帝国任何一座宫殿会有的景象，甚至不是人间应有的色彩。
王子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他惊愕地发现身下并非熟悉的青石地板，而是流动的、带着微凉触感的光晕。
这些光晕如同液态的云絮，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如初。
戴沐玄试着屈膝撑起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整个人悬浮起来，仿佛真的置身云端。
“这是？”
对面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戴沐玄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皇室特有的警觉让他立刻锁定了声源。
在纯白光芒的笼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那人手持一卷泛着玉光的榜单，面容被流动的光晕遮掩，唯有一双眼睛——那双如古井般幽深平静的眼睛，让戴沐玄想起了星斗大森林最深处的寒潭。
王子悄悄将指甲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感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他强迫自己保持皇室应有的仪态，声音却不受控制地泄露了一丝颤抖：“尊下将我掠到这里，有何所求？”
姜明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华服少年。
那些陌生的音节传入耳中，却在脑海中自动转化成了他能理解的意思。
更神奇的是，手中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上面的文字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最终定格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那是戴沐玄记忆中最深刻的片段。
“这是你的梦。”
姜明刻意将声线压得低沉，模仿着纪录片里那些隐世高人的腔调。
“我的梦？”
他注意到对面年轻人眼中闪过的讥诮。那抹星罗王室特有的傲慢弧度，像极了他在历史频道看过的那些贵族肖像。
但当他引导戴沐玄看向身后时，王子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透过水纹般的屏障，戴沐玄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春阳下的躺椅上，另一个“自己“正闭目沉睡。池塘的金鱼偶尔跃起，溅起的水珠甚至能看清轨迹。
戴沐玄机械地触碰自己的脸颊，温热的肌肤与冰凉的玉扳指形成鲜明对比。
当确认两个“我”同时存在时，这位素来以冷静著称的王子，连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也是星罗的皇子，见过不少千奇百怪的魂技。
但这到底是什么魂技？
又或者是超越了魂技的存在？
戴沐玄的嘴唇微颤，先祖戴苍冥百级成神的家族秘辛在脑海中翻涌。
就在戴沐玄认知崩塌的刹那，姜明手中的榜单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鎏金文字从卷面喷薄而出，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画面：
踏着雷云的白虎虚影仰天长啸，每根毛发都闪烁着星芒；
百万铁甲在落日下森然列阵，兵刃折射的血光染红天际；
古籍中记载的“天斗陨星之战”正在重现，神级强者交手时的余波撕碎了整片山脉。
姜明死死攥着榜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这些画面彻底颠覆了他以前的世界观。
素绢上的云气突然沸腾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画笔搅动。淡金色的流光在纸面上蜿蜒流淌，逐渐勾勒出一座巍峨楼阁的轮廓。
姜明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光芒化作无数高大的檀木书架，每一座都散发着淡淡的金辉。
书架上的书籍密密麻麻，堆积如山，在流动的云气中微微晃动，给人一种随时会倾塌的压迫感。
视野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穿过层层书架，最终停在一卷展开的书籍前。
模糊的身影转过身来，递出的书籍上赫然写着《霸虎碎星诀》五个鎏金大字。
姜明的指尖微微发颤，正要细看时。
“咚！”
戴沐玄踉跄后退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
随着戴沐玄意识的清醒，素绢上的景象开始如尽数消散。
那些踏云白虎、铁血军阵，连同浩瀚书海都逐渐淡去，最终只留下五个孤零零的字迹悬浮在空白的素绢上。
姜明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又被新的思绪取代。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华服少年，突然意识到对方的价值——这哪里是什么阶下囚，分明是座行走的宝库！
年轻的王子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抚平衣袍上的褶皱。
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的戒备已被一种复杂的敬畏取代。右手抚胸，左腿后撤，戴沐玄行了一个标准的皇室觐见礼：
“戴氏第六子沐玄，见过尊神。”
他的声音依然清朗，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
这个动作让姜明心头一跳——对方显然将他误认成了某个了不得的存在。
素绢上的金字微微闪烁，似乎也在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