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星舟渡空
黎明前的黑岩城郊外，一道银灰色流光贴着树梢疾驰。凌风紧握星舟操纵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艘仅三丈长的梭形飞舟是欧冶子的杰作，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天风山脉。
“再低些！“慕雨盯着后方，“叶家的追魂鹰已经出动了！“
凌风压下操纵杆，星舟几乎擦着地面飞行。从锻炉逃出来已经半个时辰，身后天际隐约可见十几个黑点——全是叶家的飞行魂兽。
“星舟能量还剩多少？“
“六成左右。“慕雨检查着舱壁上的晶石刻度，“但速度只能维持到天风山脉外围。“
凌风瞥了眼地图玉简。天风山脉位于黑岩城西北方八百里，是出了名的险地。不仅盘踞着各种强大魂兽，更麻烦的是那里空间薄弱，经常出现吞噬万物的空间裂隙。
“坐稳了！“
前方突然出现一片黑松林，凌风猛拉操纵杆。星舟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爬升，堪堪避过树梢。这个急转弯让舱内物品四处飞散，慕雨额头撞在舱壁上，鲜血顿时流了半边脸。
“你故意的吧？“她咬牙按住伤口。
凌风没空回应。追魂鹰群已经逼近到百丈距离，为首的鹰背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叶云霄！他手中幽蓝凤焰凝聚成长弓，一箭射来。
“轰！“
星舟剧烈摇晃。凌风紧急变向，但左舷还是被炸出一个缺口。警报晶石立刻亮起红光，能量储备骤降到四成。
“我来争取时间。“慕雨从储物袋掏出一把金属球，“打开尾舱！“
凌风按下某个符文，星舟尾部滑开一道缝隙。慕雨将三颗金属球滚出去，随即按下手中控制器。
“嘭！嘭！嘭！“
三团银色烟雾在空中炸开，迅速形成覆盖半里范围的雾区。追魂鹰群冲入雾中后，立刻发出凄厉惨叫——那些银雾竟是细如牛毛的金属针！
“好样的！“凌风忍不住赞道。
慕雨却脸色凝重：“只能拖住普通追兵，你看前面...“
凌风抬头，瞳孔骤缩。前方云层中，一艘足有百丈长的黑色战船正缓缓降下。船首雕刻着狰狞的凤首，船身布满血色符文——叶家的“冥凤战船“！
“星空境战船...“凌风手心渗出冷汗，“坐稳了，我们钻山！“
星舟猛然俯冲，直奔下方嶙峋的山谷。冥凤战船立刻开火，数十道蓝焰如雨点般落下。凌风操纵星舟在岩缝间穿梭，几次险些被击中。
“前面是断魂崖！“慕雨突然喊道，“没路了！“
千丈悬崖横亘眼前，下方是翻滚的云海。凌风一咬牙，将剩余能量全部注入推进法阵。
“抓紧！“
星舟如离弦之箭冲向悬崖。就在即将坠落的瞬间，凌风胸口逆鳞突然发烫。他本能地结出“空“字印，星舟前方竟凭空出现一道灰色裂隙！
“空间跳跃？！“慕雨瞪大眼睛。
星舟一头扎进裂隙。天旋地转中，凌风最后看到的是叶云霄惊骇的表情，以及冥凤战船甲板上那个负手而立的黑袍老者——叶家老祖叶苍穹冰冷的眼神...
黑暗。然后是刺目的白光。
凌风恢复意识时，发现星舟正倒插在某处雪堆里。舱内温度极低，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晶。慕雨已经醒了，正在检查舱壁上的损伤报告。
“我们没死？“凌风挣扎着解开安全带。
“差点。“慕雨指了指舱外，“自己看。“
凌风爬出残破的星舟，顿时呆立当场。他们身处一座雪峰之巅，四周云海茫茫。但最惊人的是，头顶天空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道道灰色裂隙时隐时现——这里是天风山脉核心区，空间最不稳定的“葬空渊“！
“随机空间跳跃居然没把我们扔进空间乱流...“慕雨检查着定位罗盘，“运气不错，这里距离虚空殿遗迹只有三十里。“
凌风却盯着星舟尾部。一道深达尺许的裂痕贯穿整个船体，能量晶石早已耗尽。
“走不了了。“他踢了踢报废的星舟，“只能步行。“
两人简单包扎伤口，收拾可用物资。慕雨从星舟暗格里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弩，弩身刻满空间符文；凌风则带上了欧冶子给的地图玉简和剩余的三颗乱空弹。
下山比预想的困难。陡峭的冰壁上不时刮过空间乱流，稍不留神就会被切成两半。有次凌风刚踏上一块凸岩，那岩石就突然消失——被随机出现的空间裂隙吞噬了。
“跟紧我。“凌风激活空间感知能力，能提前“看“到空间薄弱点，“前面有东西...“
转过一道冰壁，眼前豁然开朗。谷底竟有一座半埋在冰雪中的青铜宫殿！虽然只露出顶部，但那熟悉的建筑风格让凌风胸口逆鳞剧烈发烫——与母亲留下的记忆碎片中的景象一模一样。
“虚空殿遗迹！“慕雨兴奋地加快脚步，“师父说这里有...“
“等等！“凌风一把拉住她，“下面有东西活着。“
话音刚落，雪地突然隆起。一条通体晶莹的巨蟒破雪而出，蟒头上长着水晶般的独角，每片鳞甲都折射着空间裂隙的微光。
“空晶蟒！“慕雨倒吸冷气，“成年的至少是星河境！“
巨蟒琥珀色的竖瞳锁定两人，独角亮起危险的白光。凌风感到周围空间开始凝固，这是空间禁锢的前兆！
“跑！“
两人分头窜出。白光扫过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那里的空间像玻璃般碎裂，露出漆黑的虚无。
凌风边跑边结印：“空！“时空禁锢被短暂干扰，但巨蟒立刻调转方向，第二道白光直奔他而来。
危急关头，凌风肩头灰光一闪，三尺小龙突然实体化。小龙对着白光发出一声稚嫩的龙吟，那道白光竟被反弹回去，在巨蟒身上划出一道伤口。
“空间属性的魂灵！“巨蟒突然口吐人言，声音如同冰晶碰撞，“你是慕清羽什么人？“
凌风刹住脚步：“你认识我母亲？“
巨蟒的攻势突然停滞。它缓缓盘起身体，独角光芒转为柔和的蓝色：“她二十年前来过，取走了'时之印'逆鳞。“巨蟒仔细打量着凌风，“你身上有她的气息，还有...虚空魂帝的传承。“
慕雨趁机跑到凌风身边，短弩对准巨蟒眼睛：“别信它，空晶蟒最擅长迷惑猎物。“
“无礼的小丫头。“巨蟒冷哼，却收起了攻击姿态，“若我要杀你们，刚才那击就不会只用三成力。“
凌风按住慕雨弩箭：“你说母亲取走了时之印逆鳞？那这里还有...“
“空间九印，各对应一枚逆鳞。“巨蟒转向遗迹，“慕清羽取走的是时间属性的，这里还封存着'幻'字印。“
凌风心跳加速。欧冶子说的没错，虚空殿遗迹确实有第二枚逆鳞！
“带我们去。“他直视巨蟒眼睛，“这对我很重要。“
巨蟒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向天空：“追兵来了。“
暗红色的天幕上，一个黑点正迅速扩大。即使相隔数里，也能感受到那恐怖的凤威——冥凤战船竟然追踪到了空间跳跃的轨迹！
“跟我来。“巨蟒转身滑向遗迹，“但记住，虚空殿的考验不是谁都能通过的...“
巨蟒带着两人来到遗迹东侧的一个不起眼冰洞。洞口仅容一人通过，内部却别有洞天。穿过百米甬道后，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好的青铜祭坛。
“这是虚空殿的接引祭坛。“巨蟒盘绕在祭坛边缘，“只有身怀虚空血脉或空间魂灵者才能激活。“
凌风走上祭坛，立刻感到胸口逆鳞与祭坛产生共鸣。祭坛表面亮起细密的纹路，最终汇聚成九个凹槽，其中一个形状与逆鳞完全吻合。
“放入逆鳞。“巨蟒催促道，“时间不多了。“
凌风解开衣襟，露出胸口的暗金鳞片。令人惊讶的是，鳞片竟然自动脱离皮肤，缓缓落入凹槽。
“咔嗒——“
机关运转声从脚下传来。祭坛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升起一根水晶柱。柱内悬浮着一枚通体透明的奇异鳞片，表面流转着七彩光晕。
“幻字印逆鳞。“巨蟒声音带着敬畏，“能制造连星空境都难辨真伪的幻境。“
凌风伸手触碰水晶柱，却被无形屏障阻挡。与此同时，整个洞窟突然剧烈震动，顶部冰锥纷纷坠落。
“他们到了！“慕雨跑到洞口张望，“冥凤战船在攻击山谷！“
巨蟒眼中闪过决然：“我来争取时间。小子，要取得逆鳞，你必须通过虚空殿的考验。“它用尾巴指向祭坛上新出现的灰色漩涡，“跳进去！“
凌风犹豫地看向慕雨。
“我去引开他们。“慕雨晃了晃短弩和乱空弹，“别担心，我可是欧冶子的弟子。“
又是一阵剧烈震动，洞顶出现裂缝。凌风不再迟疑，纵身跃入漩涡。天旋地转中，他听到巨蟒最后的传音：“记住，幻境再真也是假，守住本心...“
视野恢复时，凌风发现自己站在凌家祖祠前。夕阳西下，祖祠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欢声笑语。
“风儿，傻站着干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风浑身一震，缓缓转身。父亲凌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身旁是位白裙女子——母亲慕清羽！她面容与记忆碎片中一模一样，正温柔地朝自己微笑。
“娘...？“凌风声音发颤。
“这孩子，修炼修傻了？“凌战大笑着拍他肩膀，“快进来，老祖等着给你庆功呢！“
凌风被拉着走进祖祠。里面张灯结彩，凌破天端坐主位，下方是凌家所有长老和精英子弟。更令他震惊的是，柳轻舞也在，正和慕雨有说有笑。
“今日双喜临门！“凌破天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厅，“一是风儿成功觉醒双生神魂，二是他母亲从虚空殿归来！“
众人欢呼。凌风却感到一丝违和——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风儿。“慕清羽轻抚他脸颊，“这些年苦了你了。“
触感如此真实，体温、气息都无可挑剔。但凌风胸口的鳞片印记突然刺痛，提醒他哪里不对。
“叶家呢？“他突然问道。
满堂寂静。所有人表情凝固了一瞬，又很快恢复。
“提那些晦气的做什么？“凌战皱眉，“叶家二十年前就被你母亲灭了。“
不对！凌风清晰记得母亲失踪是在十八年前。而且如果叶家已灭，自己怎么会与叶云霄交手？
“来，看看娘给你带的礼物。“慕清羽从袖中取出一枚七彩鳞片，“幻字印逆鳞，配合你已有的空字印，能发挥...“
凌风猛地后退。幻境！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他想起巨蟒的警告，立刻闭目凝神，尝试感应魂海中的双生魂灵。
“风儿？“慕清羽声音突然变得阴冷，“为什么不接娘亲的礼物？“
凌风睁眼，看到“母亲“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下方蠕动的灰色雾气。整个祖祠也在崩塌，所有人形都化作扭曲的阴影。
“区区幻境，休想困我！“
魂海中灰色巨龙仰天长啸，漆黑魔刀迸发吞噬黑光。双魂力量交汇的瞬间，幻象如玻璃般碎裂。
凌风重新站在祭坛上，水晶柱已经打开，那枚七彩逆鳞静静悬浮在他面前。洞窟的震动更加剧烈，远处传来巨蟒痛苦的嘶吼。
没有犹豫，凌风抓起逆鳞按在胸口。与上次不同，这次融合几乎没有痛苦。七彩流光渗入皮肤，在原有鳞片印记旁形成一个新的幻影鳞纹。
“幻！“
凌风本能地结出新印诀。七彩波纹扩散开来，他惊喜地发现能随心所欲地操控周围光线——让身体透明化、制造幻影分身、甚至改变物体表面的颜色和纹理！
“凌风！快出来！“慕雨的喊声从洞口传来，伴随着爆炸的轰鸣，“撑不住了！“
凌风冲出冰洞，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空晶蟒浑身是血，半截尾巴已经不翼而飞；慕雨倚在一块巨石后，左臂无力垂着，显然已经骨折。
天空中，冥凤战船正在蓄力第三轮齐射。甲板上，叶苍穹冷漠地俯视下方，叶云霄站在他身侧，手中凤焰长弓对准了慕雨。
没有思考的时间，凌风全力催动新获得的幻字印能力。七彩流光覆盖全身，他的身影瞬间一分为三，从不同方向冲向慕雨。
“雕虫小技！“叶云霄冷笑，三支凤焰箭同时离弦。
两支箭射中幻影，第三支被凌风险之又险地格挡。他抱起慕雨滚到巨石另一侧，检查她的伤势。
“傻子...回来...干什么...“慕雨嘴角溢血，“逆鳞...拿到了？“
凌风点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空晶蟒：“有什么办法能击退他们？“
巨蟒艰难抬头：“幻空...合一...可短暂...操控...空间...“
凌风心领神会。他左手结“空“字印，右手结“幻“字印，尝试让两枚逆鳞的力量共鸣。前所未有的空间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方圆百丈内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不好！“叶苍穹第一次变色，“所有人立刻...“
晚了。凌风双印合一，整片山谷的空间如同被无形大手揉捏。冥凤战船像玩具般被抛向高空，十几名叶家高手直接从甲板上消失——被随机传送到了未知空间。
只有叶苍穹和叶云霄及时撑起防护，但战船已经严重受损，不得不撤退。临走前，叶苍穹深深看了凌风一眼，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当空间恢复平静，凌风虚脱地跪倒在地。双重逆鳞的消耗远超想象，魂海几乎干涸。慕雨挣扎着爬过来，用没受伤的手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别急着死...我们还得...找第三枚逆鳞呢...“她虚弱地笑道。
远处，空晶蟒的身躯开始结晶化。它用最后的力量看向凌风：“往北...三千里...烈焰峡谷...有'炎'字印...“说完便化作一尊水晶雕像，再无生机。
凌风朝巨蟒深深一拜，然后扶起慕雨。两人踉跄着走向山脉深处，背后是被空间乱流彻底摧毁的遗迹入口。天边，暗红色的云层中，一道横贯天际的黑色裂隙正在缓缓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