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说完，她站起身。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周凡愣了一下。

换地方？

他刚点的干炒牛河和冻奶茶还没影呢！

这女人……也太霸道了吧？

不过，人在屋檐下，刚签了卖身契，周凡也没傻到跟自己的金主顶嘴。

他默默地站起身，跟在林瑶身后。

林瑶走到收银台，不知跟老板低声说了句什么。

老板立刻连连点头哈腰，眼神甚至都没敢在周凡身上停留一瞬。

走出金喜茶餐厅，铜锣湾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街上人流如织，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海风咸味。

周凡以为林瑶会带他去坐巴士或者电车。

毕竟她自己都拎着个破帆布包，一副勤俭持家的模样。

谁知道，林瑶看都没看路边的巴士站，径直领着他拐进了一条旁边的小巷。

巷子不深，有些阴暗潮湿。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地上还有些不明的积水。

周凡心里犯嘀咕。

搞什么鬼？

难道要在这里吃路边摊？

可这巷子里连个卖牛杂的推车都没有啊！

就在他疑惑之际，林瑶停在了一辆黑色轿车旁边。

那车静静地停在巷子相对干净的角落。

车身线条流畅，漆面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反射着幽深的光泽。

周凡对车不算太懂，但也认得出来。

这他妈的是一辆奔驰！

在港岛，人们更喜欢叫它——平治！

在这个年代的港岛，开得起平治，那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而且这车，虽然款式看着有些年头，但保养得极好。

车窗玻璃擦得锃亮，轮胎崭新，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一个穿着熨帖白衬衫，黑色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靠在车门边抽烟。

看到林瑶走近，他立刻掐灭了烟头，站直了身体，微微躬身。

“小姐。”

声音低沉，恭敬，却又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距离感。

周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姐？

司机？

平治？

他下意识地再看看林瑶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普通的牛仔裤，还有那个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破旧帆布包……

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包租婆不是说她是刚从大陆过来的，没什么身份，急着找人结婚落脚吗？

普通大陆妹？

租客？

周凡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尘土飞扬。

包租婆，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果然，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还有……

周凡下意识地瞥了林瑶清秀的侧脸一眼。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这哪里是什么落难公主，分明是公主微服私访，体验民间疾苦来了吧！

林瑶对司机的恭敬态度似乎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伸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上车。”她对周凡说，语气平静无波。

周凡感觉自己的腿脚都有点不受控制，机械地跟着上了车。

“砰”地一声，厚重的车门关上。

瞬间隔绝了巷子里的嘈杂和那股若有若无的异味。

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

中控台虽然是老式设计，但也擦拭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从外面带进来的暑热。

司机沉默地发动了汽车，动作娴熟地将车驶出小巷，平稳汇入了铜锣湾拥挤的车流。

车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周凡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前一刻，他还在为那五十块的片酬和一份未遂的干炒牛河而盘算。

下一刻，他就坐进了在这个年代堪称顶级的平治轿车。

身边坐着的，是一个身份神秘、出手阔绰得吓人的契约妻子。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林瑶。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警惕的眸子，此刻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似乎有那么一刻的放空，又或许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那个洗得有些泛白的帆布包，就随意地放在她和周凡之间的座位上。

与这豪华的车厢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一幅名画上突兀的一点败笔。

周凡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费这么大劲，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真的就为了找个港岛身份？

这里面，绝对有天大的事！

而且，能让一个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眼神锐利的司机如此恭敬地称呼小姐，还能在1980年的港岛开得上平治……

周凡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这辆车，在这个年代，可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

它更是地位和人脉的无声宣告！

后世那些贷款买个BBA就敢到处充门面的所谓精英，跟眼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主儿比起来，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不自量力！

您可真是……太他妈低调了！

周凡在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他现在严重怀疑，林瑶那个破帆布包，根本就是她故意用来迷惑世人的道具！

这波操作，简直是扮猪吃老虎的顶级教科书，不，是祖师爷级别的！

想到自己刚刚在那份协议上签下的名字，还有那笔即将到手的五千块“安家费”。

周凡的心脏不争气地“砰砰”加速跳动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之前他还觉得是天上掉馅饼，是自己走了几辈子修来的狗屎运。

现在看来……

这五千块，怕是有点烫手啊！

这钱，绝对不是白拿的！

协议里那些看似保护他个人隐私的条款，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气。

更像是为了滴水不漏地保护她自己！

什么互不干涉私生活，什么不得向任何第三方透露她的信息……

这分明是在赤裸裸地警告他：小子，拿了钱，就给老娘闭紧你的嘴巴，乖乖做好你的工具人！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想的，更他妈别想！

周凡感觉自己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一个无名无姓、穷困潦倒、在片场演尸体都没人多看一眼的群众演员，烂命一条。

对方到底图他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长得帅，帅到惊天动地，让这位神秘小姐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还是因为他演尸体特别敬业，连死后的微表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周凡甩了甩头，把这些荒诞不经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唯一的解释，也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的身份——

一个干净、简单、在港岛最底层苦苦挣扎、急需用钱、不太可能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普通人”。

这样的身份，对于需要隐藏某些惊天秘密的林瑶来说，或许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掩护。

和他结婚后，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周太太”。

在港岛有了一个长期的、合法的身份，可以应付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探究。

而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因为平庸和极度缺钱，在她看来，应该很容易被控制。

也绝对不会对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想通了这一点关节，周凡心里稍微踏实了那么一点点。

但同时，警惕性也提到了最高。

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得可怕，行事果断狠辣，绝非善类。

跟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每一步都可能踩在刀尖上。

不过……

周凡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却仿佛有千斤重的协议。

风险虽大，但收益也高得惊人啊！

五千块安家费！

每个月五百块雷打不动的生活费！

还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的“出场费”……

这笔钱，足够他彻底摆脱现在这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窘迫生活。

甚至可以让他有更多的资本和精力，去完成系统的任务，去真正地拍戏，去通过系统获得更多的奖励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想什么呢？”

一个清冷如冰泉滴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凡一个激灵回过神，发现林瑶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正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但周凡却从中读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意味。

“没什么，”周凡定了定神，努力扯出一个尽量显得自然无害的笑容，“在想……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吃饭？”

林瑶收回目光，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渐渐离开了繁华喧嚣的铜锣湾，朝着港岛著名的半山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