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8章 张镐(求推荐票和月票支持)
上元佳节,红灯高挂。
平康坊,东南角落的一座棺材铺,今日大门紧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穿靛蓝长袍,面相英挺的女子,从后院走入了后堂之中。
后堂内,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诛奸相,扶朝纲……诛奸相,扶朝纲……诛奸相,扶朝纲……”
青袍女子在门口停步,然后用力的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名站在房中,身材魁梧,披一身链子甲,满脸胡须,面目憨厚的中年男子,下意识的停下了嘴里的声音,然后侧头看向青袍女子,傻傻的笑道:“三娘!”
“不许叫三娘,记住‘诛奸相,扶朝纲’。”一名身穿青色鱼纹长袍,面色阴冷的书生,直接打断了憨傻男子的声音。
“哦!”憨傻男子有些委屈害怕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念道:“诛奸相,扶朝纲……诛奸相,扶朝纲……”
“阿兄!”三娘有些担忧的看了憨傻男子一眼,然后才对着阴冷书生道:“阿兄,我们真的要如此吗?”
“不如此,阿耶如何才能回来。”阴冷书生看着妹妹三娘,说道:“你也知道,那贼相已经派人去谋害阿耶,还有很多受到当年那事牵连的叔伯,也在他的暗害之列,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阿耶怎么回来,未来怎么办?”
三娘沉默了下来,侧身看向憨傻男子,眼神复杂的说道:“可惜吐鲁了。”
“一切为了大唐,一切为了圣人。”阴冷书生轻轻抬头,呓语道:“大唐万年,圣人万年。”
“大唐万年,圣人万年。”憨傻男子吐鲁跟着念了起来。
阴冷书生满意的笑笑,然后看向三娘道:“其他人呢?”
“都已经撤出长安了,从城南走的,然后转身去陕州。”稍微停顿,三娘问道:“阿兄,为什么去陕州?”
“因为陕州,马上就有机会了!”阴冷书生神色平静下来。
……
亲仁坊,韦府。
韦坚平静的从膳厅走出,看向跟在身后的韦谅,开口道:“今日午后在平康坊和王家女郎,还有元载相见的事情,记住了?”
“是!”韦谅拱手,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阿耶,这么做就足够了吗,这可是科举啊,清源县伯想要帮助自己女婿,又不愿意太过明显的帮忙,这么做怕不够吧?”
“没什么不够的。”韦坚平静的摇摇头,道:“你们今日相遇,会被两名太常寺的官员看到,他们会传出去的。”
太常寺的官员,负责皇家礼乐,而当今圣人于礼乐一道向来深有造诣。
各方官员也都愿意和太常寺的官员打交道。
通过他们,能将韦谅和王韵秀见面的消息传出去,同时带出韦谅和和政郡主的婚事,还有王韵秀和元载这对夫妻。
这里就够了。
王韵秀是王忠嗣的女儿,元载是王忠嗣的女婿,元载要参加科考的事情,很容易被人挖出来。
元载本身就有才,正常中科举不难,如今又有了名声,中举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要元载中举,王忠嗣就得念裴家一份人情。
将来很多方面行事,就更加的方便。
“儿子明白了。”韦谅点头。
“见过一面之后,便早些回府,夜里还要一起去太子府。”韦坚似笑非笑的看着韦谅,道:“放心,今夜不用改称呼!”
“阿耶!”韦谅无奈的拱手,道:“哪有这么取笑儿子的。”
“好了,好了,去吧。”韦坚笑着摆摆手。
韦谅这才拱手告退。
看着韦谅消失在庭廊之间,韦坚的神色严肃起来,转过身,他直接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屋檐之下,风铃轻响。
……
东院,正堂之内。
韦谅换上了一身淡绿色水波纹长袍,坐在正堂长榻上,看着手里的《河渠书》。
就在前日,从函谷关挖掘出来的石函金匮被护送到了长安,
皇帝亲自前往春明门迎接。
韦谅就在身侧。
也就是在那晚,京兆尹韩朝宗单独见了皇帝。
韦谅知道,现在距离他的父亲韦坚调任陕州不远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李林甫会不会在察觉到之后做手段。
正的来不了,暗的呢?
李林甫多年来,从国子监,御史台,刑部,吏部不知道明暗积攒了多少力量。
以他的阴毒,他要针对韦家,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做手脚。
现在韦坚站在了台面上,韦谅这个做儿子,恰好在老子的影子,仔细审视。
一杯茶,被放在了韦谅身侧的桌几上。
春婉穿着淡粉色的襦裙,面色羞涩的柔柔福身道:“少郎。”
韦谅抬头,看着精致面容下、有些娇媚的眼神,笑着说道:“温婉佳人,不过如此,只是婉儿你就不怕,如此明艳,今日会被人拐走吗?”
“啊!”春婉有些惊愕的抬头,她只是为了今日出游,才打扮的如此艳丽,但是却忘了危险。
上元节人挤人,也是少儿少年,大家婢女最容易被拐走的时候,屡禁不绝。
“去换一身男子装束吧,有郎君我的几件旧衣服,换上吧。”稍微停顿,韦谅似笑非笑的打量春婉道:“若是还想穿这一身,等夜间回来,郎君再好好的看你穿一穿。”
“少郎。”春婉脸色顿时羞红了起来,然后一转身进入了里间。
听着里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更衣声,韦谅的脸色平静了下来,眼神中不由得带出了一丝叹息。
时人以互送婢女为荣。
甚至还有人起哄拱火。
这也是为什么韦谅除了年前因病回韦曲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少有交际的原因。
有那个功夫,不如多读两本书。
谁知道哪天,李隆基就又召见他了。
很快,春婉就已经穿着一身湖色鱼纹长袍,戴着黑色幞帽,从里间走了出来。
只是她脸上的红晕却越发的明显,羞涩的福身道:“少郎!”
虽然依旧能够一眼看出是女子,但已经没有那样的引人夺目了,韦谅点点头道:“不错。”
“是!”春婉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韦谅抬头看向门口,问道:“秋翠何时回来?”
春婉认真起来,福身道:“应该马上便到了,不过少郎,真的要帮他们吗?”
“看他的能力吧。”韦谅放下《河渠书》,轻叹一声:“若是他真的有能力,我不介意托他一手,但就怕他能力不足,又自高自傲,这样的人,恐怕就只能让他离去了。”
“是!”春婉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一身浅红色襦裙的秋翠领先,一名身穿浅灰色粗布长袍,头戴黑色幞帽,表情有些紧张的中年男子,跟在秋翠之后,进入房中。
在两人身后,两名府中护卫,闪在房门两侧。
“布衣张镐,见过韦郎君。”中年男子张镐很是紧张色怯的拱手。
韦谅对着秋翠摆摆手,秋翠同样紧张的站到了春婉身后。
韦谅这才上下打量她的兄长,身量中等,颇有些文卷气,身上的衣服是新的,不过看得出来,没有穿过几次,但是头上的黑色幞帽却能看出反复清洗的模样。
秋翠年前从韦谅这里支了一笔钱回去,想来就是给她兄长打扮了。
“张镐。”韦谅终于开口,说道:“你的名字不俗,可有字?”
“布衣从周,见过郎君。”张镐说完,人正色起来。
“出身哪里?”韦谅眉头皱了起来。
“汲郡张氏!”张镐神色认真的行礼。
“河北卫州人?”韦谅有些惊讶的看着张镐,问道:“何以至此?”
张镐心里明白,韦谅已经明白了他的家世实际上是有些不俗,但沦落至此,也是少见。
张镐微微苦笑,说道:“家曾祖,当年是越王参军,后来支系凋零,神龙之后,虽然有所复起,但和太平公主走的稍近,虽然一时为荆州参军,最后贬官到太常奉礼郎,父亲好不容易被举荐代州参军,但又因举主出事,未能上任。”
“你的运气真的是很差。”韦谅侧身看了秋翠一眼,秋翠有些不安,这些话,她兄长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韦谅平静了下来,说道:“我这里有些问题,你若能答的妥当,你这次进士,韦家资助了,但若是不成,恐怕你就只能等明年再考虑。”
张镐认真起来,拱手道:“请郎君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