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锈诏

陈锈踏上云梦泽北岸时，第一片剑魄悬榜正刺入他的肩胛骨。

暗青色的铁诏令上浮着朱砂小楷，字缝里渗出西域圣火特有的硫磺味。他拔出铁诏的瞬间，诏文突然活过来般游走重组，最后凝成妹妹的脸——她左眼已成琥珀色的圣火晶石，右眼却还留着陈氏血脉的墨色。

“哥...“诏文发出阿史那莎的混音，“来西域喝满月酒吗？“

妹妹的腹部在诏令上隆起，皮肤下凸起的剑形胎动清晰可见。陈锈的青龙鳞不受控地翻起，昨夜吞噬的贪魄在胃里翻腾。当他把铁诏捏成碎屑时，对岸突然传来地龙悲鸣。

三百头剑齿地龙正在涉渡云梦泽，每头地龙背上都站着北漠狼庭的祭司。陈锈右眼的白虎玄铁自动凝结冰镜，照见领头地龙额间的异变——本该被取走的驯兽印，此刻正渗出玄武玄铁的黑浆。

“剑童！“狼庭大祭司挥动人骨幡，“老狼主请你回冰棺叙旧！“

骨幡摇动时，陈锈的左臂剑纹突然逆流。那些本该沉寂的蛊毒顺着血管上涌，在他喉间凝成蓝蝶衣的残声：“小心...地龙脑中有...“

警告被剑鸣截断。陈锈脚下的淤泥突然硬化成生铁，七柄弯刀从铁壳下旋出——是西域圣火教的淬火刀阵！他挥臂格挡时，发现弯刀上刻着悬铁山庄的徽记。

“惊喜吗？“阿史那莎的声音从刀身传出，“你父亲给圣火教铸的三千淬火刃，现在要饮你的血了。“

陈锈的脊骨发出锻铁声。吞噬贪魄获得的新能力在此刻失控，他竟能看清每把弯刀的铸造过程：二十年前的悬铁山庄地火房，铁无相正将哭嚎的南疆蛊童塞入锻炉，而陈青玄在淬火池边刻下的，分明是圣火教的日轮符！

“你们早就是一丘之貉。“陈锈捏碎两柄弯刀，刀片在掌心熔成铁无相的脸。

真正的杀机来自天上。当陈锈被刀阵逼到泽心时，狼庭祭司的人骨幡突然炸裂，数百只噬金蛊扑向他的伤口。这些蛊虫体内竟都含着微缩剑魄，噬咬时不断释放各派剑意。

“你以为铁无相死了？“大祭司撕开自己的胸膛，露出铁无相招牌的蛊丝心脏，“他不过是换了个剑鞘...“

陈锈的青龙鳞突然倒卷。在鳞片刺入掌心的剧痛中，他领悟了《大拙剑谱》的真正用法——以自身血肉为祭，唤醒天地为炉。当第一滴血落入泽水时，整个云梦泽开始沸腾，锈蚀的地龙鳞片如飞刀四射。

混战中被击碎的噬金蛊，在空中拼成一幅南疆地图。陈锈在血腥味中辨认出，标注红点处正是母亲遗骸的埋骨地，而那里现在被标上了「剑冢初胎」四个字。

“原来如此...“他任由狼庭祭司的骨剑刺入右肋，“你们要重演悬铁山庄的惨剧...“

陈锈反手折断骨剑，剑刃中的白虎玄铁突然哀鸣。他顺着剑魄感应望去，看见赫连狰的冰棺正沉在泽底，棺盖上插着当年父亲使用的锻锤。当陈锈隔空抓向锻锤时，整片云梦泽突然静止——数百道剑魄悬榜从天而降，如铁栅栏封锁四方。

最新一道悬榜钉在陈锈脚边，诏文淌着妹妹的眼泪：“哥，他们在我身体里种下了你的剑魄...“

阿史那莎的幻影从诏文升起，圣火教圣女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她突然撕开肚皮，露出里面蜷缩的八臂铁婴，“他会长成最完美的剑鞘...“

陈锈的怒吼震碎幻影时，西域方向突然升起赤色狼烟。那是悬铁山庄覆灭夜见过的火光，此刻在天幕烧出十二个古篆：

天宝二年腊月初八万剑朝宗

云梦泽的锈水在此刻逆流成剑。陈锈踏着水剑走向北岸，每步都在水面烙下燃烧的脚印。他知道自己正走向更大的阴谋，但体内沸腾的四象玄铁已发出愉悦的铮鸣——那是凶兵将成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