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黄皮借阴路

借着月光，林道长终于看清了清风现在的模样——少年的左半边脸是他熟悉的徒弟，右半边却变成了贺雪的面容！

斩狐剑发出悠长的嗡鸣，剑身上的狐毛根根脱落，在空中化作无数光点。那些光点汇聚成一条星河，流向洞窟深处。

星河尽头，一具水晶棺椁缓缓升起。棺中躺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掌心里捧着一颗金色的丹丸。

玄尘子！

水晶棺中的玄尘子栩栩如生，连胡须的末梢都清晰可辨。可当月光偏移时，林道长才惊觉那根本不是尸体——老者道袍下摆空空荡荡，腰部以下与棺底生长着无数细密的血色根须，像一株人形的诡异植物！

“金丹……“清风的声音忽男忽女，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棺椁。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水晶表面的刹那，地面突然隆起数个土包，数十只黄鼠狼破土而出！

这些黄鼠狼个个戴着缩小版的青铜面具，后腿直立如人，前爪捧着巴掌大的纸钱。最骇人的是，它们抛洒的纸钱落地即腐，转瞬间化作满地蠕动的黑色蛆虫。

“黄皮子借道！“白狐厉声警告，尾巴炸成蓬松的一团，“它们在开阴路！“

蛆虫群迅速汇聚成一条漆黑的小径，从棺椁下方直通林道长脚前。小径两侧的泥土自动翻涌，露出埋藏的森森白骨——每一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钉着桃木钉，钉帽刻着茅山符咒！

清风突然跪倒在地，半边人脸剧烈抽搐：“师父……快走……它们在召唤……“

话未说完，少年右半边的贺雪面容突然露出惊恐之色。只见那条蛆虫小径上，缓缓浮现出几行血字：

**三更借道**

**五更索命**

**黄大仙要的人**

**阎王也留不住**

林道长掌心的狐头烙印突然刺痛，他猛地抬头，发现水晶棺中的玄尘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一对浑浊的黄色竖瞳！

戴着青铜面具的黄鼠狼们突然齐刷刷人立而起，前爪合十作揖。它们发出的不是兽鸣，而是苍老的人声：“恭迎大仙——“

蛆虫小径深处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像是木屐敲击石板。随着声音逼近，小径两侧的白骨纷纷自动拼合成完整骨架，对着道路中央行跪拜大礼。

白狐的银毛根根竖起，压低声音道：“是黄仙老祖……它和贺无涯做了交易！“

林道长这才注意到，清风右半边脸的贺雪面容正在融化，像蜡油般滴落。少年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带下一块块血肉，可伤口处不见鲜血，只有黏稠的金色液体渗出——那是因果镜融化的痕迹！

脚步声停在蛆虫小径尽头。雾气中浮现出一个佝偻身影：穿着清朝官服的黄鼠狼，头戴镶嵌翡翠的瓜皮帽，腰间却系着茅山道士的乾坤袋。它拄着根人骨拐杖，每走一步，拐杖顶端镶嵌的骷髅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时辰到啦——“黄仙老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尖牙，“林道长，你师父欠的债，该还了。“

它甩手抛出一物，骨碌碌滚到林道长脚边——竟是颗干瘪的人类头颅！头颅的七窍被金线缝死，眉心却刻着玄尘子的道号。更骇人的是，当林道长下意识后退时，那颗头突然自行立起，缝死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声音：

“徒儿……金丹是假的……“

黄仙老祖的人骨拐杖重重一顿：“聒噪！“

头颅顿时爆裂，飞溅的脑浆在半空中化作一群长着人脸的黑蛾，扑向水晶棺椁。玄尘子的“尸体“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道袍下的血色根须疯狂扭动，将水晶棺抽打出无数裂痕。

“师父！“林道长刚迈出一步，脚下突然一空。那条蛆虫小径竟如活物般卷曲起来，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黑暗。

林道长坠入一片粘稠的黑暗中，四肢像被蛛网缠住般动弹不得。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啃噬声，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咬他的道袍。

突然，一点幽绿色的鬼火亮起。

借着微光，林道长看清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地下墓室里。四壁密密麻麻挂满了黄鼠狼的干尸，每具干尸的爪子都捧着一盏油灯。而墓室中央——

摆放着七口黑漆棺材，排列成北斗七星状。

最让林道长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棺材的棺盖都在有规律地起伏，仿佛里面的东西正在呼吸！

“喜欢吗？“黄仙老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师父造的七星养尸棺……“

林道长猛地转身，却见老黄鼠狼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瓜皮帽下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它的人骨拐杖此刻变成了一条活蛇，正嘶嘶地吐着信子。

“玄尘子用斩狐剑杀了九百九十九只狐狸，最后一只……“黄仙老祖的爪子抚过最近的一口棺材，“是你师娘。“

棺盖突然弹开，里面躺着一具穿着道袍的白骨，肋骨间缠绕着已经风干的狐尾。最骇人的是，骸骨双手捧着的不是金丹，而是一面青铜镜——与因果镜一模一样！

“你以为贺雪为什么恨你？“黄仙老祖咧嘴一笑，“因为你长得……和你师娘一模一样啊。“

墓室突然剧烈震动，七口棺材同时开启。每个棺中都飞出一缕黑烟，在空中凝聚成林道长熟悉的面容——玄尘子、三位师叔、两位师兄，以及……

一个与林道长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道姑！

道姑的虚影飘到林道长面前，腐烂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颊：“好徒儿……师父这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