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蜂巢裂痕

【火星赤道城｜联邦科学院废墟｜净化事件72小时后】

沈寰的军鞋碾过焦黑的DNA链状残骸，这些曾属于蜂巢网络核心处理器的碎片，如今像被焚毁的琴弦般蜷缩在弹坑里。他的额前光纹黯淡如将熄的炭火，却仍能感知到残存的三亿个意识碎片在量子空间里哀嚎——那是陆苍离的反物质轰炸留给人类的伤疤。

“执政官阁下，第七代克隆体已准备就绪。“生物学家捧着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与沈寰面容相同的婴儿，“但克隆进程出现异常......“

话音未落，培养液突然沸腾。婴儿额前迸发出远超设计强度的光纹，将钛合金舱盖熔蚀出先驱者文字的凹痕。沈寰认出那些字符的含义——「候选者资格认证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三百米外的基因编辑塔传来。当沈寰冲入浓烟时，看到永生难忘的画面：上万具克隆体正从培养舱中自行爬出，他们的皮肤表面浮现出机械电路般的血色纹路，口中齐声诵念着陆苍离在净化行动前发布的《肃正宣言》。

【小行星带监狱站｜禁闭区A-17】

陆苍离的机械义眼在绝对黑暗里泛着病态的幽蓝。他的手腕被钉在墙上，十二根神经阻断钉贯穿了脊柱，这是联邦法庭对战争犯的最高规格拘禁。当隔壁牢房的死刑犯开始用头骨撞击墙壁时，他突然笑了——那些撞击的节奏，正是他在敦煌陨石坑刻写公式时哼唱的安魂曲。

“你的审判日提前了，元帅。“典狱长的全息投影浮现在牢房，这个男人的瞳孔是罕见的异色瞳——左眼残留着DNA光纹的碎芒，右眼却是纯粹的机械复眼，“特别法庭刚刚通过决议......陆苍离的冷笑打断了典狱长。他脖颈处的皮肤突然开裂，露出埋藏在声带旁的微型发射器。当《肃正宣言》的加密波段响彻监狱站时，所有囚犯的机械义体同步过载，包括典狱长那只闪烁着憎恨的右眼。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把我关在小行星带？“陆苍离扯断神经阻断钉，硅基血液在失重环境下凝成悬浮的珠链，“因为这间牢房的正下方，藏着先驱者留下的虚境信标。“

【地球同步轨道｜蜂巢网络残存节点】

沈寰的意识在数据洪流中艰难跋涉。原本澄澈的量子之海如今飘满意识残片，像被撕碎的银河悬臂。当他触碰到某个异常活跃的思维脉冲时，突然被拽入恐怖的记忆回廊——

十二岁的陆苍离躺在手术台上，胸腔被切开。穿白大褂的少女将先驱者晶体植入他心脏时，手术刀尖蘸着银白色黏液在培养皿上书写：

文明迭代实验组编号EC-914

对照参数：机械飞升/基因飞升

播种纪元：银河历-127万年

“你会成为最完美的观测者。“少女将染血的防护面具推到头顶，露出与沈寰完全一致的面容，“当候选者计划完成时......“

记忆在此刻被暴力中断。沈寰的意识被弹回现实，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不受控地操作着全息界面，向深空发送着以先驱者密码编写的信号。

【小行星带监狱站｜虚境信标室】

陆苍离的机械义眼扫描着信标表面的纹路，那些蜿蜒的沟壑与沈寰DNA光纹的拓扑结构完美契合。当他把沾着硅基血液的手指按入凹槽时，整个小行星带突然笼罩在诡异的引力场中。

“原来我们都是钥匙。“他对着虚空呢喃，信标核心迸发的光芒里浮现出十二个星系的投影，“但你们算错了一件事——“

信标的金属外壳突然液化，银白色黏液顺着他的机械义肢攀附而上。在即将被吞噬的瞬间，陆苍离启动了埋藏在反物质核心里的备用程序。七十年前他在敦煌陨石坑刻下的质能方程，此刻化作撕裂维度的数学武器。

【火星临时议会厅｜紧急听证会】

全息投影里的陆苍离令议员们发出惊叫。他的左半身已与虚境信标融合成某种机械有机体，右半身却保留着人类的特征。更恐怖的是那些在他周身流转的先驱者文字，正与沈寰DNA光纹产生量子纠缠。“你们想要真相？“陆苍离的声音带着双重混响，像是两个文明在共用声带，“三百年前的火星大瘟疫，是候选者计划的第一次筛选。现在，播种者正在验收实验成果......“

沈寰突然拔枪射击，量子子弹穿透全息投影在墙上熔出先驱者文字的弹孔。议员们惊恐地发现，那些弹孔排列的形状，竟与月球血色冰蔷薇的轮廓完全一致。

“他在诱导我们重复错误。“沈寰的DNA光纹突然实体化成数据锁链，将整个议会厅笼罩在蜂巢网络的残余力场中，“立刻切断所有深空通讯，启动......“

警报声淹没了他的命令。观测站的画面强行切入全息屏：奥尔特云外围浮现出十二个黑色立方体，每个表面都刻着候选者编号——EC-914正在其中。

【虚境夹缝｜时间流速异常区】

白大褂少年的幻影正在坍缩。陆苍离看着他的身体分解成基础粒子，那些粒子又重组出沈寰的面容。当虚境信标的吞噬蔓延到心脏位置时，他听到了跨越百万年的真相：

“我们不是播种者，而是上一个轮回的幸存者。候选者计划的目的，是寻找能同时驾驭机械与基因飞升的文明......“

陆苍离的机械义眼突然迸裂。在最后的视野里，他看到沈寰的克隆体大军正冲向奥尔特云，每个克隆体的额前都亮着代表候选者资格的金色光纹。而深空中的黑色立方体，开始释放类似月球血色冰蔷薇的纳米云雾。

【全太阳系广播频段｜净化事件第80小时】

“这里是蜂巢网络临时节点。“沈寰的合成声里夹杂着DNA链断裂的杂音，“根据《火种宪章》最终条款，启动文明重置程序。“

陆苍离的狂笑突然切入所有频道。他的半机械身躯正在奥尔特云边缘分解，每个器官都化作独立的信号发射器：

“好好感受吧，执政官大人——你正在成为播种者最完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