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冤家路窄
在学院念书念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出来种树？
直到陆凡走入城外的柳林中，他才明白了院长的苦心——
城外的柳树，都快被文人们薅秃了。
回想一下，光陆凡离家那次，前来送行的不过寥寥几人，一人一支就几乎折光了半棵小树，若是一个书院的人前来送别……
那情景恐怕将会不次于蝗虫过境。
在加上京城里读书人这么多，每年来来往往入学，毕业，升迁，调动，出差等等，就是两人折一根，估计也供不上。
所以学院的安排，也多少算是为前人买单了。
好在学院体恤学子们，大多是没干惯体力活的书生，植树的坑已经雇人挖好，陆凡他们只需要把树苗放进去，填好土就可以。
不消一个半时辰，植树工作基本已经完成，众人不顾形象的坐在草地上，谈天论地倒也惬意。
“先生不在，就是自由啊。”
一个同窗感慨，陆凡也有同感，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个赞。
又有人提议：“机会难得，此情此景，诸位不如各自赋诗一首，以酬今日春光如何？”
按理说，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红花绿树，彩蝶飞舞，吟诗作对正当其时。
可陆凡看着周围刚栽下，光秃秃的树苗，脑中却没有任何想作诗的念头。
卢旭升咂咂嘴：“季节倒是不错，可眼前的景色却谈不上美，恐怕难以激发诗兴啊。”
当下又有几人应和，纷纷说这里煞风景，不适合作诗。
“我倒是知道附近有一处，风景绝美，依山傍水，又有沁人心脾的花香。”
陆凡转过脸，发现说话的正是黄梓轩。
“虽然离城有点远，可正是因为人迹罕至，所以才能保留天然的美景。”
“诸位可有兴致一游啊？”
众人听到有风景更好的地方，本来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又听到路途不近，而且离城路远，难免带着一丝担心。
黄梓轩脸现鄙夷：“哼，读书之人，怎能没有文胆，若你们都不敢去，那我便一人前往又如何？”
说完，他又看着众人摇头不已：“没想到，我黄某的同窗之中，居然没有一个男儿！”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大家心中的自尊心被勾起来，纷纷喊着让他带路，今天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他一闯。
只有陆凡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三两句话，就把大伙全都鼓动起来？”
“如今却成了不去不是男子汉的局面了。”
他心里仍然认为黄梓轩是在锻炼号召力，为未来留校做准备，于是没有多想，只是沉默不语。
“陆兄，你去不去？”詹俊有点想去，但也想拉着陆凡一起。
陆凡本想拒绝，可发现十几个人当中，除了他似乎都下定了决心，为了合群他也只能点头答应。
众人在黄梓轩的引领下，步行大概半个多时辰，终于走到距离城墙数里外的地方。
黄梓轩还真没说错，这地方确实不近。
不过好在学子们都有修为在身，一路上的景色也别致，所以走了许久倒也不觉得累。
“就是这里了。”黄梓轩用手一指，前面山坳里一片世外桃源映入眼帘。
此处虽然是山中，但却在茂密的植被掩映下，自然生成了一眼深潭。
岸上的树木，花草倒映在水中，别有一番生动的意味。
更绝的是，在潭水近前，有大片的草地，可供人或坐或卧，恣意撒欢儿。
众人刚在草地上坐好，一个学子就压抑不住心中奔涌的才华，当先吟诗一首：“柳影入春潭，摇光绿不堪。忽闻莺溅水，山色静中含。”
“好。”黄梓轩带头鼓掌，那先拔头筹的学子，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接着，又有几名学子展示了自己的作品，都赢来一阵叫好，最后只剩下陆凡。
黄梓轩微微一笑：“陆案首，今日才思不够敏捷啊，难道是此情此景还不够，无法激发阁下心中的诗兴吗？”
陆凡见大家都在看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粘的草屑，清清喉咙，先吟诵了两句：
“观鱼碧潭上，木落潭水清。”
这两句听起来平平无奇，众人也没有太大反应，陆凡继续下去：
“日暮紫鳞跃，圆波处处生。”
很明显，这两句已经渐入佳境，场面也渐渐静了下来。
“凉烟浮竹尽，春日照沙明。”
“何必沧浪去，兹焉可濯缨。”
最后一句，无疑是点睛之笔，前面如果只能算是中上的话，那么加上“兹焉可濯缨”，相当于将整首诗升华了。
有人敏锐的察觉到了诗中典故，晃着脑袋应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大家还没来得及喝彩，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响，紧接着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飞奔到众人面前。
那领头的勒停胯下马，出言嘲讽：“年纪轻轻，不思强身报国，却躲在这里念什么酸诗涩句，难怪大周如此孱弱。”
“你是何人？”马上人的一句话，激起了学子们的怒火，一人当先跳起来质问。
骑在马上，身形好似铁塔的蛮族哈哈大笑：“你先不必问我的来历，我先问问你们，在场的酸儒里面，可有一个叫作陆凡的？”
“找我？”陆凡听到自己的名字很奇怪，他转过身子，正好和那马上人来了个对视。
“居然是你？”两人异口同声，都有些出乎意料。
原来这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和丁钦对赌的蛮族大汉。
朗天阔不住冷笑：“嘿嘿，这天下可真小，在这荒郊野外又让我遇见了你小子，还真是巧啊。”
陆凡脸色一变：“居然是他，真是冤家路窄。”
朗天阔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侍卫们纷纷下马，顺便擎刀在手。
“你们这是做什么，把刀收起来，教训一顿也就罢了，毕竟要给书院个面子。”
“是。”侍从们收起利刃，从马鞍下摸出了二尺长的铁木短棍。
“给我打！”铁塔汉手中马鞭一指，一伙如狼似虎的蛮兵向着陆凡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