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收藏局:从救下徐慧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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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画室里的意外

北大燕园的秋色正浓,陆晨曦踩着满地金黄的银杏叶,望着手中的介绍信发呆。信封上“苏浩然”三个字力透纸背,末尾还盖着宋老的朱砂印——那个总在美院讲座上打瞌睡的老头,居然会如此郑重其事地推荐自己。

“陆同学,”门卫大爷指着青砖灰瓦的小院,“苏教授就住这儿,不过他呀……”大爷忽然轻笑,“不像个教授,倒像个胡同里的闲散人。”

推开虚掩的木门,陆晨曦的帆布鞋踩过青苔斑驳的石板路,听见蝉鸣里混着《广陵散》的琴音。正对门的画室亮着灯,纱帘被秋风掀起一角,露出个躺在藤椅上的身影——白衬衫扣子松着两颗,露出锁骨下淡淡的红痕,分明是被颜料蹭的。

“苏教授?”她的声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藤椅“吱呀”转过来,苏浩然的镜片滑到鼻尖,头发翘得像幅抽象画:“嗯?”他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帆布包从膝头滑落,露出半本《营造法式》。

陆晨曦的指尖攥紧介绍信,眼前的男人和她想象中“修复《千里江山图》的天才”相差甚远——没有西装革履,没有成堆的古籍,只有满地的颜料罐和墙上未完成的胡同写生,连画架上的调色盘都结着干颜料,像块被啃过的甜饼。

“我是陆晨曦,”她递上介绍信,“宋老让我……”

“知道了,”苏浩然打了个哈欠,踢开脚边的画框,“画笔在东墙,颜料自己调,”他忽然指向窗外的古槐,“画那棵树,我去去就来。”

不等她反应,苏浩然已经套着帆布鞋冲出门,白衬衫后领还沾着片银杏叶。陆晨曦望着空荡荡的画室,忽然笑了——这哪像名师带徒,倒像把小猫扔进了毛线堆。

调色盘在瓷碟里转出清响,陆晨曦蘸取石绿时,忽然发现颜料罐底刻着“慧真”二字,像是用钥匙刻的。她望向窗外的古槐,阳光穿过枝桠在画布上织出光斑,忽然想起宋老说的:“苏浩然的画里,藏着人间的经纬。”

当她用钛白提亮叶脉时,门“砰”地被撞开,苏浩然喘着气冲进来,白衬衫换成了北大旧校服,袖口沾着半块驴打滚:“画完了?”他的目光扫过画布,镜片忽然闪过微光。

陆晨曦下意识挡住画:“苏教授,这……”

“不错,”苏浩然抓过炭笔在画布角落速写,“古槐的疤结像酒坛裂纹,”他忽然指向她用剩的群青,“但这里该加片晚霞——正阳门的槐树,每到黄昏都像浸在葡萄酒里。”

陆晨曦的心跳忽然加快,看着他寥寥数笔就让画面活过来,想起在故宫见到的《千里江山图》修缮稿——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山峦,也是这样被他用色彩重新赋予呼吸。

“宋老头呢?”苏浩然扔掉炭笔,在水桶里洗手,“他欠我三坛二锅头,躲哪儿去了?”

陆晨曦愣了愣:“宋老说,您是最适合带我的人。”

“他放屁,”苏浩然甩着手上的水,帆布包带扫过画架,“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能带学生?”他忽然掏出张皱巴巴的粮票,“走,带你去正阳门吃炸糕,吃完你就回魔都,就说我这人疯疯癫癫,带不了学生。”

秋阳斜照在燕园的小径上,陆晨曦跟着苏浩然穿过抱厦,看他熟稔地和卖糖葫芦的大爷打招呼,把粮票折成纸船放进未名湖。路过文史楼时,忽然有女生红着脸塞来情书,他接过来随手折成纸飞机,扔进了旁边的槐树杈。

“看见没?”他指着树上的纸飞机,“这才是它们该去的地方——书本里的情诗太酸,得沾点烟火气。”

正阳门的炸糕摊飘来甜香,牛爷的旱烟袋敲着石桌:“苏老师,”他指向陆晨曦,“这是新收的徒弟?比范金有那小子顺眼多了。”

苏浩然咬着炸糕摇头:“牛爷,我这是误人子弟,”他忽然望向小酒馆的方向,“慧真姐的新酒该开坛了,走,带你尝尝真正的人间烟火。”

陆晨曦跟着他跨进小酒馆,煤炉的暖意混着“经纬白”的醇香扑面而来。徐慧真的银戒指在吧台上磕出清响,看见苏浩然袖口的驴打滚渍,忽然轻笑:“苏老师这是去哪野了?”

“带学生逃学,”苏浩然拉开椅子,“慧真姐,来两碟牛骨汤,”他转向陆晨曦,“这是正阳门的活文物,比故宫的青铜器还地道。”

牛骨汤的热气模糊了陆晨曦的眼镜,她忽然发现,苏浩然和徐慧真说话时,镜片后的眼神像融化的蜜蜡,而徐慧真擦吧台的手,总会不经意间掠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指。

暮色漫进胡同时,陆晨曦在修缮室看见那幅《千里江山图》修缮稿,落款处的“浩然”二字旁,不知何时多了枚银戒指印。苏浩然蹲在地上调颜料,忽然说:“知道宋老头为啥让我带你?”

她摇头。

“因为我没规矩,”他用画笔挑起石青,“规矩是画框,能框住山水,却框不住风。”他忽然望向她,“你看慧真姐的酒,为什么比别人的香?因为她从不按死规矩来——该发酵时让它疯长,该沉淀时让它静卧。”

陆晨曦忽然想起自己在美院的日子,教授们总说“技法是骨”,却没人告诉她“风骨是魂”。她拿起画笔,在修缮稿的空白处添了片胡同瓦当,青灰色的瓦片上,隐约可见“三酉轩”的酒旗。

夜深时,苏浩然送她回燕园,路过未名湖时,湖面的纸船忽然被风吹远。陆晨曦望着漫天星斗,忽然问:“苏教授,您真的不想带学生?”

他踢着路上的石子:“带学生太累,”他忽然轻笑,“不过……”他指向小酒馆的方向,“如果是教他们画正阳门的烟火,倒也不错。”

这一晚,陆晨曦在日记本上画下苏浩然的速写:穿旧衬衫的男人蹲在煤炉旁,手里的画笔沾着酒渍,身后的徐慧真正往酒坛上盖银戒指印。她忽然懂了,宋老说的“最好的老师”,不是高居神坛的权威,而是能带着学生在烟火里找见文明的人。

鸽哨声掠过四合院时,苏浩然的画室里亮起灯,青铜钥匙在《千里江山图》修缮稿上投下影子。他望着陆晨曦添的瓦当,忽然轻笑——这丫头,倒学会了用胡同的砖瓦,补全千年的山水。

煤炉的火光映着小酒馆的酒旗,徐慧真摸着银戒指上的酒渍,忽然听见修缮室传来哼曲声。她知道,那个总把日子过成诗的苏老师,终究会答应带陆晨曦——就像老槐树终究会把根须扎进更深的土里,让每片落叶都带着人间的温度。

当第一颗晨星亮起时,苏浩然的画笔落在陆晨曦的画作上,在晚霞里添了道青铜色的弧线——那是他的钥匙,也是正阳门的经纬,更是属于他们的,永不褪色的人间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