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酒坛空了
正阳门的晨雾还未散尽,徐慧真的蓝布围裙已搭在苏浩然四合院的衣架上。静理趴在八仙桌上写作业,笔尖划过算术本的声音,与修缮室传来的研墨声交织成趣。她望着天井里的老槐树,忽然想起小酒馆的煤炉——此刻该是范金有在吧台前打盹的时辰,可那里的酒坛,怕是快见底了。
“慧真姐,”苏浩然的帆布包擦过湘绣门帘,“牛栏山酒厂的王师傅约了申时见面,”他指向修缮室,“我把三种酒的酒样封在老窑罐里,您看……”
徐慧真的银戒指在粗陶酒坛上敲出清响,酒香混着晨露的清甜:“苏老师放心,”她望着静理作业本上的“酒”字,“小酒馆的账册,我都记在心里——只是这范金有……”
话未说完,胡同里忽然传来争吵声。强子的三轮车夫闯进门,车把上的红布条还沾着面粉:“徐老板!小酒馆的酒兑水卖,牛爷摔了三个酒碗!”
苏浩然的手指在青铜钥匙上顿住,系统界面闪过**「检测到酒质异常(稀有度★★)」**。他忽然想起马师傅表弟的酒厂,那是范金有在街道办会议上拍胸脯引荐的“可靠渠道”。
小酒馆的煤炉冷清清的,八仙桌上摆着半坛浑浊的白酒。范金有的中山装皱巴巴的,正对着赵会计的算盘发脾气:“兑水怎么了?”他的酒票在吧台上拍得山响,“牛栏山的酒太贵,马师傅表弟的酒便宜三成!”
牛爷的旱烟袋敲在砖地上,火星溅到范金有脚边:“便宜?”他指向酒坛,“这酒辣嗓子不说,后味还带着馊饭味——当我们老酒鬼是瞎子?”
赵会计的算盘珠子响得比往常急:“范经理,粮店马主任说,没粮票就断粮,”她望着空荡的米缸,“大食堂的锅都快揭不开了。”
范金有的手在口袋里攥紧了街道办介绍信,想起今早粮店的场景:马主任靠在粮囤上,身后堆着小山般的面粉袋,却只冷冷抛下句“按规矩办事”。他忽然转向马师傅:“你表弟的酒厂,能不能再便宜点?”
马师傅的围裙还沾着昨晚的菜汤,支支吾吾:“范经理,我表弟说……说再压价就只能掺红薯干了。”
徐慧真的蓝布围裙出现在门口时,小酒馆的空气忽然静了。范金有的脸涨成紫茄子,想起三天前她离开时甩在吧台上的袖套。
“徐老板回来啦?”赵会计的算盘珠子停住,“您看这酒……”
“把剩下的酒全倒进煤炉,”徐慧真的银戒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从今天起,小酒馆只卖苏老师酿的酒。”她忽然望向范金有,“范经理要是缺粮票,我倒认识几个走街串巷的老主顾——他们手里的粮票,比街道办的介绍信管用。”
范金有的后背撞上煤炉,烫得直跳脚:“你……你这是破坏公私合营!”
“破坏?”徐慧真指向墙上的“徐记”匾额,“公私合营不是往酒里掺水,”她从帆布包里掏出苏浩然的酿酒手册,“我和苏老师商量过了,以后小酒馆兼营‘三酉轩’,卖三种新酒——白酒走匠人路线,葡萄酒给妇联供货,果酒专供中学。”
牛爷的旱烟袋忽然笑出火星:“慧真啊,你这是要让小酒馆的酒,比故宫的墨还香?”
正说着,苏浩然的帆布包闪过门口,手里抱着个贴着“牛栏山”封条的陶罐:“慧真姐,王师傅看了酒样,”他望向范金有,“说愿意用故宫的古窖池合作,前提是——”
“前提是让徐老板当技术顾问,”徐慧真接过话头,“范经理,您要是忙,大食堂的粮票我来跑,”她忽然轻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酒坛里的经纬,容不得掺水。”
范金有的手在中山装口袋里摸向退职申请,忽然听见强子在门口喊:“徐老板!陈雪茹的轿车停在胡同口,说要订十坛葡萄酒!”
小酒馆的煤炉重新旺起来,徐慧真的蓝布围裙在吧台前闪过,银戒指与苏浩然的青铜钥匙在晨光里遥相辉映。她忽然明白,苏浩然让她住进四合院,不是躲清闲,而是要在老槐树的年轮里,为新酒坊寻一道最正的风水。
“静理,”她对着里屋喊,“把苏老师的修复日志摆到吧台上,”她望向天井,“以后来喝酒的文人,得知道这酒里,泡着《齐民要术》的字,浸着故宫老窑的土。”
暮色漫进胡同时,范金有的自行车铃孤单地响着。他摸着口袋里马师傅给的“红薯干酒”酒票,忽然想起徐慧真说的“酒坛里的经纬”——原来真正的经商,不是算计斤两,而是像苏浩然修复古画般,给每一滴酒都找到该有的位置。
苏浩然站在修缮室,看着系统界面**「检测到酿酒原料升级(稀有度★★★)」**,青铜钥匙正与牛栏山的古窖池产生共鸣。他忽然懂了,小酒馆的危机从来不是缺粮少酒,而是在时代的洪流里,总需要有人像徐慧真这样的匠人,守着酒坛里的老规矩,也敢往新瓶子里装新酒。
鸽哨声掠过四合院,徐慧真的牛骨汤香混着新酒的醇香漫来。静理的算术本上,新写了道应用题:“苏老师酿三种酒,白酒需高粱三斗,葡萄酒用葡萄五斤,果酒要鲜果十斤,问共需多少粮票?”
煤炉的火光映着酒坛,苏浩然忽然笑了——这道题的答案,或许就藏在正阳门的胡同里,藏在徐慧真的银戒指与老算盘的碰撞中,藏在每一个为老物件寻找新经纬的日子里。
雪在深夜悄悄落了,小酒馆的“三酉轩”匾额被雪光映得发亮。徐慧真望着修缮室透出的灯光,忽然想起父亲的话:“酒是粮食的魂,酿酒的人,得让魂有处可栖。”她忽然明白,苏浩然的三种酒,正是给粮食的魂,在新时代的胡同里,找到了最温暖的归处。
这一晚,正阳门的老槐树轻轻摇晃,把月光抖进苏浩然的酒坛。那些被范金有兑水的酒,那些马师傅表弟掺了红薯干的酒,终将被新酿的美酒取代——就像胡同里的风雪,终将化作春水,滋养每一道即将苏醒的经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