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议室里的重逢
桑渝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第三次调整了耳环的角度。今天她刻意选择了最职业的装扮——藏青色Max Mara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连香水都换成了中性调的雪松木。武装到牙齿，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即将到来的风暴。
“桑总监，衍创的人到了。“助理小林在门外轻声提醒。
桑渝深吸一口气，左手腕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昨晚那条短信她看了十七遍，最终还是没有回复。指尖划过屏幕上那个“Y“的落款时，像是触碰到了记忆里少年温热的掌心。
会议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父亲与某人交谈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说：“......技术难点主要在情感算法的精准度上。“
那个声音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脑海深处的某个抽屉。十七岁的季衍在化学实验室里说“这个反应需要更精准的温度控制“，语调与现在分毫不差。
“桑小姐？“
法务部主管从身后走来，替她推开了门。会议室里骤然安静，十二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桑渝的视线却像有自主意识般，直接越过长桌，落在站在落地窗前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季衍转过身，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了层金边。三十一岁的他比高中时更加棱角分明，曾经带着少年气的眉眼如今沉淀出锋利的锐度。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着宽肩窄腰，只有左手腕上那条褪色的塑料珠手链突兀地提醒着过去的痕迹。
“好久不见。“
他说这句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桑渝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钛金属戒指——是衍创最新款的智能戒指，据说能监测压力指数。
“久仰季总大名。“她公式化地伸出手，“没想到是故人。“
指尖相触的瞬间，桑衍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僵了一瞬。季衍的掌心比她记忆中粗糙许多，虎口处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这个认知让她喉咙发紧——她曾用素描本画过那只手无数遍。
“看来两位确实认识。“父亲意味深长地打破沉默，“那沟通应该会更顺畅。“
桑渝抽回手，强迫自己看向投影幕布。上面已经展示出项目时间表，研发周期被压缩到不可思议的三个月。
“这不可能。“她脱口而出，“光是情感算法的测试就需要......“
“我们开发了模拟系统。“季衍的助理调出一组数据，“可以缩短87%的测试时间。“
说话的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女孩，胸牌上写着“算法工程师唐蕊“。她看向季衍的眼神让桑渝想起高中时那些偷塞情书的学妹。
“即使这样......“
“桑小姐是对我们的技术没信心？“季衍突然打断，从公文包取出个丝绒盒子，“或者是对这个。“
盒子打开时，整个会议室响起一片惊叹。里面躺着枚造型奇特的胸针——蝴蝶形态，翅膀却是由无数微型LED屏组成，正随着季衍的呼吸频率变换色彩。
“原型机。“他将胸针推向桑渝，“情感识别精度达到92%。“
桑渝不得不承认这技术令人惊艳。当她小心地拿起胸针时，蝴蝶翅膀突然变成深蓝色，同时她平板上的监测软件弹出提示：【检测到悲伤情绪，波动值87%】
会议室鸦雀无声。桑渝死死盯着那个百分比，感觉有把刀正缓缓剖开她精心伪装的平静。
“误差率太高。“她强作镇定地放下胸针，“我要的是能捕捉微妙情绪变化的产品，不是测谎仪。“
季衍眼神一暗，突然在平板调出她昨晚的设计图：“那桑小姐解释下，这个心跳感应装置怎么解决误触问题？“
他放大戒指内侧结构图，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红色标记。桑渝注意到他的小指有道疤痕——是高三那年帮她搬雕塑时被划伤的。
“我们有专利的接触式传感......“
“在剧烈运动时会失灵。“季衍调出一组数据，“误差率超过40%。“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让会议室温度骤降。父亲轻咳一声：“具体技术问题会后再讨论。现在先确定团队架构。“
最终方案像记闷棍砸在桑渝头上——季衍将亲自担任技术总监，与她的创意总监职位平级，所有重大决策需要双方共同签字。
“这是合作，不是并购。“她冷着脸在合同上签字，笔尖几乎划破纸张。
散会时，季衍被衍创的团队围住询问技术细节。桑渝快步走向电梯，却在拐角处被一股力道拽进安全通道。
季衍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混合着苦橙与雪松的香水味。安全通道昏暗的灯光里，那条塑料珠手链在他腕间泛着廉价的光泽。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
桑渝后背紧贴着冰凉墙壁：“季总现在贵为科技新贵，我怎么高攀得起。“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季衍突然抓住她的左手腕，拇指精准地按在那道疤痕上：“那这个呢？也是高攀不起？“
疼痛与记忆同时炸开。桑渝猛地抽回手，听见自己心跳监测软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季总对旧情人都是这么动手动脚？“她故意瞥向他无名指的智能戒指，“未婚妻知道吗？“
季衍一怔，随即冷笑出声：“桑小姐倒是调查得很清楚。“他退后一步整理袖口，“明天上午十点，衍创大厦23楼。别迟到。“
他转身时，桑渝终于看清那条手链的细节——塑料珠已经褪色，但编织绳结依然牢固，正是高二那年她熬夜做的生日礼物。最让她心惊的是，手链扣环上刻着两个极小字母：S.Y.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桑渝腿一软靠在墙上。手机震动起来，林萱发来的消息带着十几个感叹号：【董事会刚通过决议！要和衍创联合开发新品线！！！】
她没回复，只是点开搜索引擎输入“季衍未婚妻“。跳出的第一条新闻配图中，季衍正与一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子在慈善晚宴上举杯，标题赫然写着《科技新贵与周氏千金好事将近？》
照片日期显示是三天前——就在他给她发短信的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