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扬帆起航

采珠是一门历史悠久的手艺。

品相好的珍珠，在威尼斯、热那亚人主导的地中海贸易里，一直是非常受欢迎的热销之物。

采珠人会使用简易的木质潜水钟延长潜水时间，并通过携带铅块等重物的方式，下潜到十到二十米的浅海底部。

由于缺乏保护措施，这些采珠人们会患有严重的眼疾和耳疾，通常都活不过三十岁，并且还得提防鲨鱼、暗流、失温等诸多自然威胁。

因此，被点名出列，要下海采珠的水手都是一脸不愿，只有兰斯洛特这家伙一脸兴奋。

骑士老爷迫不及待体验下海过后的生活了。

噗通——

连续几声入水声后，十来个采珠人屏着气，迅速朝水下游去。

海底采珠以两分钟为一回合，采珠人需要潜入二十米的水底，并刨开泥沙碎石，精准找到足够规格的大蚌，并用尖刀撬开蚌壳，取出珍珠，然后赶在氧气耗尽前浮出水面换气。

通常来讲，一名熟练采珠人一天内能带回二十到三十枚珍珠，如果低于最低标准，那么失职的采珠人将拿不到任何工钱并受到体罚。

因此，水下那十名采珠人像是退潮前的游鱼，拼命朝水底游去，只为争分夺秒，多带一两颗珍珠回来。

唯独有一个异类，那就是兰斯洛特了，这个旱鸭子骑士甚至连泳都不太会游，全靠蛮力在水底扑腾，看啥都非常新鲜。

几个换气来回之后，其余采珠人搅得海底都泥沙四溅了，他还飘在水面上研究珊瑚礁呢。

“混蛋，你别想有工钱了！”

“拉这些采珠人上来，好好教训一顿！”

【宝蚌号】老船长见兰斯洛特这副做派，当时脸就气红了，招呼所有水手拉起救生绳。

很快，十来个湿漉漉的采珠人都站在甲板上。

其中两个幸运儿腰笼里都有好几颗圆润的乳白色珍珠，领到了赏钱，开心地跳了起来。

六个采珠人腰篓扁扁，但侥幸找到了一颗珍珠，倒也没被责罚。

至于包括兰斯洛特在内的剩下三人，可就比较惨了，腰篓内一颗珍珠都没有，刚一踩上甲板，就感受到船上那阴冷的目光。

“你们三个，所有人都有收成，就你们没有，可是故意消极怠工？”

皮肤黝黑的船长语气冰冷：“捕捞船供你们吃，供你们住，是要你们出力的，船上不养吃白食的！”

“既然你们不愿意认真干活，那以后也别在船上吃喝了，给我滚回海里泡着！”

老船长发挥出了他当海盗时那股狠劲。

“是…船长大人。”

两名瘦弱的采蚌人不敢反抗，只好又噗通跳进海水里。

十二月的海水冰冷刺骨，而这两名采珠人本就在海底待了许久，热量流失殆尽，现在又被强行赶回海里，立刻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

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失温症就会夺走两名采珠人的生命，然而捕鱼船上所有水手都是一副麻木的神色，似乎对于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俩都滚下海了，你不下去？”

黑皮肤老船长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你是在挑衅船长的权威？”

话音落下，几个身材健壮的水手就朝兰斯洛特方向逼近。

兰斯洛特挑眉看着逼近的水手，指尖阴影之力蠢蠢欲动。

【宝蚌号】一条船全是普通人，自然不可奈何得了兰斯洛特，但二人这次上船，是存着隐藏踪迹目的来的，一旦打起来，爽则爽已，但可就又暴露身份了。

于是罗宁及时按住兰斯洛特的肩膀，向前一步挡住去路：

“船长，他是第一次下海，我替他顶这一轮。”

风帆长在船上有不小地位，老船长上下打量罗宁：

“既然是你罩着他，那我就卖风帆长一个面子。”

“你能捞上来十颗珍珠，我就当没看见今天的事。”

“成交。”

罗宁扯掉上衣，开始将铅块系在腰间。

“真不如直接弄死这家伙。”兰斯洛特忿忿道。

“别忘了上船的目的。”

罗宁咧嘴一笑，跃入水中。海水灌入口鼻的瞬间，【海神面具】的力量自发涌动，他感觉肺部像鳃一样张开，水流中蕴含的氧气被贪婪汲取。

罗宁迅速潜下海底，海面受罚的两个采珠人立功心切，也跟着罗宁潜下水底。

到了海底，只觉得像是回家了般亲切。

罗宁弯刀熟练地撬开蚌壳。前几只都很顺利，掌心很快攒了半兜珍珠。

这片珊瑚礁区域蚌壳并不多。

罗宁一人便几乎搜刮干净了所有蚌壳，两名采珠人只好往稍远的地方探寻。

很快。

二人的视线被一处荒芜海床吸引。

在平坦的海底沙滩上，静静躺着一尊近乎三米的巨型大蚌。

蚌壳微微张开，水流荡漾而过，露出一颗足有足球大小的超大黑珍珠。

只要拿到这一颗珍珠，绝对能戴罪立功，甚至日后都不用再从事这危险的行当了。

两个采珠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神中读出喜悦。

较瘦的采珠人抢先一步，化作游鱼离弦而出，来到沙床之上。

瘦采珠人用匕首抵住蚌壳缝隙，投过去一个眼神：

“胖子，搭把手！”

胖采珠人却盯着珍珠吞了吞口水，手掌刚触到珍珠表面，蚌壳突然剧烈震颤。

“小心！”

瘦采珠人脸色大变，想说话却只吐出一串气泡。

只见胖采珠人半个身子已探入蚌内。

漆黑的蚌肉如活物般收缩，胖采珠人的惨叫被海水吞没，血水从蚌壳缝隙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珊瑚。

死了……

瘦采珠人呆立当场，双腿发软。

胖采珠人的半截尸体慢慢沉入水底，肠子器官和血液不断涌出，将附近海水染得通红。

海水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一道黑影破浪而来，铁甲鲨鱼的背鳍如锋利的铡刀划开海水，鳞片上投射着荧光，尾鳍搅动的暗流，顷刻将瘦采珠人掀翻。

“救命！”

瘦采珠人刚张嘴，鲨鱼血盆大口已咬住他的腰部，锯齿状的牙齿轻易撕开皮肉，脊椎断裂的脆响混着气泡炸开。

短短几息时间，瘦采珠人就变成一摊碎掉的烂肉。

而那只铁甲鲨鱼在大快朵颐之后，转过来头颅，一双幽蓝色的眼睛，正紧紧盯着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