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血肉密钥
林昭然的后背重重撞在楼梯扶手上。冰冷的金属硌得她肩胛骨生疼,脊椎传来的钝痛,让她险些昏厥。黑袍人手中青铜钥匙散发的紫色光芒,如同实质一般,将她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光晕中。光芒里漂浮着细小的黑色颗粒,落在皮肤上,竟像活物般蠕动。那些婴儿虚影的抓挠愈发真实,指甲划过皮肤的刺痛感,令她忍不住颤抖。脖颈处传来的湿润触感,仿佛真有鲜血渗出。
作为法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幽光,仔细端详钥匙表面的纹路。那些细密的刻痕呈螺旋状盘绕,与此前在尸体皮肤、墙面发现的双螺旋符文不同。这倒像是某种精密的解剖图谱,每一道刻痕的深浅、角度,都暗合人体骨骼与脏器的分布走向,甚至能隐约看出心脏瓣膜的开合结构。而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刻痕中还镶嵌着极小的紫色晶体,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黑袍首领眼球融化后的液体颜色一致。
“你以为能从尸体上找到答案?”黑袍首领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相互碾磨,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他抬手一挥,林昭然脚边的黑色黏液瞬间沸腾,化作锁链缠住她的手腕。黏液表面泛着油光,凑近能看见里面悬浮着细碎的肉粒与毛发。每一次拉扯,都有腥臭味扑面而来。更恐怖的是,黏液中时不时浮现出半张人脸,五官扭曲,眼睛里充满绝望与痛苦,转瞬又被黏液吞噬。
“看看这些‘容器’,每一个都是用活人血肉铸就的密钥。”随着他的话语,二楼走廊的房门轰然洞开。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类似婴儿指甲刮擦金属的尖锐声响。在热浪中,林昭然似乎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薰衣草香,这与周围的腐臭格格不入。
林昭然的瞳孔骤缩。手术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胸腔被完全打开。肋骨被削成锋利的锯齿状,边缘处还残留着新鲜的骨屑,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本该是心脏的位置,放置着不断转动的紫色晶体。晶体表面布满毛细血管状的纹路,正以每分钟 120次的频率快速跳动,远超正常人的心率。晶体周围缠绕着黑色的纤维,一端连接着尸体的脊柱,另一端则延伸向天花板,在墙角处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双螺旋图案。
更诡异的是,每具尸体的腹部都被切开,里面塞满了婴儿骸骨。这些骸骨的排列方式,竟组成了与青铜钥匙相同的图案,部分指骨还深深扎进腹腔内壁,显然是在受害者存活时强行塞进去的。部分尸体的肠道被抽出,缠绕在脖颈处,形成扭曲的项圈。肠管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正不断渗出黑色的黏液。在一具尸体的肋骨内侧,林昭然隐约看到用鲜血写的半个符号,形似月牙缺口。
她挣扎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最近一具尸体的皮肤。尸温尚存,肌肉还保持着弹性,甚至能感受到微弱的颤动。“他们在进行活体改造。”林昭然的声音发颤。解剖刀在尸体手腕处轻轻一划,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不正常的深紫色,表面还附着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像是某种菌类在尸体内部疯狂生长。
划开血管的瞬间,一股淡紫色的粘稠液体喷涌而出。液体中漂浮着微型的金属碎片,随着晶体“心跳”的节奏在血管里循环。这些碎片形状各异,有的像手术刀,有的像镊子,在液体中折射出冷冽的寒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液体里还漂浮着细小的眼球组织,那些眼球的瞳孔还在机械地转动,仿佛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强忍着胃部的翻涌,用取证袋装下样本。余光瞥见尸体脚踝处的编号“08”正在发光,与黑袍人面具上的月牙缺口产生共鸣,发出细微的蜂鸣声。同时,尸体的手指突然抽搐着蜷缩起来。此时,尸体耳后皮肤下隐约凸起一个类似钥匙形状的印记。
突然,整栋楼的灯光诡异地亮起。林昭然这才看清,天花板上悬挂着数百个玻璃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未成型的胎儿。胎儿们的四肢被改造成机械义肢,关节处的皮肤呈现出皲裂状,渗出黑色的黏液。其中一个胎儿的机械手臂上布满细密的孔洞,孔洞中伸出细小的触须,正缓缓蠕动着。
触须顶端长着微型的吸盘,每个吸盘里都嵌着半颗人类牙齿,在灯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胎儿们的面部皮肤下隐约可见电路板的纹路,眼睛位置镶嵌着与紫色晶体同款的发光体。光芒透过皮肤,在他们脸上投射出诡异的光影,仿佛正在进行某种电子信号的传输。
容器下方的地面上,用鲜血绘制着巨大的解剖图谱。图谱的中心是一个正在分裂的细胞图案,而细胞的形态,赫然是那个令人生畏的双螺旋结构。血迹未干,还在缓缓流淌,勾勒出更复杂的纹路。部分胎儿的身体上还插着细长的金属管,金属管连接着容器外的机器,机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为胎儿输送某种神秘的液体。在某个容器的阴影处,林昭然发现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一角露出,照片上似乎是个熟悉的背影。
“二十年前,你父亲偷走了初代‘血肉密钥’的设计图。”黑袍首领缓缓靠近,破损的面具下,眼球正在融化成紫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留下黑色的脚印,脚印里不断涌出细小的虫子,虫子浑身散发着腐臭,朝着林昭然的方向爬行。
“现在,我们要用你的血脉,完成最终的容器。”话音未落,所有尸体的胸腔齿轮开始疯狂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金属碎屑不断飞溅。部分尸体的皮肤开始龟裂,从裂缝中钻出细小的肉芽,肉芽迅速生长,变成一张张婴儿的脸,这些脸扭曲着发出尖锐的啼哭。
林昭然感觉掌心的月牙胎记烫得惊人,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形成与青铜钥匙相似的纹路。灼烧感从掌心蔓延至手臂,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流动。同时,她的鼻腔开始闻到一股熟悉的焦糊味,那是人体组织被高温灼烧的味道。这时,黑袍首领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有道陈旧的月牙形疤痕。
她突然想起父亲实验室里那本被烧毁的解剖笔记,其中夹着的半张照片。照片里,年轻的父亲站在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中间,他们身后的黑板上,画着与眼前如出一辙的双螺旋细胞分裂图。而在照片边缘,一个戴着月牙形面具的人正举着相机,镜头对准父亲怀中的襁褓。
“你们才是当年孤儿院惨案的制造者!”林昭然怒吼着,挥起斧头砍向最近的玻璃容器。玻璃碎裂的瞬间,浸泡胎儿的液体泼洒在地面,竟开始自行组成新的符文。更可怕的是,那些胎儿的机械义肢开始活动,它们伸出容器,朝着林昭然爬来。义肢关节处渗出的黑色黏液接触地面后迅速生长出尖刺,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其中一个胎儿的机械义肢末端突然裂开,伸出一条布满吸盘的长舌,直直地卷向林昭然的脖颈。在混乱中,林昭然看到长舌上有一个与自己月牙胎记相似的图案。
黑袍人的吟唱声越来越响,整个医院开始扭曲变形。天花板以诡异的弧度向下凹陷,钢筋裸露在外,扭曲成类似肋骨的形状。吊灯摇摇欲坠,电线如蛇般扭动,时不时爆出一串火花。墙壁上的解剖图谱仿佛活了过来,人体器官在墙面上蠕动,拼凑成新的恐怖形态。
肝脏变成巨大的肉块,表面布满眼睛,那些眼睛眨动着,目光阴冷地盯着林昭然。肠子化作扭曲的长蛇,吐着信子,蛇身还缠绕着婴儿的骸骨。肺叶膨胀成巨大的气囊,一鼓一瘪地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紫色的雾气。地面开始隆起又凹陷,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裂缝中不断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在一面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了底下刻着的奇怪符号,与父亲笔记中未完成的草图相似。
空气中弥漫的紫色雾气愈发浓烈,所到之处,金属栏杆开始生锈腐蚀,墙壁的涂料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林昭然感觉呼吸愈发困难,鼻腔和喉咙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同时,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不断闪过各种恐怖的画面:无数婴儿的脸在雾气中浮现,又迅速被撕裂;自己的身体被剖开,内脏被替换成机械零件。
作为法医的专业知识告诉她,这种雾气中含有大量的神经毒素,必须尽快找到防毒面具。此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显示为“父亲”。
她转身冲进旁边的储物间,货架上堆满了医疗用品,但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黏液。储物间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在痛苦呻吟。黑暗中,她的手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体,是一具蜷缩在角落的尸体。
尸体身上穿着医院护工的制服,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面部被某种尖锐物体划得面目全非。伤口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波浪状,且伤口深处隐约可见细小的齿痕,像是被某种长着细密牙齿的生物啃噬所致。尸体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少量的人体组织碎屑,在紫外线手电的照射下,这些碎屑呈现出独特的荧光反应。
林昭然凑近观察,发现碎屑里还有细小的毛发,毛发根部带着血痂。但尸体手中却死死攥着一张泛黄的纸。林昭然强忍着恶心,戴上手套用力掰开尸体的手指,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纸上的内容:“第七次实验失败,胚胎会吸收母体基因,产生自主意识......”纸张边缘还有一些模糊的字迹,像是被某种液体浸泡过,隐约能辨认出“钥匙”“血脉”等字眼。在纸张背面,还有一个用指甲划出的模糊图案,像是个被锁链束缚的月牙。
储物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整个房间都在摇晃,货架上的物品纷纷掉落。一个浑身缠绕着铁链的黑袍人闯了进来,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个婴儿的头颅。婴儿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啼哭。声波震得林昭然耳膜生疼,鼻腔开始渗出鲜血。
黑袍人身上的铁链不断晃动,每一节铁链上都刻着诡异的符文,符文闪烁着红光,与黑袍人的皮肤接触的部分,皮肤正在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她举起斧头劈向黑袍人,却发现斧刃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砍在了后面的墙上。震落的墙皮里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这些牙齿还在不断咬合,发出“咔咔”的声响。在牙齿堆里,林昭然看到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刻着一个双螺旋图案。
“没用的,这些都是用怨念凝结的躯壳。”黑袍首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了嘲讽。“看看你脚下。”林昭然低头,只见地面的黑色黏液汇聚成一个人形,人形的五官逐渐清晰,那是周淑琴!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液体,液体中还夹杂着破碎的牙齿和婴儿的手指。
周淑琴的头发里爬出细小的虫子,虫子钻进她的耳朵,从另一只耳朵里又钻出来,拖着长长的丝线。“还不明白吗?所有的尸体,都是打开深渊的钥匙。”周淑琴的声音混着婴儿的啼哭,“而你的血脉,是启动这一切的密码。”随着她的话音,储物间的墙壁开始向内凹陷,墙壁上出现了无数张人脸。
这些人脸都是林昭然解剖过的受害者,他们的表情狰狞,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呐喊,整个储物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走,让人喘不过气。在某张人脸的嘴里,林昭然看到了半截纸条,上面写着“小心身边人”。
林昭然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觉醒,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当双螺旋开始转动,记住用解剖刀划开真相。”她握紧解剖刀,朝着自己掌心的月牙胎记划去。鲜血滴落在地面的瞬间,所有的符文都亮了起来,黑袍人的吟唱声戛然而止。
林昭然看着伤口处涌出的血液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巨大的解剖图谱,图谱上标注着人体的每一个穴位和血管走向,甚至精细到毛细血管的分支。原来,所谓的“血肉密钥”,就是要将人体改造成与双螺旋结构相同的精密仪器,每一个改造过的尸体,都是这个巨大仪器的零件。而图谱的边缘,还有一些未完成的线条,似乎在暗示着这个仪器还有更恐怖的最终形态。图谱角落,有个小图案形似她曾在孤儿院见过的装饰。
就在这时,医院的地基开始剧烈震动。整栋大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花板上的玻璃容器纷纷坠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胎儿们的机械义肢在地面疯狂舞动,与地面碰撞出刺耳的火花。墙壁上的解剖图谱开始脱落,露出墙体里密密麻麻的婴儿骸骨,这些骸骨相互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地板开始出现裂缝,裂缝中涌出黑色的液体,液体里漂浮着各种人体器官,有跳动的心脏、蠕动的肠子,还有转动的眼球。整个医院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活物,在痛苦地抽搐、挣扎。在液体漩涡中,林昭然看到了一只戴着青铜戒指的手一闪而过。
林昭然知道,最终的决战即将来临。她握紧手中的斧头和解剖刀,朝着发出紫色光芒的源头走去。在走廊尽头,她看见一个巨大的培养舱,里面浸泡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她有着相同面容的“自己”。而在培养舱底部,整齐排列着七把青铜钥匙,每一把都刻着不同的解剖符号,分别对应人体的七大系统。
培养舱的玻璃上布满水雾,水雾中隐约浮现出黑袍人的身影,他们正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口中念念有词,周围漂浮着各种人体组织和机械零件。“欢迎来到真相的核心,守门人的血脉。”黑袍首领的声音带着胜利的狂喜,“现在,该完成你父亲未竟的事业了。”林昭然深吸一口气,作为法医的职责和求生的本能在心中交织。她知道,想要破解这个恐怖的迷局,必须从这些扭曲的“血肉密钥”中,找到真正的答案,而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更加恐怖和未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