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砚照幽冥

寅时的梆子声在雨幕中变得粘稠。

楚砚秋握着登云帖的手指微微发颤，绢布上的冤魂哭嚎竟与祠堂老槐渗出的血滴同频。鹤氅道人拂尘轻扫，翡翠屏风上的麻姑献寿图突然睁开十八只复眼。

“公子可知，这屏风为何能存世三百年？“道人指尖渗出青芒，在屏风表面勾出经脉般的纹路，“每任楚夫人都要用心头血......“

“轰！“东南角传来瓦片碎裂声。楚砚秋突然掀翻案几，青铜灯台精准砸向道人眉心。在御史府长大的他太熟悉这种谈判节奏——当对手开始展露秘密时，往往就是杀机降临的前奏。

道人冷笑凝固在脸上。灯油泼洒的瞬间，楚砚秋已经撞破窗棂滚入庭院。三个月前他就是这样躲过盐枭的淬毒弩箭，当时父亲说：“活命的关键，是永远比对方早半步起杀心。“

血腥味浓得能攥出水来。楚砚秋贴着影壁疾行，官靴踏过水洼时故意溅起声响。黑甲卫的铁戟从右侧刺来，他猛然矮身，顺势将饕餮扳指按在对方胸甲——这是两个时辰前发现的秘密：当扳指触碰到铁器，会发出只有修士能听见的尖啸。

果然，追击的脚步突然凌乱。楚砚秋趁机钻进假山密道，这是七岁那年他央求工匠设计的逃生路。石壁在身后合拢的刹那，他听见父亲书房方向传来龙吟般的剑鸣。

密道里飘着陈年的墨香。楚砚秋摸到暗格中的火折子，微弱光亮下，墙壁上赫然显现历代御史的朱批谏言。当他经过某处时，怀中的端砚突然发烫——那是祖父弹劾镇南王谋反的檄文，字迹正在渗出猩红。

暗道尽头传来水声。楚砚秋刚推开石门，脖颈突然被冰凉剑锋抵住。月光下，昨日还在码头卸货的漕工头目咧嘴冷笑，脸上的人皮面具正在融化：“小公子这是要去青萝山？“

楚砚秋瞳孔收缩。对方腰间露出一角金符，分明是刑部密探的“青蚨令“。但他更在意的是漕工脖颈处蠕动的黑线——与刑部侍郎影子里的人形轮廓如出一辙。

“家父常说，替人背罪要留后手。“楚砚秋突然举起端砚，“比如往证物里掺朱砂。“砚台坠地的瞬间，漫天红雾炸开，漕工发出非人惨叫。这是他在西厢书房发现的秘密：御史府的朱砂能破夺舍邪术。

当楚砚秋跃入乌篷船时，整座御史府已陷入火海。他望着掌心的饕餮扳指，玉纹正在吞噬火焰中的怨气。忽然，船底传来叩击声——翡翠屏风竟自行漂浮在水面，麻姑手中的寿桃裂开，露出半截带血的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