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最不想见的人
“呵，秦律，我替你坐了四年的牢，你就这样让我被动死亡了是吧？”她声音沙哑。
他没有抬头看她，伸手摩梭着墓碑上的照片，声线低沉无情。
“你不该出来的，孩子们刚接受你病逝……”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两个孩子为什么没有认出她来。
原来，在孩子们的心里，她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四年来受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了，她失控地抓住了秦律的衣袖狠狠地摇晃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他冷静地掰开她的手指，
“孩子们现在已经有了新妈妈，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新妈妈，她是谁？你到底给我的孩子找了谁当新妈妈，你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沈昭宁，当初你作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你倒是功成名就，爱情事业双丰收！那我呢？”
“我已经给了你一百万，这还不满足吗？”
“去他妈的一百万！”
沈昭宁将那银行卡直接扔到了秦律的脸上，转身便逃。
四年来她受了多少苦？
她差点死在监狱里，她的人生都被毁了，这一百万就能买断得了吗？
她满心悲愤，心若死灰，跌跌撞撞地走在雨里。
或许是因为淋雨，或许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她没走多远，便一头栽倒在了泥水里。
此时，一辆银色的宾利车路过此地，见状缓缓停了下来。
“顾医生，那边有个女人昏倒了。”
车门打开，一袭白衣胜雪的英俊男人下车走到了她身边，
看清她的面容之后，冷眸里满是震惊，“是你？”
沈昭宁一直在发高烧，昏迷不醒。
恍惚之中，她仿佛又重新回到监狱里。
那狭隘阴冷的牢房里……
黑暗之中，她被狱友们用布料塞住了嘴巴，然后一顿猛打。
她们撕扯她的头发，踢她的肚子，踩她的手趾头，用烟头烫她。
而她从未妥协，不停地反抗着，她知道，她的孩子们还小，孩子们需要妈妈，她不能死，就算脱一层皮她也要活下去。
“不要！”
她低低地呐喊了一声。
倏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眼前是温暖的病房……而不是再那冰冷痛苦的牢房，那不过是一场恶梦而已。
她伸手抚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颗心在狂跳不止。
“醒了？”
一道清冷慵懒的声线传来。
眼前的男人身形修长，雪白医生长褂纤尘不杂，脖子上还挂着一根听诊器，
冷白皮，皮肤精致苍白，金丝眼镜后面，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正透着骄傲与冷酷。
正是她的死对头，顾砚迟。
她跟顾砚迟都就读于A城医大，两个人当时都被誉医学界的奇才，他们不仅刻苦钻研医术，还在研发人工智能脑机接口，在医学AI都有很大成就，双双在国内国际参赛都有获奖。
虽然两人被外界称为金童玉女，但私底下两个人各执己见，经常暴发激烈的竞争和对抗，谁也不服谁。
既相互欣赏却又各自独立，就像两只刺猬……
后来，她还未毕业就恋爱结婚生子，而他却远赴欧洲留学深造。
他现在是功成名就，而她则沦为了阶下囚。
真是造华弄人，出狱之后见到的竟然是她最不想见的人，她的落魄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是你？”
他讽刺地看着她，
“把你从墓园捡回来，看来我是做错了？”
她仍旧十分强硬，
“如果早知道是你，还不如死了干净。”
他将听诊器放下，揶揄着，
“也行，我一会把你打包再送到墓园去？反正你这身子骨弱成这样，也磋磨不了几天了。”
低下头，他瞥见了她那露出被子的雪白手臂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痕……
立即去抓她的手，打算去仔细查看，但她很敏感地缩了回来，
“你干什么？”
看着她警惕如同野猫，他冷笑，还是强势地将她的手给抓了起来，
“现在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想要活命就乖乖配合。要么，我给你一针麻醉剂，让你睡着了我再仔细检查一遍？”
她咬住了下唇，双眸怒视，却也只能由他去了。
而他根本不管不顾，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用医学剪刀直接剪开了她的长袖。
整条手臂都暴露在了他的视线。
原本纤细雪白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疤，新旧累旧伤，他眼神渐渐失去冷静。
随后，他又撕开了她的上衣，以及下面的长裤，那满目的疮痍让他愤怒不已。
他生气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行啊，沈昭宁，你特么一个好好的医生，你这是把自己弄去做人体缝合实验了是吧？”
她无力地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我坐牢了……四年！”
他喉结滚动着，潮湿的眸泛着猩红，良久他松了她，却是握紧了拳头，想骂人，却又无从骂起。
他还未开口，她声音沙哑透着苦涩，
“用不着你的同情，伤口都愈合了，都过去了。”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沈昭宁，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去追求爱情，你为什么不听？”
“你想要嘲笑我，就尽情地嘲笑吧，我就是个蠢货，行了吧？”
顾砚迟转身走向窗台，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
良久，他才转声，努力恢复平静冷漠，
“你现在还能拿手术刀吗？我缺个副手。”
“不行，不能……”
沈昭宁现在心里全是凌乱的，她心里仍旧有着百般的不甘。
医者仁心，救天下苍生。
这是当初她在导师面前的誓言，但现在她需要先救自己。
她不能任由自己变成一滩稀泥，任由别人踩踏……这不是她的性格。
她要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切，她要重新做回以前的沈昭宁。
“有骨气……到现在还不肯屈居我手下，算你狠！”
顾砚迟的眼神重新变得冷漠，他转身扬长离去。
次日上午，沈昭宁便趁着顾砚迟不在，一个人悄然办理了出院手术。
她先去了一趟墓园。
从潮湿草丛里将她扔掉的那一张银行卡给捡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污泥擦试掉。
虽然当时把这张卡扔到秦律的脸上时，她很爽，但是冷静下来，她还是需要钱的。
她坐了四年牢，现如今身无分文……
一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将银行卡塞到包包里，她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爱妻两个字，生气地将那白玫瑰踢得稀烂……
回城之后，她取了一部分现金。
给自己买了几套漂亮的时装，又去理发店将一头长发给自己剪了一个俏丽的发型。
办了健身卡，护肤套餐……
又去买了新手机。
下午，她又去了一趟医院，把自己的住院费用结算清楚。
正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医院的大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正是秦世集团新产品的发布会，西装革履的秦律站在镜头前面，容发光焕发，此时，他便是全城最炽手可热的成功男人，举手投足都受人关注。
“我们公司成功研发出来第四代医疗机器人，相比于第三代功能更加齐全……”
此时记者采访道，
“秦总，听说您正准备跟林溪月女士结婚……”
镜头拉开，一个坐着轮椅的漂亮女人被推了出来，秦律扶着她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是的，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林溪月，我们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
此时，身边有看视频的病人们议论纷纷。
“哎，你们说堂堂秦世集团的总裁怎么会娶一个坐轮椅的残疾女人啊？”
“秦律娶她是有原因的，她就是四年前那个医疗事故的受害者……听说秦律非常疼她，花了上千万给她专门打造了机械关节，还花百亿成立了溪月医疗基金，以她的名义去做慈善……”
沈昭宁闻言攥紧了手指。
四年前，秦世集团研发的第一代机器人在手术中出了医疗事故，导致患者瘫痪，她为了保全秦律而自愿担责入狱。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受害者竟然是秦律的白月光。
而且，在她入狱四年之后，这女人居然把秦律的魂都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