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月公祭

血月悬在灯塔顶端，将万人祈福的人群染成暗紫色。

顾沉混在戴锚形徽章的权贵中，指尖捏住徽章边缘——里面藏着微型注射器，针头涂有青铜锈蚀剂，正随着市长的致辞缓缓下沉。

江临舟伪装成医护人员，推着载有顾小雨的轮椅穿过警戒线，轮椅扶手的条形码贴纸下，藏着从生物科技公司偷来的锈蚀剂中和剂。

“二十年前，我们失去了一百二十七名港口工人……”市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今日点燃长明灯，愿他们的灵魂——”

“愿他们的灵魂，成为人类进化的燃料！”

陈素梅的身影突然从灯塔阴影中走出，珍珠项链在血月下泛着青灰。

她抬手，三百名权贵的徽章同时发出蜂鸣，顾沉感到颈侧一痛，微型注射器已刺破皮肤，锈蚀剂顺着血管蔓延，视线开始模糊。

江临舟扯掉顾小雨的绷带，她腕间的条形码刺青正在渗出青灰色血液。“动手！”他将中和剂泼向祭坛，青铜表面却毫无反应——原来所谓的“永生仪式”，根本不需要中和剂，陈素梅要的是双生子的鲜血直接交融。

顾沉被两名“锚眼”杀手拖上祭坛，看见弟弟被按在对面的抽血椅上。

陈素梅的枪口抵住顾小雨太阳穴：“顾沉，你以为自己是哥哥？错了——”她撕开江临舟的袖口，条形码刺青下，露出与顾沉相同的锚形胎记，“你们出生时脐带缠绕，医生判定你基因缺陷，我只好把健康的他调包给江家，而你……”

“而我，是被抛弃的实验品。”顾沉盯着母亲颈间的翡翠手镯，那是他七岁时送给妈妈的生日礼物，“所以你制造爆炸案，杀死父亲，就是为了让江临舟以‘幸存者’的身份回到实验室？”

陈素梅的手指在抽血开关上停顿：“顾明川非要保护你这个废品，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但他不知道，只有江临舟的血，才能激活灯塔水母的基因。”她按下开关，两根青铜针头同时刺入双生子的手臂。

顾小雨突然站起，轮椅扶手在她掌心融化。青灰色血液顺着祭坛凹槽流淌，青铜表面竟冒出细密的裂纹——她的血液不是催化剂，而是锈蚀剂的天敌。“哥，当年妈妈在我体内注射了灯塔水母的基因！”她的声音混着潮汐声，“我的血能吃掉所有青铜！”

三百名权贵突然惨叫，胸前徽章开始融化，锈蚀剂顺着伤口流入体内。顾沉趁机扯断抽血管，弹簧刀划过祭坛电路——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码头仓库的集装箱编号，正是父亲信里暗藏的摩尔斯电码。江临舟撞向陈素梅，却看见母亲的瞳孔已泛着金属光泽，皮肤下隐约可见青铜血管。

“看灯塔！”顾小雨指向塔顶，“警服男”正抱着长明灯燃料罐站在边缘，罐身印着“青铜锈蚀剂浓缩液”。顾沉摸出麻醉枪，却发现子弹已被海水浸湿——关键时刻，江临舟甩出顾沉的青铜打火机，火苗引爆燃料罐，剧烈的气浪将“警服男”掀下灯塔。

祭坛在顾小雨的血液侵蚀下轰然崩塌，陈素梅被青铜碎片刺穿胸口。顾沉接住她滑落的珍珠项链，发现吊坠里藏着张照片：七年前的灯塔地下室，母亲抱着襁褓中的顾小雨，脚边躺着写有“顾沉”名字的死亡证明。

“对不起……”陈素梅的手指划过顾沉掌心的断茬，“当年调包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她掏出最后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清澈的液体，“这是灯塔水母的原始基因，能修复你的断指……”

“不！”江临舟扑过来按住她的手，却看见母亲颈间的锚形疤痕正在消失，“你早就把自己改造成了实验体！”

陈素梅笑了，血珠落在顾沉掌心，竟自动排列成灯塔水母的DNA图谱：“记住这个序列……”她的视线转向顾小雨，“保护好你妹妹，她才是‘锚纹计划’最大的失败品——不，是奇迹。”

海水倒灌进崩塌的祭坛，顾小雨的血液在海面上形成巨大的倒三角锚纹，却在接触到月光的瞬间分解成无数光点。三百名权贵的徽章停止融化，他们惊恐地扯下胸前的锚形标志，却发现皮肤下已烙上永久的条形码。

顾沉扶起江临舟，发现弟弟腕间的条形码刺青已被青铜碎片刮掉，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锚形胎记。“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实验品，”他摸着弟弟的疤痕，“是爸爸和妈妈，用生命给我们换来了平凡的可能。”

江临舟望着逐渐熄灭的灯塔，忽然指向海面：“看！”

月光下，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青铜碎片，每一片都映着双生子的倒影。顾沉知道，这不是终点——陈素梅临终前的DNA图谱，顾小雨掌心未褪的青灰色，还有港口监控里那个戴珍珠项链的模糊身影，都在预示着“锚纹计划”的火种仍在燃烧。

三个月后，顾沉站在妹妹的病房里，盯着床头新出现的青铜摆件——底座刻着“Ⅱ-7”，正是三年前卧底案的卷宗编号。手机震动，匿名邮件里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停尸房的陈素梅突然睁眼，珍珠项链在黑暗中闪过微光，她转身时，颈间的锚形疤痕已彻底消失。

“哥，舟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顾小雨递来半张泛黄的纸，是从母亲遗物中找到的，“她说，灯塔水母的基因不仅能永生，还能改写记忆……”

纸页飘落，顾沉看见背面画着两个重叠的锚形，中间写着：下一个雾夜，记得去码头接风。

窗外，滨海港的雾又浓了。

这一次，雾中不再有血腥的倒三角，却多了两声长短不一的汽笛——那是父亲当年教他的、只有双生子能听懂的平安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