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浮尸
2005年，一场罕见的暴雨如注般倾盆而下，肆虐着长江沿岸。浑浊的江水在狂风的裹挟下，掀起层层恶浪，仿佛一头咆哮的巨兽，要将世间的一切吞噬。
陈瞎子坐在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屋里，听着雨幕中江面传来的异常动静，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是卸岭派的传人，虽然年近七旬且双目失明，但凭借着多年在长江讨生活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依然是这片水域备受敬重的“老江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陈瞎子扶着木椅把手站起身，摸索着走到门口，拉开门闩。
“陈老，出事了！长江上漂来十具浮尸，周科长让您立刻去码头！”社区联防队员小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雨水顺着他的雨衣往下滴落，在地面砸出深色的斑点。
陈瞎子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沉稳。他摸向门后挂着的牛皮挎包，里面装着卸岭派的摸金符残片和一柄短刃——那是他行走江湖的信物。“走。”他简短地说，反手带上了门。
码头边早已围满了人，警戒线内，异闻调查科的探照灯将雨幕切割成惨白的碎片。陈瞎子在小王的搀扶下穿过人群，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尸臭的腥味。
“陈老，这里。”周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位四十岁出头的调查科科长此刻眉头紧锁，警服早已被雨水浇透。他领着陈瞎子来到浅滩边，十具浮尸整齐地排列在防水布上，手腕上的红绳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都有红绳。”周明低声道，“和二十年前的浮尸潮一模一样。”
陈瞎子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抚过其中一具浮尸的手腕。红绳触感冰凉，绳结是十二峒秘传的“双死扣”，而绳子内侧隐约刻着细小的咒文——和徒弟林寒腕间那根红绳如出一辙。他的手指顿在浮尸心口，那里有片褪色的纹身，正是卸岭派手札中记载的“地脉图”雏形。
“爷爷！”一道身影从雨幕中跑来，正是陈瞎子的孙女陈雪。她刚从省厅法医科赶来，法医箱在肩头随着步伐晃动，“初步检测，所有浮尸后颈都有金蟾纹烙印，胃内残留的药物含有地脉蛇毒，和 1985年的旧案完全吻合。”
陈瞎子点头，手指顺着浮尸后颈摸去，果然触到一片淡化的金蟾纹——那是黄泉引组织的标记。二十年前，正是这个组织在长江流域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浮尸潮，而他的双眼就是在当时瞎的，好友林满江，也在江面离奇失踪。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江面猛地涌起巨大的漩涡，浑浊的江水剧烈翻腾。陈瞎子心中警铃大作，厉声喝道：“所有人后退！”
话音未落，数条浑身赤红的水猴子从漩涡中窜出，尖锐的啸声刺破雨幕。它们浑身覆盖着鳞片，指尖长着锋利的爪子，正是长江禁界传说中的“红毛水鬼”。
“保护现场！”周明掏出手枪，警队成员迅速组成防线。陈瞎子摸向腰间的短刃，卸岭派的格斗术早已融入肌肉记忆，尽管双目失明，却能凭借听觉精准判断敌人位置。短刃划破空气，在一只水猴子的前臂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腥臭的黑血溅在防水布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林寒的身影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他握着从父亲遗物中翻出的捞尸钩，正是这柄钩尖刻着“寒”字的铁器，在暴雨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作为陈瞎子的关门弟子，他早已将卸岭派的基本功练得炉火纯青，捞尸钩缠住一只水猴子的尾巴，猛地甩向江心。
在众人的合力下，几只水猴子终于被击退，江面重新归于平静。周明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走到陈瞎子身边：“陈老，这些水猴子的出现绝非偶然。我查过，金蟾客栈的老板娘刚刚报警，说有人在阴河捞出了青铜尸签，上面刻着……”他压低声音，“刻着您的名字。”
陈瞎子的手指骤然收紧，摸金符残片在怀中发烫。金蟾客栈，那个坐落在阴河入江口的神秘场所，正是二十年前归墟之战的关键地点。他转向陈雪：“雪丫头，准备法医工具，我们去金蟾客栈。”
金蟾客栈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忽明忽暗，“金蟾”二字倒映在积水中，像极了浮尸心口的地脉图。陈雪刚踏进门，法医箱内的检测设备突然发出蜂鸣——她早晨从浮尸身上取下的青铜尸签，此刻正对着二楼某个房间剧烈震颤。
“警官，楼上有动静！”老板娘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声传来。林寒冲上楼梯时，正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二楼坠落，手中紧攥着半片青铜尸签，上面“林寒 001号”的刻痕触目惊心。男人后颈的金蟾纹还在渗血，而伤口周围的皮肤下，竟埋着与林寒红绳同频的荧光咒文。
陈瞎子顺着血腥味摸索到二楼，指尖触到走廊墙壁上的湿痕——那是幅被雨水洇湿的涂鸦，蜿蜒的线条正是长江地脉图，而终点直指江心的归墟祭坛。他转身对着周明，空洞的眼窝仿佛能穿透雨幕：“1985年，满江在归墟设下的镇魂阵，怕是要被掀开了。”
周明没有回应，他正盯着手机上的检测报告：浮尸牙髓提取的 DNA，与陈瞎子的基因匹配度高达 37%。这个数字像根钢针扎进他的太阳穴，二十年前实验室的灯光、好友林满江临终的托付、还有那叠被他锁在保险柜最深处的替死鬼名单，此刻在暴雨中渐渐清晰。
雨越下越大，金蟾客栈的阴河入口传来潺潺的水流声。林寒摸着腕间发烫的红绳，第一次注意到师傅后颈的老年斑下，三道平行的疤痕与浮尸肋骨上的针孔惊人相似。陈瞎子的盲杖正敲击着地面，每一声都精准落在地脉图的核心节点上。
2005年的这场暴雨，终将掀开 1985年归墟之战的最后一层帷幕。而金蟾客栈的阴河深处，十二峒的禁忌石刻正在苏醒，那些被刻在石壁上的“001号林寒”“002号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