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表哥
丘婆子在码头时并没明说自己是谁房里的人,如今看外祖母神色,加上刚才训斥梁姣的态度,纪簪雪几乎可以确认,那辆破败的马车,不是她授意的。
那会是谁呢?
纪簪雪不动声色的扫过在场众人的脸,耿氏面露精光,明显是想看热闹,白氏笑意盈盈,眼睛里写着玩味。
只有冯氏,她的面色明显比刚才更慌乱了。
是她?
“怎么回事?你大舅母早上不是差人去接你了吗?”
“簪雪,是大舅母给你准备的车马不顺心吗?你这孩子也是,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差人回府说一声便是,何苦要自己去找,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啊?”
纪簪雪心中冷笑,还行,还知道恶人先告状。
她抬起头,微微蹙眉,圆圆的眼睛对上冯氏带着疑惑的目光,语气里带着些委屈:“舅母说的哪里话?您替侄女找的肯定是好的,只是......只是......”
她故意不往下说,只等着荀氏主动去问。
“今日去接阿算的是谁?”
“是丘妈妈。”荀氏身边一个老妈子回道。
“把丘婆子带上来,阿算刚来,顾惜你们的面子,我老太婆不用!”
丘婆子被带进厅里,跪着连磕了几个头连声说道:
“太夫人饶命,夫人饶命,老奴不过是......不过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克扣了些许银子,给纪姑娘租了个稍差些的马车,不想纪姑娘居然说梁府寒酸,那样的马车她不稀罕坐,自从船上抬了一架马车过来。”
“你胡说!”桃香看她搬弄是非气不过:“回禀老夫人,这婆子瞧不起我们姑娘是商户出身,带了一架破布围着的车架子就去了。”
“我们从扬州带来的马车本来是要添置到府里,给各位夫人用的,那汗血马更是老爷生前特意从西域弄来的,我们姑娘说梁家男孩儿多,特意带到京城来,要给府上各位公子用,哪里是她说的那样!”
“住嘴!”纪簪雪作色斥了桃香一句:“什么规矩,轮得到你在长辈面前说嘴。”
转头又对荀氏说道:“说来都是我不好,刚来就惹出这样的事端,外祖母千万不要动气。”
“我这丫头不懂事,浑说嘴的,我回去就罚他。”
适当的示弱,退让,更能惹人怜惜。
白氏添油加醋:“哎呦,那马车我可是看见了,样式雅致素净,满京城的勋爵人家里看都是独一份儿的呢。”
荀氏看了冯氏一眼,想着刚来的外孙女处处替府里考虑,自己受委屈,自己这个儿媳妇倒好,不满意儿子婚事,就来磋磨媳妇。
冯氏尴尬的笑了笑,对着丘婆子骂道:“你是疯了吗,敢这样对簪雪?她是梁府的贵客,哪容得你们这样的身份来下她的面子?”
这是怕连累到自己身上,要让丘婆子背锅了。
荀氏面色不愉,本来阿算到京是桩开心的事情,怎么弄来弄去,反倒夹缠出这么多事来?
她自然知道儿媳妇心里属意董家的姑娘,可那个丫头......
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糊涂的儿媳妇啊。
“玉容,你的人,你自己处置。”
冯氏低声应是,转头吩咐道:“来人,把她拖下去打二十杖,送到乡下庄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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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东院,祈恩居。
梁姣一把打掉了桌上的白瓷杯,大声喊道:“祖母留那个祸害干什么?她哪有一点能配上我们梁家的门第?”
“我一想到以后她要做我嫂子,就恶心的要命,昨日我同慧珠姐姐出去,永定侯家的三娘好一阵嘲笑女儿。”
“慧珠姐姐也是,伤心的不行,直说哥哥的姻缘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着就要哭出来。
冯氏慈爱的看着女儿,安慰道:“好了姣儿,今日咱们母女行事鲁莽,已经让你祖母不悦了,万不可再胡说了。”
“那怎么办啊?我就是不喜欢她,不喜欢她!”
“不喜欢什么呀小七?来,让哥哥看看,”一个穿着绿色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蹲下身掐着梁姣的脸问道。
他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被绿色官服衬得皮肤像白玉一样,眉眼含笑,温润却又带着些不经意的疏离,浑身上下写着儒雅二字,正是梁府长房嫡长子梁从绪。
“起瑞,你今日下值这样早,最近是不是忙的厉害,好几日没看见你了。”起瑞是梁从绪的字。
他笑了笑,一双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温柔回道:
“可不是吗母亲,这几天忙着处理先帝前几年的折子,翰林院的同僚们都忙的分身乏术,我这也是忙里偷闲,想回来瞧瞧母亲与祖母。”
“去过你祖母那了?”
“去了,祖母说纪妹妹来了,让我抽空见见呢。”
梁姣见他也说纪簪雪,不悦的撅了撅嘴,嘟嘟囔囔的撒娇:“二哥,你回来啦,我不喜欢那个纪家的丫头,凶死了。”
梁从绪敲了敲她的头:“胡说,你要叫他表姐。”
“小丫头,你才多大啊,今年刚十二吧,你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啊?”
说着站起身来,坐在冯氏身边:“母亲,今天的事儿子听说了,您这又是何苦呢?”
“姑姑没了,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临死前特意来信求咱们,咱们又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梁姣挤到冯氏和梁从绪中间,恨恨开口:“哥哥,那慧珠姐姐怎么办啊?”
“我和董小姐不合适。”
“你这傻子,就算不娶慧珠,京城高门的姑娘多的是,娶谁也不能娶纪簪雪啊!”
冯氏陡然提高了声音:“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祖母算是把一颗心都放在那丫头身上了,偏就想让咱们不明不白地把这只苍蝇咽下去,不过我的儿,你放心。娘绝对不让任何人挡了你的前程。”
她眼睛里渐渐升起阴毒,语气也越来越不善。
冯氏一直是这样的,只要是她认定了的,除了七妹妹,竟是没有一人能更改得了。
梁从绪不知道怎么劝母亲,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又同冯氏说了些不咸不淡的事儿便借口回了房。
他昨日见到崔鹤引了,他说了那姑娘是何等的坚韧,这样的人,他很是想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