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君子之道
明月揽清风，庭中积树影。
陆鸣起身而行，周边‘树影’纷纷让开一条宽畅通道。
“陆兄弟，要我在一旁掠阵吗？”
“在下铁砂掌卢琛，家传武艺，苦练二十载，已经大成！”
身旁壮汉伸出两只手来。
只见他两只肉掌皆比常人大了几圈，且掌面暗红，覆着一层厚茧，看不清任何纹路。
这是二十年日日用铁砂浸出来的一双手。
硬功想要大成，非苦功不行。
陆鸣摇了摇头，虽然表示不用。
但作为陆氏医术的传人，他还是不忍心开口提醒他道：
“卢兄，你晚上是不是都睡不着觉？”
卢琛一愣，然后满脸怔色道：“陆兄弟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晚上都是一个人睡的。”
这帮江湖糙汉，这跟几个人睡有什么关系。
二十年铁砂掌，这手厥阴心包经上的劳宫穴，被你天天刺激，心火亢盛。
睡得着，才是有鬼。
长此以往，更是会心脉受损。
且传统铁砂用的都是铅、汞，虽然大成铁砂掌一掌下去，能震翻牛马。
但代价却是失眠心疼，最后英年早逝。
“有空去青牛坊的积善堂看看，那里有位陆医师医术不错。”
“她能治好你的病。”
卢琛反应过来，连忙抱手：“多谢陆兄弟。”
陆鸣替小妹打完招牌，就继续向前。
少年腰间剑穗轻轻晃动，浑然没把那三人放在眼中。
只是他这副模样，落在周围人眼里，又是另一番风景了。
“果然是大派子弟啊！”
一众武林人士心感慰藉，他们看着这少年，再看看那三个狗东西，眼神就差骂出声来了。
看看人家大派子弟，再看看你们。
什么少林金刚禅，呸，死贼秃。
但对方到底凶威赫赫，他们也只敢在心中暗骂。
“十二路谭腿，铁腿李....你这是踢木桩踢多了，已经变成老寒腿了。”
“还是去青牛坊积善堂，那里有泡了三十年的虎骨药酒。”
“用的是货真价实的虎骨，童叟无欺。”
陆鸣一路走，一路看。
从铁砂掌到十二路谭腿，这些练硬功的武林人士或多或少都有后遗症。
“陆兄弟，我帮你掠阵！”孙镖头恶狠狠地说完，竟也将自己两只手伸了过来。
他年轻时号称‘铁掌水上漂’，但早年也有些伤痛。
陆鸣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孙镖头，你这练功的伤早就养好了。”
“看来沈总镖头对你不错。”
孙定远讪讪地笑笑，他挠了一下脑袋。
幸好，总镖头的注意力都放在对面这三人身上。
而随着少年表现得愈发游刃有余，波澜不惊。
对面刚还装腔作势的贼秃，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的夜行衣掉了头巾。
现出下面的秃瓢，也满不在乎。
反正任谁都猜不出他的黑道身份。
就算明日江湖上，也只会传‘嵩山少林贼秃夜袭震远镖局’，而不是别的。
“奶奶的，磨磨唧唧，再让你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说罢竟是再次施展刚才偷袭夏老拳师的身法。
“陆兄弟，小心！”
身旁几个壮汉接连出声，纵使他们目不转睛盯了半天。
可还是看不清对方丝毫动作。
等发现座位上没了人影。
那贼秃早就已经逼到了陆鸣身前！
“什么气掌双绝，等也等了，歇也歇了，先吃我一掌，看看成色！”
霎时间，掌风烈烈。
劲力迸发如火。
可惜等待他的，却不是对掌，而是少年早早就拔在手中的长剑。
“无耻！”贼秃不可能用自己的肉掌去对剑，那剑刃寒光似水，鬼知道是什么寒铁所制。
华山派家大业大，给亲传弟子配把好剑，本就在情理之中。
“你蒙面闯人宅邸，更无故杀人。”
“到底谁无耻？”
陆鸣剑光一抖，对方想以肉掌竖拍剑身，却被他提前转腕，刃口一翻就横切了过去。
“噌！”
剑刃似是在一层牛皮上切割，阻力巨大。
‘好一个少林金刚禅！’
陆鸣暗自吃惊，同时脚下连踩，倒踩三叠云被他用得愈发熟练。
‘这少年好快的剑！’
贼秃同样吃惊，他虽隐身少林寺，但这些年，他在江湖上也留下不少传闻。
那些传的神乎其神的用剑高手，死在他手上的，更是不在少数。
但像少年这般，用剑随意，且翻腕如电的。
他很少遇见。
就是泰山派那以剑法诡谲著称的玉玑子，也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两人片刻交手，电光火石间又拉开十步距离。
场上寂静无声。
高手对招，往往只需照面功夫，就能判断出很多信息。
“差点就阴沟里翻了船，你这小子，剑用得不错。”
“轻功...也不错。”
贼秃的声音突然变了。
丝丝血迹顺着他的指尖坠落。
“狗日的，真是一把好剑！”
金刚禅能防弓弩，但弩箭照样能射穿他的表层皮肉，重要的，还是看皮下的内劲。
他这一身少林内劲遍布周身，除非用强弩，否则等闲破不了他的功。
可那剑却是怪异得很。
明明剑身上的劲道还差点火候，可偏偏一划，就硬生生割了进去。
若不是他连忙运内功，以劲力阻止。
这伤口，恐怕还会更大一些。
‘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剑客了。’
‘手上招式一个比一个的刁钻！’
贼秃瞥了一眼身后。
那两蒙面人一高一矮，手中剑更是一厚一薄。
他们似乎并没有对少年出手的意思，从始至终都站在侧后方。
不出手也就算了，这两人竟还有点卿卿我我之态。
“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贼秃有些生气，竟然在这种环境跟气氛中，别过头呵斥出声。
陆鸣也跟着看去。
可就在这时，一道藏在角楼顶部的身影，从天而降。
轻轻就落在那贼秃的近前，一身内功简直骇人听闻！
岳师兄！？
陆鸣看着那道背影，心中惊讶的同时，更是连连看向左右。
‘师父是不是也来了？’
但转念一想，又不可能。
以师父的性子，可不会卡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也就只有岳师兄会了。
而且，刚给了白云熊胆丸，就立马跟了过来。
这个操作，也就岳不群能做得出来。
陆鸣想起笑傲书中，岳不群好像也这么干过。
他曾经就躲在树上，看着令狐冲被黄河老祖抓了起来。
直到被人点破，才现身。
看似一切以华山为重，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
但此刻的岳不群还未变成岳姑娘。
陆鸣从来也是只论迹不论心的人，若是倒果为因，那只会让现在的岳不群加速成为岳姑娘。
而那，不是陆鸣想看到的。
“铛！”
此刻旧事重演，不同的是，对于陆鸣，岳不群倒是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他一剑刺出。
可手中长剑既承受不住内力灌注，又刺不入对方的金刚禅护体。
一声脆响，竟然寸寸崩断！
“无耻，你们华山派的个个卑鄙无耻！”
“什么君子剑，都是狗屁！”
贼秃气得大骂出声。
岳不群不见喜怒，只是脸上紫气大盛。
一手拍出，竟然发出阵阵嗡鸣。
“陆师弟！”
“还不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还不等他声音落下。
陆鸣就已经纵跃而至，手中长剑更是迅疾如电。
管他什么君子之道，跟这些贼厮比起来，就是圣人来了，都得骂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