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沧浪三打
凭借对水纹的掌握情况,小船悠然的躲过暗礁,狭窄处,船身蹭在尖石上,划出一道痕迹。
梁大山等人看着苏良的舢板船驶入群礁,心头一紧。
遥遥望去,船身摇摇晃晃,看的心都提了起来。
苏良却神色自若,他清楚地“看”到水下每一块礁石的轮廓。当船身又一次擦过尖锐的礁石时,他灵活地调整重心,舢板就像一条灵活的游鱼,轻巧地避开了危险。船底与礁石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海面上格外刺耳。
“二郎何时学会的这般行舟本领?”
梁大山暗暗咋舌,这种暗礁遍布的地界,居然能出入自由。
看的大家伙愣在那里。
苏良刚来到暗礁处,便捕捉到了一抹信息,随即抛网过去。
“噗!”
大网入水,激死一圈细浪。
苏良立刻往回拽着杠绳。
七八条泛着金光的铁头婆被捞到了舢板上,铁头婆就是俗称的小黄鱼,在兴坪码头能卖到一百二十文一斤,足足是烂船丁的三倍价钱。
相对于烂船丁和青鳞仔,的确是大收获了。
大家虽然眼热那一网的铁头婆,却没人敢冒险跟进。那些黑黢黢的礁石像潜伏的鳄鱼,稍有不慎就会把船底撞出个窟窿。
待到晌午过后,众人早已汗透衣衫。
苏良这才觉出几分疲惫,但体内那股暖流仍在缓缓游走,昨日吞服的血斑鳜正在化开,每一寸血肉都像泡在温泉里。若非这般高强度劳作,这股暖流撑上三天都绰绰有余。
难怪那些习武之人将此鱼奉为至宝,不仅能瞬间补足气血亏空,更能固本培元,省去五谷杂粮的消耗。
若是隔三差五吃上一条,怕是比那蹲三年马桩的笨法子强出十倍!
苏良握了握拳,指节爆响如炒豆,分明感觉到筋肉又紧实了几分。
苏良盘腿坐在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焦黄的胡饼。
一掰为二,碎屑簌簌落在膝头。他随手捞起船板上蹦跳的鱼虾,拇指抵着鱼鳃一掐,生鱼肉在齿间迸出腥甜汁水。
渔家儿郎吃生鲜如同岸上人饮茶,最是寻常不过。
齿尖碾碎虾肉时,那股子腥甜立刻在舌尖漫开,这是刚离水不到一刻钟的鲜货,若是死了半日的,血水早就发酸发苦。
一个胡饼下肚,他抄起水壶仰头痛饮。凉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冲淡了满嘴的咸腥。
正舒坦地长吁一口气时,突然十丈外的海面骤然荡起诡异的漩涡!
苏良霍然起身,挥动圆罾网,朝着不远处掷去。
附近的渔户也注意到了,圆罾网“嗖”地飞向十丈外的海面,那几十斤重的渔网在他手里轻得像片树叶。
这次果不其然,竟然又是一条银鲳!
“二郎这手绝了!”
“再获宝鱼一条,真是活见鬼了!”
在大家一片艳羡的目光下,苏良将银鲳丢进舱底。
没过多久。
大家也准备回去了。
按照惯例,大家会在回去的路上,临时前往一处岛礁上休息片刻,这岛礁上耸立着一个灯塔。
平日里充当大家的避风港,以及休息补给站,也习惯在此交流下鱼汛信息,展露自己鱼获,也有一些人,会在这里私收宝鱼。
比如武馆的弟子,为了增补气血,会来这里收购一手鱼获,比外面鱼市便宜将近三成。
还没靠岸,就听见礁石上人声鼎沸。十几个其他村的渔民正围成一圈,对着一个鱼篓指指点点。
“哎呦,这可是一条金线鳖啊,多少年没见过这等好货了!”
“可不是嘛,江兄弟真是好本事,”
“江家祖传的沧浪三打,自然是没话说,能捕到宝鱼自然不在话下!”
梁大山听闻有人打到宝鱼,便凑过去看了看,只见鱼篓里一条胳膊长的金线鳖正在里头扑棱着鱼尾。
“啧啧,这运气...”梁大山忍不住咂嘴。在这百里海岸线的兴坪湾,虽说宝鱼难得,但每年总有几个走运的能网到那么一两条。
尤其是江家兄弟。
江家是祖传渔家,世代都是吃水上饭的,祖上传下一手“沧浪三打”的绝活。
这本是北宋末年东海渔民为对抗水妖所创的一种基础武学,是以渔猎动作为基,融潮汐韵律于武理,创造出的功法。
江家祖上有人习过武,便根据《沧浪三打》进行演变打渔之法,成了“江氏沧浪三打”。
据说有人十两银子求学,江家都不愿意外授,说这是祖传规矩,自己的饭碗得端在自己手里。
靠着这门独门手艺,江家村在义兴县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庶。每年秋税,都是第一个足额缴清的。村里人走在街上,腰板都比旁人挺得直些。
王麻子挤在人群外,斜眼瞥了瞥那条金线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嘁!”
“还以为是什么呢,不过是条金线鳖,就把牛皮吹上天了。”
众人闻言,回头望去。
那位被称为江兄弟的名叫江波,长的五大三粗,皮肤黝黑,跟山里的猴子似的。
江波原本正享受着众人的恭维,被这一声嗤笑坏了兴致。他眯起眼睛打量来人,黝黑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兴坪村的兄弟啊。听说你们村...可是有半年没出过宝鱼了吧?”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是底层,但也讲究个脸面。各村之间虽无明文规定,却都心照不宣地守着各自的渔区。若是有人越界捕鱼,轻则上门讨说法,重则要赔上几网鱼获才算完。
“害!”
“区区一条金线鳖,哪能比得上血斑鳜值钱?”
“我们村最近可是出了捕鱼奇才,就这三日的收获,抵得上你们半年的进项!”
王麻子抬高了声调,激动的冲大家喊着。
大家听闻,立刻朝他们几人看去。
鱼篓里里扑扑楞楞的看不清,但有一个鱼篓里泛着赤色,大家自然而然的凑了过去。
原本众星捧月的江波,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好家伙,还真是血斑鳜,听说这玩意比金线鳖还值钱,真的假的?”
“那可不!镇守大人亲口说过,愿出五两雪花银求购此鱼呢!”
“五两银子,乖乖!”
在众人的议论中,大家下意识将目光移到鱼篓的主人身上。
大家看着苏良,一脸的疑惑。
此人面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