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难道光彩吗
众人齐刷刷扭头，目光牢牢钉在沈淮玉身上。
晚晴还浑然不觉，絮絮叨叨追问：“还破了个大口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沈淮玉只觉耳尖发烫，慌乱间抬手捂住烧得通红的脸。
小点声说，这难道光彩吗？
初霁旋转身跨前半步，截断两人的目光。
她敛袖行了一礼，声线清泠：“承蒙二位仗义援手，救下我家公子。”
话音微顿，她忽然抬眼直视对方，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不过方才那另一批刺客，似乎是冲着二位来的？”
穆青生闻言缓缓抬起眼帘，喉间溢出一声沉重叹息。
“正，正是。”
“还望二位就此别过。那些追兵已被我引向相反方向，短期内不会追来。”她的目光骤然锁定在穆青生攥着的玉佩上，寒光一闪，“您救下公子的情分，我已足够抵偿，还请将玉佩还于我家公子。”
初霁不动声色打量面前二人，二人虽然衣不华贵，却引得十二杀手追逐，身份不容小觑。
得划清界限，分道扬镳为好，免得无端将公子卷入是非。
初霁与晚晴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追逐公子的蒙面杀手已然化做了润土的血水，再无生息。
——另一匹人马也是。
慕云舒杏眼圆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道：“还你就还你，我们才不稀罕！”
她伸手去夺穆青生手中的玉佩，穆青生却将玉佩死死攥在掌心，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慕云舒：“……”
你这样我很丢脸唉。
慕云舒揪住穆青生的手腕，止住他微微后仰的身子，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边压低声音循循善诱：“师父你有骨气一点，岂能为了三斗米折腰？！”
穆青生苦着一张脸，嘴唇嗫嚅半天，终于挤出几个字：“千，千两，黄金……”
不是三斗米……
穆青生痛心疾首。
慕云舒卯足了劲，终于将玉佩从穆青生手中抠了出来。
慕云舒得意地晃了晃玉佩，拍了拍穆青生的肩膀，哄小孩似的安慰道：“区区小钱，将来会有的。”
说罢，她随手将玉佩朝沈淮玉的方向丢去。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初霁手腕轻翻，指尖稳稳夹住玉佩，旋即为沈淮玉系上。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余赘。
沈淮玉道：“赠与他们的玉佩，就这么收回好吗？”
初霁浅笑道：“公子，玉佩是贴身之物，而且人情我替你还了，公子不必为此忧心。”
沈淮玉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相信初霁。
沈淮玉道：“那听你的。”
“既如此，山高水远，我们就此别过。”
初霁行礼。
晚晴也道：“别过了。”
沈淮玉：“要是同路的话……”
两人狠狠瞪他一眼，沈淮玉霎时闭嘴。
五人就此离别，三两成对。
慕云舒在原地等着穆青生牵着不听回来。
初霁双指头一并，贴在唇边，清亮的哨音破开夜色，直穿云霄。
片刻后，西边传来细碎蹄声，三匹雪色马群四蹄生风。
三人动作整齐划一。
沈淮玉道：“再会。”
暮色如墨，漫过天际。
马蹄扬起的草屑与他们肩头的夜色融成一片，三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
“再也不重逢。”
慕云舒望着他们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走吧，师父，咱们得抓紧赶路了。”
穆青生应声上前，手中牵着两匹马。
一匹是不听，另一匹通体雪白，安静地立在一旁，目光温驯。
慕云舒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马匹：“这是？”
“平，安。”穆青生抬手轻抚马鬃，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珍贵的宝物，“它叫，平安。”
“那就出发吧。”慕云舒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转头看向穆青生，眸光灵动：“天快黑了，找客栈落脚。”
穆青生点头应道：“行。”
说罢，他也翻身上马。
两骑并辔，朝着夜色深处疾驰而去，扬起一路细碎的尘土。
入夜的寒意更甚，耳边唯余马蹄声。
慕云舒忽然出声，“师父。”
穆青生回头，半张脸掩于夜色，忽明忽现。
慕云舒笑，“没事，叫叫你。”
“为何取名马儿平安？”
穆青生垂眸望着囫囵月色，“三年前，秋夜，它，本是弃，弃于，荒郊的，孤马，后蹄，被，捕兽夹，啃得，见骨，眼瞅，着要，咽气。”
“师父，随手善，善缘，救活了，它。师父说，劫后，余生，平平，安安，便叫，平安。”
慕云舒望着平安瘸腿踩过落叶，“不知你与马儿谁更可怜。”
“这一路，很苦吧？”
穆青生一愣。
“苦，又如，何。”穆青生睫毛剧烈颤动一下，“我，我……可是，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
“不苦，怎么，成为，天下第一，呢。”
慕云舒不解：“为什么要成为天下第一？”
穆青生也不多言。
半晌，穆青生问：“为何，你会，被追杀？”
“忘记了，可能逃跑途中摔着头了吧。”慕云舒随口编了个理由。
“唉，师父，其他字你都是三两个蹦出来，只有天下第一你一口气能说完。”慕云舒惊奇道，“师父你再说一遍，我再听听，看是不是……”
“胡，胡闹！”穆青生训斥。
“师父你志向是成为天下第一吗？”慕云舒又问。
“……是，是又，如何？”
“真是伟大的志向。”慕云舒点头，“师父我相信你，你不日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那时候，我必然是天下第一的徒弟，面上可有光了……”慕云舒笑，“想着我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师父——”慕云舒尾调拖长。
一扬马鞭，“驾！”
慕云舒控诉：“师父怎么加速了？”
穆青生：“……”
聒噪。
怎么会这么聒噪？
穆青生思索一下，自己就是贪图那几两金子，废了一双耳朵可值得？
“我必然，不会，叫你，失望。”穆青生坚定妥协于金钱芬香，顺着慕云舒的话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