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游幻境
这日，宁国府花园内梅英灼灼，恰似雪浪翻涌，暗香浮动，直沁心脾。
贾珍之妻尤氏着意备下酒馔，遣人专邀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荣国府一众女眷前来共赏梅景。
当日清晨，尤氏便携了儿媳秦氏，亲自往荣国府登门相请，礼数周全。
贾母用过早膳，便和邢夫人、王夫人一起，带着黛玉、宝钗和三春姐妹一起去了宁国府。
一行人入得会芳园，或倚栏赏梅，或信步闲谈，好不畅快。
先是围坐品茗，袅袅茶香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继而开怀饮酒，酒酣兴浓时，更有清歌婉转，余音绕梁。
虽是宁荣二府女眷小聚，却也热闹非凡，尽显世家风范。
贾蓉亦来邀宝玉与林瑾同往。
林瑾素知贾府内勾心斗角、虚情假意之事，心下厌恶，便以温书为由，婉言推却。
却说林瑾独坐书房，捧卷研读。未几，只觉困意袭来，恍惚间竟似魂魄离体，身不由己地飘出书房。
一路穿过梨香园，步出荣府，径直往宁国府而去。
但见园中梅海如潮，花影婆娑。贾母端坐主位，慈眉善目，正与邢夫人、王夫人闲话家常，时而颔首，时而轻笑。
尤氏穿梭席间，殷勤布菜斟酒，口中不住说道：“老祖宗，您尝尝这道菜，是府里厨子新创的，滋味儿甚是独特。”
王熙凤亦笑盈盈道：“我最爱大嫂酿的酒了！每次都喝不够，这次我可得多饮几杯！”
众丫鬟往来奔走，或执扇搧风，或递巾拭汗；黛玉、宝钗并迎春、探春、惜春几位小姐，则围坐一处，喁喁私语，不时传来阵阵娇笑，好生惬意。
林瑾从众人身边飘过，竟无一人察觉。
他只觉神志恍惚，身不由己，不觉间已来到一处上房内间。
抬眼望去，壁上悬着一幅《燃藜图》，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只是未及细看作者何人；又有一副对联，上书“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字迹苍劲有力。
正打量间，忽闻一股细细甜香萦绕鼻端，只觉眼饧骨软，林瑾不禁暗叹：“好香！”
再看那壁上，又有唐伯虎所绘《海棠春睡图》，两边配着宋学士秦太虚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墨色如新，雅致非常。案上摆着武则天镜室中的宝镜，旁边放着赵飞燕起舞的金盘，盘中还盛着安禄山掷伤太真乳的木瓜；榻是寿昌公主含章殿下所卧之物，帐乃同昌公主精制的联珠帐，无一不是稀世珍宝，尽显奢华。
正看得入神，忽见一人款步而来。
但见她身姿婀娜，面若桃花，眉眼含情，行步间弱柳扶风，正是宁国府贾蓉之妻秦可卿。
林瑾刚欲开口询问，却觉身不由己，恍恍惚惚便随她而去。
那女子朱唇轻启，柔声道：“我乃宁国府贾蓉之妻秦氏，小名可卿。”
二人并肩而行，转过几重回廊，眼前忽现一处胜景：朱栏白石，绿树清溪，清幽静谧，仿若世外桃源。
林瑾心中一动，猛然想起，这不正是贾宝玉神游的“太虚幻境”？
正思忖间，忽闻山后传来歌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歌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歌声未落，早见一女子蹁跹而来，仙姿绰约，与凡人迥异。
林瑾见状，笑道：“仙子莫不是警幻仙姑？”那仙子闻言，面露诧异：“你如何知晓我名？”
林瑾道：“自有缘法。不知仙姑唤我来此，所为何事？”
一旁的秦可卿亦惊愕不已，慌忙上前行礼。
警幻仙姑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风情月债，掌尘世女怨男痴。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故来访察，布散相思。今与你相逢，亦非偶然。我知你非凡间之人，乃自上层天而来。此处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惟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可愿随吾一游？”
言罢，仙姑瞥了秦可卿一眼，轻叹道：“罢了，你二人既有情缘，便都随我来吧！”
林瑾闻言，心中一动，转头看向秦可卿。
只见她脸颊绯红，低头不语，双手紧攥素帕，一副羞涩模样。
随后，二人随警幻仙姑前行，至一处，见石牌横立，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笔力遒劲；两边对联云：“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匾额上书“孽海情天”，又有对联曰：“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林瑾瞥了一眼，并未在意，径直随仙姑而去。
警幻仙姑见状，暗自点头。
原来这对联暗藏玄机，寻常人若思量其中深意，动了贪念，便会被邪魔侵扰。
众人进了二层门，只见两边配殿林立，匾额对联数不胜数。林瑾抬眼望去，见几处匾额写着“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
警幻仙姑笑道：“林瑾、秦可卿，你二人可进司内一游。
此各司中，贮有普天之下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
林瑾心中一动，看向“薄命司”——他知晓，金陵十二钗正册便在此处。
又瞧了瞧身旁懵懂的秦可卿，想到她的身世与结局，不禁暗自叹息，对警幻仙姑道：“我与秦夫人，就进‘薄命司’看看吧。”
警幻仙姑眼眸一闪，点头应允。
但见“薄命司”上对联曰：“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林瑾心中纳闷，吐槽道：为何此处对联如此之多？
然后便和秦可卿一起推门而入，只见十数个大厨，皆用封条封着，封条上写着各省地名。
林瑾无心他顾，径直寻找金陵封条。忽见一处封条上大书七字：“金陵十二钗正册”，心中不禁一震，当下就想取来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