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太平洋:岛屿环礁穿行之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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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海岛之歌 摩托车上的图瓦卢

我拉开车库,打开油门,用最快的速度发动那辆生锈的摩托车。夜晚温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咸味,我骑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向小岛远处疾驰而去。车子像飞起来一样,我感觉眼中的环礁在变窄,路边的房子在变小。短短几分钟后,我就到了富纳富提(Funafuti)[1]环礁湖一带的地峡。这是一条一米宽的狭长地带,它把月光照耀下水银一样的湖面和太平洋上的巨浪分开。图瓦卢(Tuvalu)是地球上最小的国家之一,从它最大环礁的一端到另一端,即便骑一辆破旧的摩托也仅需20分钟而已。但是,这趟短暂的旅程中却可以欣赏浩瀚的星空,经过大洋、沙滩,看到数不清的星星——这些元素和谐统一地在一起——使得图瓦卢实际上比它所有小岛加起来的面积总和更大。在白天,受“海岛热”影响,小岛游客众多,人声鼎沸,让人产生一种被永远困在这个小小珊瑚环礁上的局促感觉。但是当夜晚降临,人们都进入梦乡后,这个国家的空间与自由便无限扩展开来。我会迫不及待地骑上摩托车奔进诱人的黄昏,经过镇子边上的议会大厦,路边简陋的小屋,而耳边响起的,有波涛汹涌的海浪声,也有当地的猪沉睡中的呼噜声。

*

一位生气的家长面对整个机舱中的乘客,怒气冲冲地对他的孩子喊道,“你总是添乱,兰德尔(Randal)”。飞机后部传来阵阵喧嚣,在旅途压力之下,一些游客家庭成员之间出现了争吵,像“我根本就不愿意来这个地方”之类针锋相对的声音此起彼伏。穿着背心和短裤,期待着在太平洋享受日光浴度假的年轻情侣们,此刻被飞机上的冷气吹得瑟瑟发抖。婴儿因为颠簸的气流和不稳定的气压而哭闹,需要安慰。十几岁的孩子在无聊的飞行中躁动不安,需要呼喝,他们的父母在经过几个小时折腾后,早已失去冷静,恼怒不已。清晨,当到达中转站斐济(Fiji),走出机舱,从发霉的冷气中逃离后,迎面而来的是停机坪上空气稀薄的热浪,这让那些刚下飞机的人更加绝望。

当我们再次向北飞向3小时里程之外的图瓦卢的时候,飞机里才慢慢安静下来。那些刚才还在吵嚷的人们朝着离去的飞机呼喊着一路顺风,然后涌向期待中的度假胜地,在一排排整齐种植的灌木、高尔夫球场和人造白色沙滩中体验理想的太平洋之旅。斐济完美地运营着这些度假区。喜气洋洋、英俊潇洒的斐济人为太平洋定下了平和的基调,与此同时,在前台和后台办公室里,印度裔斐济职员和会计们辛勤工作赚取报酬,并时刻确保他们的客人既不缺阳光、笑脸,更不缺啤酒。如果不考虑那些穿着衬衫和丁字裤的游客,这里看起来与1960年成为度假区前的斐济没有任何变化:一个独立前欧洲人的理想乐园,当地人对他们百依百顺,所有需求可以随时得到满足。

当我们离开斐济,飞得越来越远的时候,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远处海浪相互击打出来的白色浪尖,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那些浪花冲着天空高高跃起,和白蓝相间的云彩相映成趣。先是一个被珊瑚环礁包围的泻湖苍白的轮廓映入眼帘——一个巨大的被漂白的半圆形,就像古代传说中海怪的下颚骨——这意味着更多适合居住的环礁即将出现。

一些环礁与古代传说中海怪有很多相似之处,这显然令早期的图瓦卢原住民感到震惊,他们认为鳗鱼和比目鱼是这片土地的创造者。在他们的叙述中,鳗鱼和比目鱼原本是朋友,但却为了比试谁能搬得动一块巨石而发生争斗。鳗鱼肚子上挨了一击,受了重伤,但它用魔法诅咒比目鱼,使比目鱼被压扁,身体变得又瘦又平,变成了图瓦卢的这片土地,而鳗鱼在大快朵颐比目鱼的尸体时,变成了圆圆的椰子,这就解释了图瓦卢岛上有椰子树的原因。鳗鱼在吃完比目鱼后,又去捡回引起它们吵架的那块石头,它注意到石头有蓝、黑、白三种颜色。他把石头抛向空中,其中蓝色的那部分被卡住了,没有回落地面。它生气地将石头再次抛向空中,这次黑色的那部分也被卡住了。于是,白天和黑夜就这样被创造了出来。鳗鱼又说了几句咒语,剩下的白色部分掉了下来,产生了光。石头上还保留着蓝颜色的那一小部分,鳗鱼便把它分成了八部分,形成了图瓦卢的主要环礁。

图瓦卢的环礁不仅激发了神话和民间传说,对西方科学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关于珊瑚环礁起源的理论,就主要是在富纳富提环礁上得到证明的。为什么珊瑚环礁出现在海洋中间,而珊瑚本身却只出现在浅水区,达尔文认为原因是它生长在古代火山缓慢下沉的火山口上。珊瑚的生长与火山的沉降保持同步,最终形成了一个原本在火山边缘的可居住陆地。20世纪30年代,伦敦英国皇家学会(The Royal Society)组织了多次地质考察,在富纳富提环礁进行钻探,在很深的地方发现了浅水生物化石的痕迹,从而证明了达尔文的观点是正确的。

我来图瓦卢的目的是负责一个国际发展项目的管理工作,但这个项目出现了一些问题:工作延误、缺乏工作报告,而且预算也日渐不足。当我不能接通墨尔本总部的电话时,我就预感到情况要变得更加糟糕了。不知为何,在图瓦卢打的电话被转接到了美国中西部,我下午打到图瓦卢办事处的电话,再被转到了半夜俄亥俄州(Ohio)的五金店老板和怀俄明州(Wyoming)的福音派教会那里。当我最终与图瓦卢的首都富纳富提的同事取得联系时,发现他们的担忧与我的完全不同。他们没有谈论援助计划,而是热烈讨论了即将到来的外岛合唱团百年庆典。未来的日子,甚至连续几周都被宣布为合唱节日。很明显,这个拥有11000人口的主权国家距离救援机构所在的澳大利亚总部很远,要想知道这个由珊瑚环礁组成的群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的方法就是亲自去看看。

飞机在富纳富提(其国际机场代码是“FUN”)上空盘旋一阵,最后滑翔而下,当我们接近地面时发现,这个环礁并不那么像块骨头,而更像一个适宜人类定居之地。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密闭的机舱,被跑道上突如其来的光照得睁不开眼。这架飞机每周抵达富纳富提的这一航程是当地的一件大事。这里的大部分土地都被美国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修建的简易机场占据了。土地不足,意味着白天机场成为孩子们游玩的主要场所。晚上,年轻的情侣和那些想要逃离家庭束缚的人则在这里露营,感受海风拂面,聆听大海呼啸。在我们着陆不久前,一辆消防车被派去赶走最后逗留的孩子,乘客们兴奋的接机人则聚集在附近,戴着贝壳项链和花卉头饰作为欢迎礼物。市场上的货摊生意不温不火。一些当地人午饭后会抓紧时间在面包树下打个盹——否则整个下午都昏昏欲睡。

在富纳富提一切似乎都是微型的。图瓦卢国家开发银行(the Development Bank of Tuvalu)是离机场几米远的一座只有一个房间的建筑。议会大厦是一个小型的开放式会议厅,常常被孩子们用来观看每周从斐济飞来的航班。政府行政大楼有三层,是环礁上唯一一座超过两层楼的建筑,而南太平洋大学(University of The South Pacific)图瓦卢校区(Tuvalu Campus)则不过是由一间小教室和一张户外会议桌组成。在飞机起落跑道、主干道和政府大楼之间,有一条迷宫般的小道,其岔路则通往建筑物林立的居民点。在那里,一个大家庭(有时多达30人)挤在铁皮屋顶的狭小房子里。

飞机跑道已经成为岛上居民社会生活的中心,最初为建它人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个牛角面包形状岛屿的每个狭窄的角尖部分的珊瑚,都被从环礁上切割下来,用来铺平跑道,在切割处留下了深深的壕沟。由于富纳富提岛的人口随着外岛移民的到来而逐渐增加,在他们唯一可利用的土地——壕沟,社区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社区不断扩大,一些人在壕沟里建起了棚屋,随之壕沟里便堆满垃圾和杂物。每当有暴雨或强风来临时,其中不稳定的房屋就会遭到破坏,而在干旱期间,则会出现相反的问题。缺水和四处散布的垃圾对该地区的公共卫生安全造成隐患。富纳富提因其独特的魅力,吸引了大量人口拥入,如今这个小国也不得不面对城市化带来的压力。

图瓦卢人用来居住的土地并不多,而且还时常面临来自大海的威胁。每年,在大潮来临期间,水从多孔的珊瑚中冒出来,富纳富提的1/3土地会被水淹没。更令人担忧的是,虽然图瓦卢一般被认为在气旋带之外,但气旋偶尔也会造成一些破坏。1972年台风贝贝(Bebe)的袭击导致富纳富提完全被淹没,岛上所有的建筑都被摧毁。当我参观图瓦卢国家气象办公室时,墙上的旧照片显示,科研人员正勇敢地在齐膝深的水中工作。

*

一位图瓦卢同事对我说:“我们今晚9点来接你。”他很想一个人待着,为晚上的娱乐活动做准备。我是在图瓦卢合唱团百年庆典时无意中来到这里的,而现在他们正处于鼎盛时期。空气中有一种激动不安的气氛,这在富纳富提是很少见的。1914年由传教士建立的唱诗班就像部落的大聚会一样聚集在一起。最优秀的歌手和社区长老们从遥远的环礁出发,航行几天时间才到达首都,每个岛屿都有自己的社区,社区中心是一个开放式的会议大厅,他们也称之为“马尼阿帕”(Maneapa)。

那天晚上,我们穿着碎花衬衫,头戴鸡蛋花王冠,前往马尼阿帕。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意识到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而非轻松的景点旅游。要不是因为被热诚邀请而盛情难却,我是不会主动观摩这种活动的。许多图瓦卢人用鲜花装饰了一辆精致的小型机械运输车,车子走起来缓慢且吱吱呀呀,看上去既庄严又略显滑稽。人们站在上面,膝盖向外弯曲以保持身体平衡,我们骑着摩托车缓慢地跟在后面。

夜晚天气凉爽,社区成员被组织起来,接着似乎是按照等级围成了一个个的同心圆,观看最里面的表演。在内圈,各岛组织的乐队就节奏、音量和鼓声进行了激烈的表演竞赛,他们都想超越对方。支撑马尼阿帕巨大屋顶的是八根柱子,每一根代表图瓦卢的一个岛屿。每个社区的领袖背对着其中一根柱子坐着,他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圈子,里面都是些消瘦的长者,他们作沉思状,给整个活动增添了庄严的气氛。

人们一班一班争先恐后地表演。年轻的女孩先开始,她们原地挥舞着鲜花和露兜树[2]跳起舞来。她们跳的是波利尼西亚(Polynesian)传统风格的慢步舞,肩膀轻轻摆动,手臂的动作经过精心编排——表现出环礁湖的宁静——然后年长的妇女们随着鼓声日渐雄壮的节奏站起来,晃动手臂的幅度也随之更大。随着鼓声的共鸣,深沉的太平洋男人们也唱起了歌,节奏继续加快,他们也站了起来,鼓声和歌声继续高涨,他们跳动得更加奔放自如。接着他们表演起一些滑稽的情节,例如突然做出疯狂地划动独木舟的动作,假装多情地求婚但被无情地拒绝。边上的人群看到这些欢呼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欢快。不久,人们全都站起来,声音嘈杂,鲜花和露兜树叶子乱舞。这种仪式一圈又一圈地进行着,声音越来越大,人们越来越陶醉,舞者们都想超越对方。一些表演者对仅有一个音调感到不满,他们不断重复着最好的和最响亮的部分。在一片混乱中,手持柠檬香味古龙水喷雾瓶的老年妇女们,向精力充沛的舞者们喷出浓浓的香水,让他们沉浸在岛屿芬芳的狂喜之中。

在马尼阿帕后面,女人们为表演者和观众准备了盛宴。烤架上的几头猪被慢慢地旋转着,新鲜的金枪鱼刺身被切成令人垂涎三尺的薄片,并用海水浸润。还有一桶桶淡盐水泡着的飞鱼,露兜树果实做成的甜点以及成堆的芋头和面包果。这是一场真正的盛宴——每天晚上为数百人准备的食物。每天晚上都有新的庆祝活动,这些活动一直持续到黎明,因为有更多的船只抵达,官方的合唱仪式也随之举行。宴会继续进行,每个外岛的代表会被送回到他们的船上,踏上回家的漫长旅途。在三个星期里,唱歌、跳舞、设宴,每天都从夜里持续到天亮,除了准备食物、吊嗓子和为那天晚上戴的花冠采摘鲜花,其他一切活动都停止了。

进完餐后,一直沉默的长者们站起来作总结发言,向人们提供生活的忠告,要大家学会幽默,遵守宗教教义,并表达来自他们各自岛屿的正式问候。在这个过程中,长者们对传统失落的隐忧也表露无遗。最后,长者们分享了他们赖以成长但却已经有了诸多变化的经验知识。他们详细介绍了传统的设置捕鱼器的方式细节,露兜树的多种用途以及独木舟的制作工艺。这些太平洋生活和生存的古老技能被长者们庄严而正式地传递下去。还有一个小测验——一个斯多葛派的尝试,目的是让图瓦卢的年轻人了解这些长者们认为非常重要的文化元素。

“图瓦卢的哪个岛屿最先信仰的基督教?”

“富纳富提。”

“哪一位罗马将军否认耶稣是上帝之子?”

“查克·诺里斯(Chuck Norris)!”[3]

一个莽撞的年轻人从马尼阿帕的后面喊道。

“你怎样知道你是谁?”

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很复杂,但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也至关重要,它涉及信仰、圣经研究和岛上生活。在面对这个国家未知的将来时,极具活力的表演是对集体身份认同的强化。

午夜时分,我离开马尼阿帕,骑着摩托车去探索夜间的富纳富提。岛上不同地方的其他马尼阿帕也在进行着同样的仪式,此时,我不再是一个坐在迷人的马尼阿帕里层的客人,而是一个隐藏在郊区远处的旁观者。我遇到一个具有重要地位的马尼阿帕——一个偶尔兼作国家议会会场的地方。它是用混凝土做成的——这是财富的象征——它的墙壁上有精心编织的露兜树坐垫,人们用精美的传教士铜版画拼出了图瓦卢所有岛屿的名字。这里的马尼阿帕都是更小且更朴素的木制建筑,屋顶是波状铁皮的,但里面的噪声一样大,围的同心圆更小更紧,表演的强度也更大。对于当地长者提出的奇怪问题,这里没有人会毫不客气地喊出“查克·诺里斯”。音乐仍在继续,数百人摇摆着,歌唱着,鼓点声此起彼伏,这是一种既欢庆又有所保留的激情。似乎解决海平面上升、移民、城市化和外岛生物减少的办法就是把鼓敲得更响。在这个边缘之地一切都更坚硬,更本能,连舞蹈都具有挑衅性。它造成的效果就像一台音乐离心机,它的力量不断放大,并向内倾斜——中心的焦点逐渐消失。

尽管外岛唱诗班唱的如痴如醉,但这并不是富纳富提年轻人喜欢的娱乐方式。马尼阿帕的歌声和鼓声会一直持续到夜晚,年轻人不会等到结束就摘下他们头上的花冠,脱下露兜树做成的裙子,蹑手蹑脚地离开。他们会换上短裤和紧身T恤,前往“鸡棚”跳“扭身舞”——这是当地对现代舞蹈的一种称呼,似乎让人联想到久别此地的美国大兵。“鸡棚”是跑道另一边的一个钢结构建筑,离房子很远,富纳富提的大批年轻人在那里喝着啤酒,听着俱乐部巨大的扩音器里传出的嘻哈音乐,挥汗如雨地度过一个晚上,然后在停机坪上倒头就睡。

最后,我回到酒店,在那里,驻唱乐队正在演出。我睡着时,一首图瓦卢—斐济雷鬼音乐[4]低声响起:“如果你扭动屁股,我就给你炸鱼和薯条。”

第二天早上,我和前一天晚上的那些朋友一起,早早离开了旅馆。我们挤进一艘小汽艇,前往富纳富提环礁湖的富纳富拉(Funafala)。对图瓦卢人来说,这是一个“逃离一切”的机会,逃离富纳富提的大都市,回到他们儿时熟悉的岛上生活,那时公路、商店、飞机和货币经济还没有彻底改变他们的社会。我们在相对平静的咸水湖上滑行了45分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海水的颜色变得越来越青绿。前方的海滩闪闪发光,椰子树和露兜树的枝叶上果实累累。我们上了岸,和我们在一起的孩子们立刻消失了,他们沿着海滩追赶起受惊的螃蟹。其中一个成年人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和一条巨大的金枪鱼——是时候来个太平洋宿醉之夜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坐在浅水处,先把黄油面包切成片,稍微蘸一点盐水,然后从树上摘下露兜果,啃食香甜的纤维状外壳。

一位名叫阿蒂乌(Atiu)的同事边吃边说:“我正在考虑移民到新西兰去。”他的大多数家人已经离开了图瓦卢,孩子目前也在奥克兰(Auckland)[5]上学。

我开玩笑说我们可以互换一下,我来富纳富提,他去我工作的地方——墨尔本。

他大笑一阵然后说道:“这里不是我们记忆中的天堂,在这里接受良好的教育很难,我们的孩子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在他的大家庭中,只有他和在银行工作的妻子有工作,有收入,亲戚们对他们有无穷无尽的要求。任何时候都有大约30个人住在他的房子里,由他们夫妻养活。然后是疾病,这在太平洋地区越来越普遍,饮食和生活方式的改变导致糖尿病和心脏病的发病率大为提高。整整1/3的年轻图瓦卢人被诊断出患有当地所谓的“痛风”(Gout),这只是一种笼统的描述,很可能就是糖尿病的早期症状。那些能够负担得起的人去了新西兰,一些在图瓦卢被判了死刑的疾病在那里可以得到有效的治疗。

阿提乌继续说道:“有时我也在想,如果说岛上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为什么对我的孩子却并非如此?”我们反思了这个小岛阳光下的自由和奥克兰郊区严苛的学校生活之间的差异。他说:“也许我最终可以搬到昆士兰中部的麦基(Mackay)。从照片上看,它最像图瓦卢。”当我们准备离开小岛,快速返回富纳富提市中心以便赶上飞机回到工作岗位时,我看到一个孩子在涨潮的沙滩上潦草地写下了一行字,“富纳富拉很棒”。


[1] 太平洋中西部岛国图瓦卢首都所在地,是由30多个礁屿组成的环礁。——译者注

[2] 露兜树(学名:Pandanus tectorius Sol.)别名林茶、野菠萝、簕角、水拖髻。常绿分枝灌木或小乔木,主要分布于东半球热带地区,常生于海边沙地。为常见观赏树种。——译者注

[3] 查克·诺里斯(Chuck Norris),美国电影演员。2005年因在肥皂剧中夸张的演出成为风靡一时的网络现象,网络上出现无数版本的“诺里斯事实”,于是他成了全球恶搞的代表。——译者注

[4] 雷鬼音乐(Reggae):一种起源于牙买加的拉丁音乐。雷鬼一词来自牙买加的某个街道名称,意指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

[5] 奥克兰(Auckland)新西兰第一大城市,是位于新西兰北部的滨海城市。——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