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编 历史化的本体构成与知识谱系
当代文学至今虽然时间不长(只有70年历史),但就其实际内涵和复杂程度而言,可以说是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的文学。因此,简单照搬中国传统或现代西方某一种思想理论或阐释体系来对之进行历史化处理,往往捉襟见肘,只能得出一个与历史真实相去甚远乃至相反的结论。越是井然有序的论述,往往越是如此,套用胡适当年提醒罗尔纲的话来说,就是“凡治史学,一切太整齐的系统,都是形迹可疑的,因为人事从来不会如此容易被装进一个太整齐的系统去”。[1]
那么,到底怎样叙述才能接近一个比较真实的“当代文学”呢?近些年来,不少学者和文学史家都做过不乏艰苦而又颇有成果的探索,为我们如何进行当代文学历史化,还原和勘探纷纭复杂的历史存在,提供了有益的启迪。也有的像洪子诚等学者,随着研究的深入,不再像过去那样自信满满,而是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犹豫不决”,对原先执着坚守的研究理路产生了疑虑。在笔者看来,这不应看作什么“思想倒退”或“性格缺憾”,相反,而应视为理性、成熟与睿智,表明对过往历史的体察和认知进入更为沉潜的层次。
我们主张借鉴古代文学和现代文学历史化的思维理念,改变当代文学惯有的评论化、主观化的路径和方法。在某种程度上,也不妨把当代文学当作一门“学问”去做,但却不同意简单机械地照搬和不加选择和转换,而是在充分凸显自己属性特点和优势基础上积极稳步地推进。因为当代文学尽管是三千年中国文学的“当代”形态,与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具有难以切割的血脉关联,但它毕竟生存和发展于1949年以来中华大地上,它的历史化以及如何历史化,都无不受其规约和影响。这里所谓的“本体构成与知识谱系”即源于此。由于诸多因素,现当代文学学科下的“现代文学”部分研究及其历史化比较充分,形成的学术共识也比较多。而“当代文学”部分却处于漂泊不稳定状态,有的则可谓是聚讼纷纭,甚至连基本的价值衡估都存在着很大的分歧。这自然给我们的研究增加了难度。
本编安排大致如下:先是对当代历史化的宏观背景与主要特征展开描述。接着,再进而对当代文学历史化的历史品性与时代特质、主要构架与知识谱系、时空拓展与思考向度进行归纳和梳理。最后,将探讨的目光引向并聚焦于历史化的评价机制与评判标准上来。当代文学是一个具有多层历史话语积累的文学,也是一个具有多种思想艺术面向的文学。我们只有突破简单“化约主义”的思维理路,才有可能对它做出较为客观的评价和把握。
[1] 罗尔纲:《师门五年记·胡适琐记》(增补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