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怎么可能，你会说中文？
就如分赃首先你得有脏来分一样。
要虚增货值，首先你得让货看上去有足够的溢价空间才成，这个是关键。
虽然爪哇这边海关的尿性全球知名，但还有中央当局盯在那呢，你想撬动退税杠杆，起码也得把表面功夫做足吧？
所以，拿足足两集装箱的涤纶胚布来当考题，其角度不可谓不刁钻……这玩意加工成普通的平价服装或者其它商品或许不愁销，但是想要做成拥有足够溢价空间的产品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
“杨主管，不，杨经理，我、我们要去做什么啊？”
某个骑着小摩托的傻姑娘哆哆嗦嗦地扭头问道。
“没啥事，到处瞎逛一下，算是摸摸市场的底。”
杨兑这话不算骗人。
现在是1994年，很多事情跟他后世所知道的有不少区别，这开场第一仗对他又很重要，因此他哪怕心里已经有了些初步的想法，但还是得亲自去一线走走看看，才能做到心里有底。
“可、可新公司不是有配车么，我们回去把车开出来好不好……这街上看着渗人。”
吕思思的声音有些颤抖，哪怕早上九点半的太阳已经开始毒辣起来，但她还是感觉身子在打摆子。
没法子，任谁骑着摩托行走在一座空荡荡到仿若毫无人气的鬼城里，也会心里发毛，更何况这姑娘胆子从来不大？
身为爪哇的第二大城市，泗水可能是鬼城么？
自然不可能。
但眼前这条空荡到只有小猫三两只的街道，却也不是幻象。
这就是杨兑不喜欢爪哇这鬼地方的另一个原因了。
身为一个人口近三亿的国家，这边的生活节奏太慢了，这里的人也太懒散了。
在泗水这种重要的港口城市，相当一部分本地人要磨蹭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才会陆陆续续出门，甚至很多商店要在下午才开始营业……这放在国内，你敢相信？
“热带无强国”这句话虽然是网上的一句调侃，但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爪哇这种鬼地方，开车出门就是遭罪，我们又不是出门见客户，骑摩托自然才是第一选择。”
杨兑身子往后倾了倾，双手牢牢抓住后尾的托架，语气里无悲无喜。
如果可以，他何尝愿意冒着屁股被颠开花、甚至是被人当街抢包的风险坐着小摩托穿街过巷？
但是没法子，爪哇这地方素来以交通拥堵闻名，而且由于红绿灯普及率低下，交通秩序显得极为混乱，很有些不输三哥那边嘟嘟车满街飞的场景。
虽然客观来说，泗水这边的情况要比雅加达好上不少，但如果你运气不好，你信不信，你开车出来下午四点开始返城，晚上八点钟都未必能回的到公司。
“好、好吧。记得帮我指方向……我、我今天出门没带钱。”
吕思思沮丧地点了点头，然后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
看得出，上次被讹1000盾的事情给这姑娘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生怕人生路不熟的自己半途迷路后，又被人以指路的名义讹钱。
杨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抽出右手来指了指方向：“放心吧，有我在，迷不了路……前面那个小十字右转……还有，麻烦你把速度提起来一点，这街上连个人都没有，你这20码不到的速度，是不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吕思思：“……”
骑车上路安全第一都不知道？
这里是国外诶，万一蹭着人，你替我在领导面前挨骂？
额……
糟了，好像人家现在就是自己的领导，而且现在还是工作时间。
好吧，还能怎么样，只能乖乖提速呗。
委屈地瘪瘪嘴，小姑娘拧动油门，车速瞬间飙升到了……
25码。
………………
在很清楚爪哇这边作息习惯的情况下，杨兑却非要早上出来摸底，是有理由的。
就如同西双版纳那边做生意的九成以上都是外地人一样，在泗水这边，开商店的大部分也都是些华人。
爪哇人习惯中午才开始活动，华人可没这个习惯，而早上这段无人进店的空窗期，无疑是摸底和攀谈的最好时机了。
“咦？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华人社区？杨经理你好厉害，怎么找到的？”
在杨兑的指路下，东拐西拐了一大圈的吕思思停下小摩托，看着眼前的那座朱红色的牌坊，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爪哇这边的华人社区很好辨认，哪怕没有那座朱红色的牌坊和下方的两尊石狮子，通过里面那一栋栋比主城区鲜亮了不知道多少的两层小尖顶，也能猜得出来。
“别废话，把车停好，我们进去溜一遭……现在已经十点过了，动作快点。”
杨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姑娘，要不是这家伙骑个车跟乌龟爬似的，何至于现在才到？
眼见着这姑娘打开小摩托座垫下的储物箱，一口气取出三条链锁吃力地蹲下开始锁车，杨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强自忍住当场吐槽的欲望，却是缓步前行，打量起这个跟自己印象中很不太一样的华人社区起来。
“金里店……杨经理，这是什么店啊？”
一扭头，却是吕思思喘息着小跑着跟了上来，然后很有些好奇地看着路边的招牌。
“还有，胜利精华之山？”
“诗礼乐之极？”
“杂运动店？”
“杨、杨经理，我们会不会来错地了啊？”
招牌上的汉字她认得，但是拼在一起，她却又认不得了。
看着不自觉把脖子往后缩了缩的吕思思，杨兑忍不住有些好笑：“没来错，就是这……泗水十多个最大的华人社区之一……同时也是商品消费的重要风向标。”
跟后世的东大不同，爪哇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内需旺盛的国家，其国民消费支出占GDP的总重高达50%，远远超过东大、乃至于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家。
因此，像眼前华人社区这样具有时尚引领作用的风向标，意义不言而喻。
顿了顿，杨兑稍稍解释了一下：“只不过呢，这里虽然是华人社区，但是与你以为的不同，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叫华族社区才对……几百年的演变下来，这些华族虽然跟我们长得大差不差，甚至有许多人依旧保留着纯粹的华夏血脉，但是文化和习惯跟我们却已经是大相径庭了，因此这些用汉字写的招牌，看起来怪怪的，也不足为奇了。”
“比如说我们眼前这家挂着杂运动店招牌的商店，它其实就是一家同时售卖日常杂货和运动用品的铺子……这么一说，你就很好理解了吧，是不是还带着一点日本人起名的风格？”
说完，抬头看了看那个黑底描金边的招牌，迈步走了进去。
“Halo， ada orang？（你好，有人在么）”
发现店里面没人，杨兑用爪哇语高声问道。
一个头发微微有些杂白的中年人从货架丛里探出了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却没开口。
杨兑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想了想，于是换了种语言：“Excuse me， do you run this place?”
中年人站起身来，先是还了一个客套的微笑，旋即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听不懂英文。”
听着这语调虽然略有些不同，但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语，杨兑顿时吓了一跳：“你会说中文？”
店老板表情奇怪地看了杨兑一眼：“原来是大陆来的客人啊……我是华族，为什么不会说中文？这里是华族社区，都说中文的啊。”
杨兑却是嘴巴大大地O开，仿佛是见到了一只恐龙复活在自己面前。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个年代的爪哇华族……
讲的是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