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金融家的荒诞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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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赤凤焉能栖金枝

张明澈坐正身子,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先去楼下,采访普通股民。别急着走。你看,‘启新洋灰’的价格正在往上爬。”

陈莲香透过玻璃看出去,发现先前7.8元买的‘启新洋灰’,不到半小时已经涨到9.4元。

“咦?还真涨了?”

她从二楼下来,去楼下采访普通股民,一边采访一边看股价变化。

一上午的功夫,‘启新洋灰’的股价涨到12.5元!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明澈从楼上下来,道:“走吧,一起吃顿饭。‘启新洋灰’还能涨两天,今天不着急卖。”

陈莲香一面走一面问:“它为什么涨?是不是你在背后坐庄?”

张明澈笑道:“我很少做庄。”

“你不是有钱吗?为何不做庄?坐庄才能赚大钱,对不对?”

“我有两个庄股,属于国民经济支柱产业。我坐庄不追求暴利,不操控股市追涨杀跌。而那些剧烈波动的股,都是由别人坐庄,我只管坐轿子。”

陈莲香上午采访了5个股民,其中四个亏钱,提起股市骂骂咧咧,可是又不肯退出股市。

“那你说说,‘启新洋灰’为什么涨?”

“庄家是陈明翰的小舅子。你知道陈明翰是谁?他是淞沪警备司令。庄家放出风声,说为了加固江防要塞,需要采购大批的水泥,给的价格很可观,所以‘启新洋灰’的股价节节攀升。”

“原来股市庄家是这么赚钱的?而你则凭着善于见风使舵发财?”

“你别看不起股市,其实股市是资金调配的手段,对国民经济有重大意义。凡事只要存在,就是有理由的。1929年至1933年,上海注册登记494家股份公司。单是1933年,上海本地公司就募集了1亿元以上的资金。”

张明澈向对方讲解金融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意义,虽然有很多弊端,但从长远来看,它的价值不容抹杀。

“股市交易的规模还不够大,真正的大头是债券,债券交易占95%以上。如果交易所停滞运转,国民经济将遭受重大打击……”

陈莲香做过几年记者,采访过一些实业家,知道资金流转的重要性,明白对方说的有道理。她准备将这些内容写在文章里。

此后三天,陈莲香每天去交易大厅,采访了不少股民,也亲眼见证“启新洋灰”的股价从7.8一路上涨到29.7元。

她投入20元买股,最后卖出的时候,拿回70元,净赚50元,比她一个月的薪水还多。

经历这么一遭,她总算明白张明澈的家业是怎么来的了。就好比暗箱操作,别人不晓得箱子里有什么,张明澈靠着强大的听力,捕捉到庄家信息,从而占得先机。

其实,她的理解还是有偏差,炒股很复杂,光靠耳力肯定不行,因为外面的消息有真有假,很多人口是心非,说出来的是假话。

张明澈之所以能赚钱,主要靠丰富的炒股经验和敏锐的洞察力。

股市波动有规律。这种规律,只有高手才能捕捉到。

转眼进入10月,深秋时节,早晚的天气变得有些冷。

陈莲香接受新任务,要求采购一批手术器械和消炎药。

这天晚上,她敲响威海卫路63号的房门,将此事转告张明澈:“这次经费倒是有,总共10根大黄鱼,想买10套手术器械,剩下的买消炎药,能买多少算多少。”

张明澈笑道:“我手里有一些药物,手术器械也有,一半进口,一半国产。”

1933年的上海有生产医疗器械的厂家,可以生产止血钳之类的物件。

陈莲香问:“你啥时候准备的?”

“我一直在做准备。我从股市赚的钱,一部分投入贸易公司,陆续换成了物资。”这两年他通过三北船运公司的虞洽卿和宁波船王陈顺通,进口了一批药物和医疗物资,装满了好几个储物玉佩。

“你跟俞老板认识?”

“我控股三北公司15%的股份,算是大股东之一。”

陈莲香吃了一惊:“我听说,三北公司的规模很大。俞老板是商会会长,跺一跺脚,上海滩都要颤抖。”

张明澈道:“没错。三北公司有轮船25艘,总吨位达7万多吨,占全国轮船总吨位的七分之一。但因为俞老板负债经营,公司拥有很多债务,吞噬了盈利,导致股价上不去,因此之故,我才能控制15%的股票。你给我个地址,最好跟上次一样,安排在江边,我负责将物品送过去,直接装船运走。”

“安排在崇明岛可以吗?”

“可以。”

张明澈走到里间,从衣架上取来一件衣服,出来对陈莲香说道:“天凉了,我为你买了件大衣。”

陈莲香赶忙推拒:“这么贵重的衣服,买它做什么?我有衣服穿。”

张明澈道:“我怕你不肯收,所以没买裘皮大衣。这是羊皮的,既暖和,又便宜。”

陈莲香道:“我屡次请你帮忙,都不是为自己。你没必要送我礼物。”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姑娘,对物欲要求低。但你是年轻女孩,该享受人间的美好,这是我精心挑选的衣服,里边是羊皮,领子是狐狸皮,长款接近膝盖,冬天出门穿着它出门,里面着一件单衣就够了。”

“我不想收。若收了它,回到家里,我娘又要念叨。”

“买都买来了,你就收着呗,别辜负我的好意。”

一番劝说下来,陈莲香还是收下了。她轻轻抚摸着大衣柔软的皮毛,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张明澈对她的关心是真切的。

她抬头看向张明澈,眼中多了一丝柔和:“谢谢你。”

张明澈微微一笑,目光温柔:“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陈莲香低下头,心中有些复杂。她知道自己与张明澈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但她无法确定这种关系会走向何方。她只能告诉自己,一切顺其自然。

夜深了,陈莲香披上那件羊皮大衣,走出张明澈的家。秋风拂过,带着些许凉意,但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莲香对张明澈的态度悄然发生变化。曾经的厌恶和恐惧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

她开始意识到,张明澈并非她最初想象的那种冷酷无情的黑帮分子,而是一个有着自己信念和追求的人。然而,尽管她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两人之间的阶级隔阂和立场差异却依然无法抹杀。

陈莲香作为一名革命斗士,她的信仰和理想与张明澈的青帮背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立。大赤党追求的是社会平等和革命理想,而青帮则代表着旧社会的权势和利益。这种阶级和立场的差异,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始终无法真正拉近。除非陈莲香退出组织,或者张明澈放弃青帮身份,并将财富捐出,变成一个普通人,否则他们之间的隔阂将永远存在。

然而,两人都不愿意为对方做出这样的改变。陈莲香坚守着自己的革命信仰,而张明澈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追求。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让陈莲香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之间的感情注定是一场“悲剧”。

陈莲香对五年之约感到心痛。每当她想起张明澈的眼神和话语,心中总会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明白,自己无法为了张明澈放弃革命理想,也无法要求他为了自己放弃一切。这种无法调和的矛盾,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然而,张明澈的想法却与陈莲香截然不同。他看到的不是眼前的五年,而是百年之后的未来。作为一名炼气第五重的修士,他的寿命远超常人,完全可以活到21世纪。因此,他并不在意眼前的隔阂和困难,而是将目光放得更远。

张明澈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变革和个人的成长都会让许多问题迎刃而解。他并不急于在短时间内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而是愿意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陈莲香的理解和接纳。

他劝陈莲香:“别想太多,开心过好每一天。古诗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张明澈的话带着一种超然的洒脱,他劝陈莲香放下心中的忧虑,享受当下的生活。他引用古诗,试图让她明白,人生短暂,何必为未来的事情过度担忧,不如及时行乐,珍惜眼前的每一刻。

然而,陈莲香听完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与他争辩。她明白,张明澈的这种态度与她所信仰的大赤党理念格格不入。大赤党追求的是社会的公平与正义,是为了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民众而奋斗,而不是为了个人的享乐和安逸。

早在1929年12月,在《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文章中,就提出要纠正享乐主义等错误思想。后来又提醒预防享乐主义思想的滋生,号召务必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她不晓得,张明澈是从和平年代过来的人,是在2075年去世的,那时候的中国是世界第一大国,物资相当丰富,家家住着小洋楼,开着小汽车,想买什么买什么,不需要压抑欲望,别说一件羊皮大衣了,一口气买几十件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