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岸民察觉到了不妥，赶紧带着儿子回家。
林尘坐在摩托车后座，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没想过要林卫的命，他只是想……
只是想让林卫再也上不了学，拿掉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而已。
林岸民也看出了林尘的不对劲，回村后并没有带他回到家中，而是让他进村口大樟树下的庙里待着。
林尘按父亲的要求跪在神像前。看着神像越看越突兀的脸，他意识到这里头进了脏东西。
来来嘛，我什么恶鬼恶人没见过，还怕你?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不是说了只要让他生病吗？”林卫壮起胆子发问道。
神像说话了，是那个少年的声音：“我确实是按契约做的，但他还招惹了别的东西，遭到反噬了。”
“什么意思?”林尘后知后觉道。
水祟回答道：“他的脸被烧焦了。这原本是他对你的诅咒，但你先下手一步，所以笔仙找上了他。”
“什么！他竟然想让我毁容?”林尘惊恐道。
“本来这两项诅咒都不是致命的，可偏偏在同一个人身上撞煞了，这才造成了此般惨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想要借助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来达到目的，就得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
林尘过往虽然也常因为长相而招来无端的恶意，可这么心思这么歹毒的家伙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男人，嫉妒心这么强，林尘瞬间感觉一股酸水涌上了喉咙，恶心得想吐。
得知真相后，林尘心里的负罪感瞬间轻了许多。
“都是他自找的！”林尘对着自己的良心不服气道。
“对，如果我是你，五年前就让他去见阎王了。”水祟同仇敌忾道。
“你……有故事?”林尘疑问道。
水祟从神像里跳了出来，正是那天渡舟的少年。
这次，他摘下了帽子，撩开了长长的刘海，露出了他的真容。
这张脸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林尘哑然了半晌才质疑道：“你是……白客?”
少年苦笑道：“没错，倘若我当年没有死，和你一起长大到现在，我就是这副模样。”
“怎么样?我长得帅吗？”白客把脸凑上来追问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林尘忍住了没后仰，夸赞道：“帅！在高中大学里得迷死一片女同学的程度。”
“是吗？”白客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抬手将指甲嵌入了自己的头皮，硬生生地把皮扒了下来。
皮套下面是一个十岁模样的小男孩。
“好看的皮囊下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灵魂?没有人会在意！大家只在意肉眼上的享受。”白客恹恹地说道。
“林尘同学，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贪玩的人。”白客叙述起了他的经历：“当年，是他们三个把我掳到了河中，要我试探这里头究竟有没有水鬼。”
说完，白客再次穿上了那副皮囊。
林尘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可他实在不敢跟鬼共情，愣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提问道：“那我之间的契约……成立了吗？”
“当然成立了，不然我现在就该在水里泡着，而不是站在你跟前。不过，这点影响嘛，对你来说聊胜于无。”白客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那你接下来……”
林尘还想提问，白客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穿墙离去了。
第二天，林伟民发现侄儿身上的阴气消散了许多，断定是水祟已经找了别人做替身。便召集两兄弟来说明了此事，打听水祟身份的活儿就此作罢，也绝对不要向外人提起。
林岸民大松了一口气，又担忧道：“可是，林尘他终究是和鬼打了交道，还被打开了阴阳眼，这次脱身了，以后又遇上了麻烦该怎么办？”
只有天生的神道者才有阴阳眼，要不靠道行深的前辈给自己开，要不靠邪灵强行给自己开。
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是一样本领，但也更容易招惹祸端。
林伟民出主意道：“这样看来，我们不得不挖掘一下他的神道体质了。我有个舅侄女，闫岩，八岁时就通了神道，上龙虎山修行了几年，如今也算学了一身的本领，让她来教尘儿一些自保的本事吧。”
林岸民鞠躬感恩道：“谢谢大哥！这些年，要是没有你帮我家解决了这么多灾祸，我现在都不知道得过成什么处境。”
说完，林岸民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了一沓钞票，欲塞给大哥。
林伟民忙拒绝道：“哎呀！不可不可！你我本是亲兄弟，我作为大哥，照顾你也是应该的，你这样做简直是把我当外人。”
推搡了几番，林岸民自知拗不过大哥，便打算以后找机会让小辈把这钱拿了，假意妥协道：“行吧，这份兄弟情我记住了。以后哥哥家有什么困难，我林岸民一定两肋插刀。”
林怀民也附和道：“对啊，我们一家人不说三家话，亲兄弟有困难就应该互相帮扶。也该让小辈们之间多走动一些，别淡了亲情。”
“对了，哥哥，能不能让你舅侄女也教教我家那个小子……”林怀民皱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林伟民一口否决道：“不可！这事弊大于利，要不是尘儿遭遇了变故，我和他爹希望他这辈子都别破尘。而且，神道是讲究天赋的，没有这个命，就算强行送上神道，后果也远超收益。”
大哥说得斩钉截铁，林怀民也不好再多言，只得点头认可。
林尘那个隔亲表姐打小就与众不同，别的孩子都喜欢在户外和伙伴们到处玩耍，她却整天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屋里来了客人就躲到楼上去，颇有古代大户人家小姐的风范。
林尘小时候见过她几次，对她的印象就是“呆呆的、傻傻的，眼神空洞，耳朵不好，反应贼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夺了舍。”
几天后，林尘在大伯家见到了表姐本人。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气质还是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她。
挺邋遢的形象，小毛衣配大毛裤，一双棉拖鞋，披头散发，似乎还没有洗脸。模样看起来没小时候那么呆了，似乎还有点睿智?但眼神里还是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和当代的大学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姐姐，元宵节快乐！弟弟来给你拜元宵啦！”林尘做了个拜年的动作。
闫岩正坐在灶台前等着生火，闻声抬头看了这个堂弟一眼，便操起火钳朝他指去——
林尘被吓得往后一个趔趄，还好这火钳还没接触火。
“就是你害我被姑父从大老远叫过来的？”闫岩不高兴地质问道。
林尘苦笑道：“别这样嘛，又不是我非要你过来。看到我这么帅的弟弟，你就没有一点好感吗？”
林岩歪了一下头，把火钳丢在地上，自己站起来，命令道：“给我生火。”
林尘虽然也在农村长到了十几岁，但他还真不会生火，作为家中独子，爸妈从小对他娇生惯养，不让他干家务，后来准他干了，老式灶台又被煤气灶给取代了。
林尘灰溜溜地来到灶前坐下，抓起笨重的火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
闫岩切好了菜，开始往大铁锅里倒油，林尘也手忙脚乱地生起了火来。
闫岩端着砧板等了许久，也不见锅里的油沸腾，却等到了林尘的一声惨叫。
“啊！”
“你怎么了?”闫岩放下砧板，关心地问。
“我……夹到手了。”林尘羞愧地回答道。
闫岩沉默了一会儿，嫌弃道：“一边去。”
吃过晚饭后，闫岩就带着林尘前往河边，路上，她闲话道：“你有神道体质的事，长辈们都跟你说了吧。”
林尘点头道：“我爸都跟我说了。还说你就是来帮我破尘的，要是成功了，以后我也可以学法术了。”
信上说的答案，会不会就在这里面?通了神道，我是不是就能解开梦境的谜团了？
闫岩平淡道：“我负责唤醒你的灵根，能不能上道，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出于对新事物的好奇，林尘心里很激动，憧憬道：“我会努力的。通了神道，我是不是就可以像你一样修仙了？”
闫岩无语道：“这不是修仙，不能长生不老，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能力越大，麻烦越多。别人都是先通神道再开阴阳眼，你不同，你是先开了阴阳眼，所以破尘的过程会比较恐怖。”
林尘不以为然：“什么？”
闫岩：“你可能会比别人多看到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