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英雄归来
艾因镇，郊外。
清晨的林地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雾气潮湿而缄默。
雨刚停不久，林格的裤子下摆已被草地湿透。脚下的泥土松软发沉，带着雨水的味道，一步踩下去便是一道细微的沉响。
林格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说话，手中提着最后一桶柴草，缓慢地走回坑边。
凯恩已经在那儿等着，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地上放着两具尸体，瑟琳娜与莫林斯，食尸鬼和死灵巫师。
他们的身躯早已冰冷僵硬，只剩腐朽与死亡。
莫林斯的遗愿之一，将他们安葬在一起，火化。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凯恩低声问，声音在风中有些发散。
林格点了点头。
“烧掉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已经彻底变成了死灵生物，就让火焰带给他们安息吧。”
凯恩低头看了看地面，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他将瑟琳娜的手拉向莫林斯的，十指交握，像是在帮他们最后一次拥抱。
“祝你们安息。”凯恩说完这句，把两具尸体挪进挖好的墓坑里。
林格从怀中取出一张干燥的引火符，指尖微动，一缕蓝火轻轻跃出。火舌舔上湿草，爆出“啪”的一声，带着草根与雨露混合后的酸味，迅速蔓延开来。
火焰升腾。
风不大，将烟雾缓缓推向空中。林格站在一旁，脸上映着火光，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那逐渐被吞没的身影。
忽然，林格似乎看见了——
那火焰的深处，瑟琳娜回头一笑，明媚皓齿。她拉住莫林斯的手，两人静静地坐在朝阳下，脸庞年轻如初，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瞬即逝。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已完成沉眠仪式。经验+100】
林格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告别，也像是在祈祷。
凯恩站在他身边，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走吧”。
凯恩知道，林格此刻不是在等火熄，而是在等自己的心，真正冷却下来。
火焰终于熄了，留下了一地的黑灰和深深的坑。
两人默默收拾好剩下的物品，抬头时，晨雾已渐渐散去，远处镇子的屋檐线轮廓初现。
“回去吧。”林格说。
当他们再次踏入镇子，空气中不再只是新鲜雨后泥土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低沉的人声涌动——像是压在地面下的雷声，正在慢慢逼近。
林格和凯恩走在主街上。两侧的摊贩、小孩、老妇人纷纷停下动作，神情不定地打量着他们，目光或短暂躲避，或悄然盯视。
但，都不谈不上友好。
林格停下脚步，低声问：“怎么这么多人？”
凯恩环顾四周，脸上有些僵硬，也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啊……但看样子，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
林格在镇上这些天，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潮聚集。这镇子原本寂静荒凉，今日却仿佛苏醒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莫名的、奇怪的紧张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突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他不过林格半个身体高，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衣，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着：“是他！是那个巫师！他把怪物打跑了！”
他穿过惊讶的大人们，直直冲到林格面前，踮起脚尖仰望着他，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亮得像要溢出光来。
“你救了大家！你是好人！”他说得用力，声音有些发颤，却清晰而坚定。
林格低下头，看着他，神情微微一顿。
这镇子上，几天前还有人悄悄往他们身后吐痰，而现在，竟然有孩子把他们当作英雄。
林格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极轻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动作，仿佛是某种信号，悄然拉断了人群之间的警戒线。
起初只是人群中零星的低语：
“那个巫师，他居然笑了……”
“他好像……没有上次来的巫师那么可怕。”
“那传言的事，真的是他们干的？他们杀掉了那些可怕的怪物？”
然后是掌声、惊呼、越来越多的脚步靠近，胆小的老妇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推着孙子前去表达感谢；壮年男子拍着胸口嚷嚷：“他杀死了死灵巫师，我发誓，昨晚那些怪物就在后巷！我亲眼看到的！”
一个卖肉的商贩直接把两根熏肠塞到凯恩怀里：“巫师先生！这是我们家最好的肉！我……我儿子没事，多亏你们！”
凯恩怔了一下，旋即咧嘴一笑：“嘿，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再这么夸下去，”他一边把熏肠收进怀里，一边掸了掸斗篷，“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位老修女披着教会的白袍，踮起脚将一小束风干的香草塞到林格手里，声音苍老却坚定：“大人，愿你永不被黑暗玷污。”
林格望着那捧香草，俯身回应。
凯恩在一旁看得咧嘴，与有荣焉。
人群的氛围正从谨慎过渡到热烈，越来越多人靠近，鼓掌、点头、低语，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主心骨。
林格没接话，只是站在人群中央，看着那一张张逐渐从惧怕转为敬佩的民众的脸。其中有老人，有小孩，但无一例外，他们眼里都带着真诚的感激。
巫师，在他们眼中不再是残忍的象征，而成了——守护者。
这短短几分钟，林格赢得了从未被允许拥有的认同。
但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叫喊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布鲁克必须负责！他明知道他妹妹和妹夫干的那些事，却装聋作哑！”
声音穿透街口，直冲人群中央，像一把长矛猛然扎入水面。
紧接着，愤怒在民众中蔓延开来：
“布鲁克凭什么什么都不说？凭什么欺骗我们？他根本不配当镇官！”
“他为什么要掩盖真相？他早就知道！米洛一家白死了吗？”
“布鲁克必须付出代价！让他把搜刮的钱全部吐出来！”
“让布鲁克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一股骚动在街口升腾，渐渐地，人们自发形成了一条愤怒的长龙，目标明确地朝着镇长府邸方向推进。
林格眼神微动，看着那幢高墙白石的三层府邸远远耸立在街道尽头，像一块旧时代的墓碑。
林格声音很轻，却透出一股冷静坚定的压迫感：
“走吧。”
“我们得去问问布鲁克。关于他妹妹，还有——那两个骑士学徒的事。”